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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浮生之惑-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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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的姓可要倒着写了……”,他回过身,眼睛弯成新月,充满了戏谑和玩味。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是真的姓宁,具体姓什么,我还不知道,倒不倒着写,对我损失不大。”,宁凝是极力想反唇相讥的,可她最后除了自嘲,再找不到更好的应对,还有比自己更悲凉的吗?这就是俗话说的,连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吧……

“可估计签名的时候,还是挺麻烦的”,霍汐轻轻撇撇嘴,“房间很多,你自己挑吧”,他背身朝宁凝摆了摆手,抓起玄关的车钥匙,似乎不想再就这个话题和闲扯下去。

“哎,你到底是谁?是宁国庆的亲儿子吗?为什么二十几年都不见你出现,这会儿非要跑出来?再说,如果你真的是他的正牌儿子,为什么不名正言顺的继承家业,非要陪他玩儿什么假结婚的游戏,去当个上门女婿,还是假女婿?!你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宁凝不是研桑心计、城府深厚的人,她止不住内心的好奇和探究,把快要把脑袋想炸的疑问,一股脑的抛给正欲出门的霍汐。

“他的话你也信?”,霍汐嘴角轻轻翘起,笑的意味不明,暖阳从高大的落地窗外投射进来,穿透了浅灰色的麻质窗纱,散落在房间中,“这些话,你应该去问你爸爸,我这个当女婿的,毕竟是外人……”,修长的手指推了推鼻子,斑驳的光影模糊了他的神情,湣鹫庑┛煲涯欧璧氖虑椋谒蠢矗薹蔷褪且桓龈鲇美吹髻┑男啊�

宁凝被霍汐的话堵的有口难辩,好像她就是个无知少女,不,就是个皮球,被这些莫名其妙的人踢来扔去的耍着玩儿,谁都不肯正视她的疑惑与痛苦。

“你那天,不是说有感情好的男朋友,不肯假结婚吗?为什么会突然答应宁国庆的要求?”,淬不及防的,霍汐转头把烫手的山芋扔给了宁凝。

“问你爸爸去!”,宁凝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和戏耍,心中半点好气没有。

“我是私生子,没爸爸。”,霍汐回答的很快,口气淡然,没半点迟疑和踌躇,常人难以启齿的话,他丝毫不以为意。

宁凝一时没反应过来,默默眨了眨眼,才琢磨过来霍汐话里的意思,喏喏的张了张嘴,不知道是要道歉,还是应该假意安慰,或者干脆讲个笑话装作大大咧咧的敷衍过去,这样才算皆大欢喜。

“客厅右手面这房间是我的,其他你随便挑……”,显然霍汐全然没在意宁凝的纠结,也不想再无谓和她争辩下去,闪身出了门。

随着轻声阖上的大门,室内渐渐安静下来,好像浮在半空中的尘埃都稳稳落在了地面,宁凝呆站了半晌,终于长吁口气,大字型躺倒在宽厚的沙发里。

她觉得,不可遏制的疼痛以太阳穴为轴心,蔓延到整个大脑,甚至全部身体肌肉关节,虐的她七零八落,抽离了全部气力。

距离上次在宁宏集团办公室大发雷霆的三天后,宁凝来到父亲独居的住处,想心平气和的再谈一次,搞清楚自己留学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至少弄明白,他走这一步棋的用意何在?

宁国庆在头几年收了二环里的一座小四合院儿,他是土生土长的老北京,舍不掉骨子里的宅院情结,住不惯必须开车走高速才能到达的城郊。晚清遗留的院落,几经转手,却未曾经受太多摧残磨砺,经过装修改造,亭台楼榭流水潺潺,大隐于市,宁国庆独享清福惯了,颇有修身养性的势头。

暖桔灯、石板路,缕缕蒸腾起的清茶气息,氤氲了宁凝的眼眶,话还没讲,眼泪先掉下来。连日里接踵而至的变故,挫败了她树立了二十几年的人生观;本来就不是身经百战的钢铁侠;正常人谁受得了这近乎离奇的人生际遇。

可父亲宁国庆的态度依旧模棱两可,他语带玄机,神情淡漠疏离之中,却又透露着关爱之情,这让宁凝本已坚定离去的决心一点点松动。他说自己遭到生意对手的算计,集团架构过于庞大,近些年,宁宏表面风光无限,可实际上,内部蛀洞亏空频频,高层派系斗争加剧,每个人都为了一己私利争的你死我活,已经近乎失控。而宁国庆本人,也逐渐被元老们架空,快要被排挤在一手创立的宁宏之外了。这次本应到手的项目,关乎宁宏未来的生死存亡,已经到了投标的关键阶段,却未曾想被同行抢了先机,集团中肯定出了内鬼,只是此人暂时隐藏很深,让宁国庆苦于抓不到确焀证据,可又无法不去打起精神应对。

“闺女,他们这次是要联起手来整死你爹啊……”,宁国庆叹了口气,握起小紫砂茶壶,给宁凝续上口感醇厚的七灯台。

他这几年确实老了,宁凝发现自己太久没有正视过父亲,长久以来,那个记忆里内心脾性强大到近乎张狂的男人,如今两鬓也开始斑白;看他轻叹过气,肩膀都微微垮下来。

“那个男的是怎么回事?我和他到底谁是你的亲生孩子?我为什么要和他结婚?,宁凝是感性的人,心软又善感,她是自责的,恨自己既没有做生意的头脑,也没有魄力和野心。很久以前,她就发现自己心机智慧和脾气秉性都不像宁国庆,可从未想过他会不是自己的生身父亲,只把这些归结于早年离家再婚的母亲。现如今,父亲陷入人生的困境,可除了烦恼伤感,更多的,却只是无能为力。

