坐看尘起时-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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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是薛姑娘啊,真的很巧。”
若非实在累得很,顾显绝对会选择躲得越远越好,可是眼下看见这两人的舒适,他是一步都迈不出去了。
“顾公子看来很是倦怠哩,要坐下歇歇吗?”
薛羽声和善的关心让顾显如处冰火两重天,他们二人其实没多少次交集,但每一次,顾显都受尽奚落嘲讽,这对自诩风流公子的他来说,实在是难以忍受。如今薛羽声忽然如此好心,不由得顾显不心惊,可是煦儿递过来的茶水——尽管是伴随着无数眼刀送来的——又真的太诱人了。
茶喝完,薛羽声还大方地奉上了点心。
待顾显吃饱喝足,整个人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元气,重又神采奕奕了。薛羽声单手支着下颌,温声道。
“顾公子弄得如此狼狈,是从哪里来?好像有一年没见公子出现在含笑坊,真稀奇,莫非……公子也是去往海上求仙了?”
“哦,不,我是到江南游历去了的。”
顾显言笑晏晏地撒谎,没办法,一是他这趟行踪可不能变成茶余饭后的谈资;二则——海上求仙?他倒是希望有天仙啦,可是怎么感觉薛羽声完美的笑容与声音结合起来,都像是不屑于此呢,还是别自己往陷阱里跳的好。
“哦?不知公子去了哪些地方?羽声这辈子还没机会越过渌水去看看呢。”
“南陵、芜州、泉城、妍州,这些地方山水秀美,人物俊灵,着实让人流连忘返。”
“这样啊!有如此好地方,公子竟是这么迟才去,真是可惜了。哦,对了,羽声粗陋,听说江南画舫的景致甚好,不知公子可否描述一二?”
所谓吃人嘴软,顾显不好不回答。幸而他早就去南陵的画舫玩过,这会儿也不怕被人拆穿。
“南陵河湖交错,以船代步都是寻常事,于是便有人特地造了精美的画舫,载了歌儿舞女泛舟河中,桨声灯影,丝管清音,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正说到兴头上,生死堆里打过几回滚的顾显警醒地旋过身,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紧紧盯住自己来时的方向。薛羽声发觉了他的不对劲,侧头看看煦儿,却见煦儿的脸色这时才凝重起来。
“上马车,快!”
顾显简洁地下令,薛羽声也不迟疑,利落地站起来,两步就翻上停在旁边的马车,煦儿同时去解系在树上的缰绳。而就在这一瞬间,草丛里跃出三道人影,短刀反射着刺目的阳光,直扑顾显而来。
缰绳解开了却没法走,顾显只绊住了两人,还有一人则朝她们攻过来。
不消说,定是这顾显惹了什么麻烦,而她们被当成同伙了。煦儿暗咒着,一边解开腰上系着的软鞭迎敌,一边对薛羽声大叫道。
“小姐,你先走。”
薛羽声拉住缰绳,她不会赶马车,不过这不是问题,反正抖抖缰绳,马会自己顺着大路跑。反而是突然追出的这三人,习武明显非为强身,那眼睛都是嗜血的,煦儿从没跟这样的人对战过。
“小姐,快走!”
煦儿急了,对手出招狠厉,自己只怕不能全身而退。
“好,我先走,你小心色狼,把这个喷雾弹接着。”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后,薛羽声扔出一个小布包。煦儿身形一偏,却没接住,满脸懊恼。那男子咧嘴一笑,短刀在这瞬间潇洒划过,小布包“嗤”一声破开,红色粉末立刻洋洋洒洒地扑了男子满头满脸。
“啊啊啊——”
一声惨叫使顾显那边激烈的战局有了瞬间的松动,就是这一闪而过的机会,煦儿迅疾地抬臂指向背对他们的一名男子,飞针射出,男子听声避开,却没料到那飞针并非一根,竟是连射的。
“噗!”
腿部被射中,男子挣扎几下,无力软倒。
剩下一个则在顾显全力攻击下,一掌击中胸口,直撞到树上,不负众望地吐着血翻倒在地。
煦儿早已把那两名男子捆得死死的,中飞针的那人筋骨酥软,只眼睛有力气睁着。而另一人则是涕泪横流,瞧着好不凄惨,看来那包辣椒粉绝对是由极品朝天椒磨制的——真可怜!
“你们出门赏个花而已,怎么备得这么齐全?‘色狼’是什么,还有‘喷雾弹’又是个什么东西?”
顾显蹲下来随口问着,同时不由觉着庆幸。
“要你管?还不都是你惹来的祸端!小姐,别理他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好吧,煦儿,那车夫呢?”
“我去看看,小姐你把东西收拾下,别给人留下线索。”
煦儿说着已飞身朝车夫适才走开的方向而去,薛羽声听话地收拾着,顾显从男子身上摸出一块小小的玉牌后了然地笑了笑。
“大老远跨海而来,诸位可真是辛苦了!唉,没想到顾某竟就让你家主人那么中意,非把女儿送上门不可!”
“奸贼!还不快把我家主人的东西还来!”
对方目眦欲裂,可惜因为中毒,软绵绵的吼得没一点气势。
“我可没拿你家主人的东西,只是打探了些许消息而已,这不是很正常吗?你们还老来我们这儿偷鸡摸狗呢!”
“胡扯!那个玉……明明是被你偷走了。”
“玉?什么玉?”