“这不重要。如果你相信我告诉你的是真相,又何必再苦苦追问?如果你对我有质疑,那无论我再告诉你什么,你仍然会质疑,既然是如此;又何必再纠结不放?后路我给了两条,如果你还愿意当我是你爸爸,就赶紧做抉择,拖泥带水、婆婆妈妈不是我教出来的女儿!”,宁国庆作风铁腕,宁凝知道,对于他来说,今天的话已经足够多了。

“你对女孩子说话就不能稍微客气点儿么……”,宁凝心里已然有了答案,依她的个性,是决然无法独善其身,只是心中的愤懑郁结仍旧无法排解,“如果我照你的安排,和那男的假结婚三年,真的可以帮到你吗?”。

“三年,三年之后,无论事情的结果如何,你已经足够报答了我的养育情分,到时咱们两不相欠,你也不用再心里愧疚,爱过什么样儿的生活,爱去哪,都随你。还有,他叫霍汐,别总那男的那男的叫,女孩子家家的,多难听……”。

后来许久,宁凝都记得那天,抚养了自己二十几年的父亲,近在眼前,清晰又模糊,熟悉又陌生,临近春节的冬日北京,寒风呼啸,嗖嗖的刮着枯枝,萧索狰狞,她稀里糊涂的踏入了吊诡隐秘的命运岔路口,却还毫无知觉。

大年三十的前一天傍晚,风跟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生生的疼,宁凝裹着厚厚的羊绒大格子围巾,只露出两只眼睛,顺着肆虐的狂风,咚一声撞开了家里的大门。她用肩膀夹着手机,嗯嗯啊啊的敷衍着,没有理会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一脸莫名的霍汐,傲气十足的腾腾腾跑上楼,刚刚路上风太大,确切说,宁凝根本就听不清电话那头到底和她说些什么。

半晌,只听见啪嗒啪嗒几声,宁凝的手机从楼梯上直线滚落,四仰八叉的趴在冰冷地面上,屏幕成树枝状烂个粉碎。霍汐愣愣抬头看着傻站在楼梯扶栏处的宁凝,不知眼前的此情此景是作何用意。

“国庆的秘书刚刚打电话来,说,明天晚上,让我和你妈还有他,咱们一起吃个年夜饭,还让我,通知你一声……”,她就这样,语无伦次向霍汐述说着方才电话中的内容,一脸麻木与呆滞。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霍汐仍是不以为意,每次他这种态度,都让宁凝觉得如一记闷拳打在心口,只能默默淌血,却无力回击。

“我?我有什么可激动的啊?你别以为我会当成见家长才紧张!咱们俩结婚就是一场交易,你我心知肚明!三年之后,各奔东西,两不相欠!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我就是一辈子打光棍,也不会妄图嫁给你这种无喜怒哀乐的麻木型变态!”,无法克制的气愤,让宁凝痛失理智,冲锋炮一样突突突的冲霍汐扫射一番,转身大步跑上楼,重重摔上了房门。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真有文化……”,只是霍汐懒得理会自己哪里触及了宁凝的痛点,让她如此愤懑难平,只望着她的背影,冷冷的暗嘲两声,逐渐隐去了笑容。

大年三十的除夕夜,宁凝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依照宁国庆的吩咐,由霍汐载着她去见“未来的婆婆”,只是宁凝颇显心不在焉,两人一路闷闷无话。

“你要研究那破手机到什么时候?心上人送的定情物?那就找个红木盒子垫上明黄锦缎收藏起来比较好。”,终于,宁凝魔障一样研究已经摔坏的手机,心无旁骛,达到忘我境界的状态,实在让霍汐实在看不过去,忍不住开口舀她调侃。

霍汐语带贬损的挤兑之言,让宁凝从破损的手机屏幕上,把头缓缓的抬起来,她不明白,那么多理由,眼前这可恶的男人,凭什么就能蛇打七寸,一击戳中她的要害,堵的人心口憋闷,手脚冰凉,却找不出反驳之言,只能用目光冷冷斜视他,来压抑胸口快要喷薄而出的怒火。

“我现在经济紧张,一穷二白,没那个闲钱预算换手机,你这种一步登天的人生赢家是不明白百姓疾苦的。”,宁凝只说了一半理由,真正的原因,她讲不出口。霍汐猜的很准,手机是去年秦霄送她的生日礼物,宁凝通过这只手机,亲耳听见了秦霄和她说分手,和秦霄讲挽回的话,又被对方拒绝,宁凝始终不舍得换,像留着心里对逝去爱情的希望,可最终,如同命运的必然,都碎成了面目全非的摸样。

许是宁凝的回答出乎了霍汐了意料,他轻轻转头望了望,眼神微微有些错愕,车里的空气显得颇为尴尬。霍汐不自主的咳了一声,顺手点开车内的音响,新锐歌手翻唱着郑钧的《私奔》,略带沙哑的嗓音流淌出来,‘把青春献给身后那座,辉煌的都市,为了这个美梦,我们付出着代价;把爱情留给我身边,最真心的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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