顾显疑惑,对方却是咬着牙,恨恨道。
“你少装傻!”
眼珠转了几转,顾显突然笑眯眯地看着那人。
“哦,我想起来了,是不是那个雕有新月和昙花的白玉章?怎么,那东西有什么大用处吗?”
对方在短暂的怔愣之后更愤怒了,大骂道。
“你这混蛋……”
“唉!”
顾显不奈地打断那人即将连篇的脏话,顺手捡起旁边锃亮的短刀随意一挥,刀片凉凉地贴着男子的面皮削过,瞬间有将汗毛也削了去的错觉。然后,他笑着抖抖那短刀,那双继承自母亲的漂亮眼睛笑得阴险至极,语气却如商量该买哪一匹马比较好般淡淡开口商量。
“怎么样?”
薛羽声搭着两条腿坐在车边,煦儿已拎着醉酒的车夫回来了,催着快走,可是她却兀自这样坐着,撑着下颌慵慵懒懒地看,看那男子对着顾显的笑容——惊恐万状。
顾显这个人,她知道他不简单,当年与严陌瑛在东静王帐下闯出的威名自不会有假,而他的本事当然也非一闪而过的烟花。
在战场上,以淋淋人血浇铸出来的,必是极度手冷之辈!
只是短刀而已,但那反射的光亮竟让她突然想起了多年前所看见的那把极长极大的刀。那持刀的屠夫想必也是从白骨中锤炼出来的吧,一声令下,不管是白发苍苍的老者,还是柔弱的妇人,甚至才十岁的男孩子,他都可以毫不犹豫地举起刀,挥下去,一颗头颅带着热血飞到面前,那是她最喜欢的小哥哥,但只剩一颗血红血红的头颅的时候,竟然会——那么可怖!
“等等!”
要斩向男子耳朵的短刀停下来,稳稳地,只隔了一根发丝的距离。顾显回头看向突然发声的薛羽声,神情平静得可说是温和,但眸光冷冽。
“怎么了,薛姑娘?”
“这人是东月国的吧,你要问的那个玉章,我知道是什么东西,你就不必再这么逼问他了。”
顾显笑了笑,审视的目光更锐利,似乎要刮着骨头。薛羽声忽然反应过来,苦笑一下,摆手道。
“算了,他是刺客,即使不是为了逼问,你也必须杀了他,以毁灭踪迹。呵,抱歉,是我打扰了。那个东西,我想应是东月国的玉玺吧。”
男子露出惊讶的表情,顾显瞟一眼,手起刀落。他看看正欲驾起马车的煦儿,目光中的意味不言自明,煦儿的手都忍不住发起抖来,薛羽声安抚地覆上自己的手掌,同时把缰绳从她手里抽出,放到旁边。这时,顾显已提起那三人的尸体,纵身掠去,一一丢入那边水草横肆的沟渠里,然后上了马车。
伸手点上车夫的昏睡穴,顾显已恢复成从前那个笑溶溶的公子样。
“真让人好奇,薛姑娘怎么会知道东月国玉玺的模样?”
薛羽声淡淡道。
“遇到过一个东月国的客人,谈笑间听他炫耀的。”
“你确定这个就是玉玺?”
顾显随手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来,丢到薛羽声手里。
那是一个手掌大、两寸多高的玉件,极好的白玉质,薛羽声竟是从未见过,只看得出很有些年头了。玉面上雕着弯新月和一朵昙花,那雕工并不精细但充满力度,新月浅雅,昙花怒放,两种美就这样奇异地融汇在一起。翻过来,那上面的字薛羽声却认不出来。
“那就是东月国的文字。”
“公子你也不认得?”
薛羽声虽问着,自己心中已得了肯定的答案。若是认识,就不会不知道这是东月国的玉玺吧。这么个宝贝,他到底是打哪儿偷来的?
“不认得,这好像是东月国的古字。”
顾显顿了顿,有点得意地笑道。
“没想到我的运气这么好,只是想说干脆顺便带个土特产给老爹,在那书房里溜了两圈,觉得这玉件挺有东月国特点——就那个昙花啦,是只有东月皇室才能使用的徽章——可以证明我到此一游,拿回来给老爹压压纸还挺不错。”
薛羽声终于明白兰尘用“满头黑线”来形容这种感觉的绝妙了,这家伙,的确是叫人……很无言以对!也难怪刚才那刺客那么愤怒了,自家珍贵无比的玉玺被人当成一镇纸,没吐血才叫强悍!
停止无益的感叹,薛羽声难得地皱眉,道。
“那你现在要怎么办?东月国不可能只派出了那三个刺客,后边儿肯定还有一箩筐等着修理你呢!”
“没关系,既然发现了这么个好东西,我就可以回京跟我爹讨赏了。”
“这明明是个祸害好不好?你们顾家再强,齐国公再疼爱,还能跟一个国家对着干?”
“怎么是我们对着干?”
顾显不在乎地甩甩马鞭,城门已经在望,想到等会儿可以好吃好喝好睡,他就精神焕发,他大笑道。
“呵哈哈,怎么会是我们要对着干呢!”
薛羽声抿抿嘴唇,没再说什么,她知道了,顾显定是在东月国查到了什么消息,或者掌握了什么情势,才会如此毫不在意。
这人,这个叫顾显的年轻男子,是那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