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魂公主-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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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转动着松枝,我倚着廊柱等待允礼。突然,温雅秀美的玉莲闯入我的视线,一霎那,她双手捂嘴,妙目浑浊充满震惊与难以置信,宛如惊弓之鸟般奔去,只留下石砖地上的点点泪斑。
“你又给我惹祸了。”允礼嗔怒道。
我扔掉松枝,朝允礼嫣然一笑道:“呦,谈得可真快啊。我竟不知我夫君有这么大本事,能在短时间内解决掉一只老狐狸。”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才是啊,夫人。”允礼面带微笑。“能谈得这般顺当,也是托了夫人你的福。我竟不知我夫人有这么大作用,能使狐狸转眼间变成兔子。不然,他未必肯松口呢。”
“说什么三日,不过一夜而已。”我只回允礼半句话,一夜之间判若两人,他当真放下了吗?那张灿烂的漂亮笑脸让人难辨真假。“有件礼物我想送给夫君。”说罢,我扭头朝月童一点头,他便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捧到允礼眼前。
允礼低头一瞧,瞬时呆住,少顷,他指着东西拧眉问:“你怎会有兵符?”
“这有何不可思议的?没有哪种权力比得上手握兵权吧。我只是将我控制下、属于镶红旗的一小部分步军兵符还给你罢了,我想用它问你一件事。”我见允礼愁眉不展,心下到有几分得意。
“何事?”允礼将兵符揣进怀中问道。
“那年——岳钟琪为何会在府中?”我直起身子,正色道。“虽说臣子出入皇子府并不奇怪,但在那么敏感的时候、一个从一品提督出现在皇子府中怎不令我生疑?和我说说吧,是想让我安分的玄烨?是磨刀霍霍的胤禛?还是伏地不动的你?”
允礼一愣,看我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旋即苦笑一声:“如果我说三样都有呢?”
“原来如此。”玄烨命岳钟琪打探我的动向,胤禛命他和允礼通气获取情报,允礼又命他搪塞保命,搞得可真够复杂,完全多余的程序。我重新倚回到廊柱上,双手交叉抱胸,沉声一叹。“不能怪你,怪只怪我们生在皇室里。”
“我早该想到没那么容易瞒过你。”允礼垂首摇了摇。“我总以为两个人朝夕相对,没必要着急。每日回府前脑中都有很多话,回府之后看到你我就想,明天吧,明天再告诉你也不迟。可是,我错了。如今,再也没有明天。但幸好,让你知晓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开口道:“明日,我便离开苏州。”
“嗯?这么急?不是来游玩的吗?”允礼疑问道,旋即了然,自嘲的一笑。“瞧我,忘了你的决定,你自然是要回去的。”
我呵呵笑出来:“我又没说要回京城。这里的事情已经办妥,没必要逗留下去。你刚才不也看到了,我又惹祸了呢。”
“不回?”允礼有些摸不着头脑。“你究竟想如何?”
“回杭州,等着他派人来接我。”我小心翼翼的看向允礼,果然,他紧锁的眉间带着悲愤,却硬是忍住未发作,难道……“允礼,我再问你一遍,你果真不知我在此吗?”
允礼瘦弱的身体轻轻颤抖,最终,什么也未说径自离开。然,对我而言,这已足够说明一切。胤禛的问候还真是热烈,他该偷着乐了,一定是见我如此逍遥自在生气了吧,可怕哦。那我让你继续生气好了,我倒真想赢你一次,哪怕只有一次也好,渴望赢过作为帝王的你。
[正文:第一百三十六章 老虎]
碧绿如玉的荷塘,朵朵粉莲似妙龄少女般欲遮还羞,成群的红鲤鱼与几只鹅头橙金鱼塘中畅游嬉戏。晴空骄阳下,一身白袍的月童双手握一把鲜红大伞为我遮阳,袍摆一角钩了条银丝鲤鱼,银带为束,腰间悬着一柄青霜剑、剑气如霜。我站在荷塘边,一手捧着莲花鱼食碗、一手将鱼食撒入塘中,鱼儿们游在周围,时不时朝我张开小嘴索要食物。
忽然,一声声沉稳、镇定的脚步声从我身后传来,一步步向我靠近,随后在我右侧身后一步处停住。
“好久不见了,老朋友。没想到我竟住进你的府中,真是凑巧的缘分,你说呢?陆锦陆大人!”我朝来人瞄了一眼。“怎么?见到老主子不该打声招呼吗?你还和以前一样喜欢‘见风使舵’啊。果郡王不过对你说我的他夫人罢了,你却‘迫不及待’得令他知晓你是我的人。你何时换主子了?陆大人。”
“呵呵。老夫已退仕,‘大人’二字就免了吧。”陆锦恭敬的行礼,呵呵一笑。“公主何出此言?老夫不明,请公主赐教。”
我停下喂食,侧身看着陆锦,他微微低头,苍老的脸上只看到岁月无情的皱纹。“怎能免呢?即便退仕,不也做着皇上忠诚的臣子吗?看来胤禛的魅力不小哇。关于他的魅力,我倒也想请陆大人赐教一二,是什么令‘正直无私’的陆大人改投他派呢?”
“公主误会了吧。”陆锦右眼微一抬,不慌不忙。“哪有改投他派之说?一日为官,终身便是皇上的臣子、为皇上效力,不是吗?皇上只是担心公主玩得不够尽兴,命老夫小心侍奉而已。况且,没牙老虎、五爪龙,该如何选择,老夫不必言表吧。”
我盯着陆锦平静的脸,嘴角轻翘。“即使老虎没了牙,老虎依旧是老虎,谁敢保证它日后不会长出新牙?谁又敢保证没牙它就不能咬人了?是吧?陆大人。”
陆锦双眉一抬,心中似泛起漪涟。我见此微一扯嘴角,慢悠悠地说道:“这园子清雅似桃花源一般,我甚是喜爱,连同园子里的人一道喜欢,哪怕动一动花草我都觉得可惜,何况人呢?你难道忘记我是谁了吗?我呀,孤孤单单,身边连个像样的宠物都没有,下人们寻来的又不合我心意。正巧,你孙儿乖巧、直率、讨人喜,我呢,也觉得这孩子蛮聪明,若再加以调教,将来定会成为不输于你的一位好官。你觉得如何啊?我想你不会不舍得吧?”
“难得公主看上老夫那不成器的孙儿,老夫又怎会不舍得呢?”
陆锦虽说得不急不躁,豆大的汗珠却不自觉地冒出,心下生出惧怕、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久经官场的他明白这是怎样的温柔一刀,屈服是目前最佳的选择。他开始后悔轻易挑衅,下错一招棋,往后想翻盘恐怕很难了。尤其是,他面对的不仅是一只拥有尖利牙齿的老虎,亦是一只冷血的狡猾老虎。
“只不过——瑄儿尚年幼,行事鲁莽不够谨慎,老夫怕他会给公主添麻烦,若是惹出祸事来,有损公主清白的名誉。”
“添什么麻烦啊,我‘宠爱’他还来不急呢。毕竟,他是陆大人的宝贝孙子嘛。”我执袖掩嘴,眉眼含笑。“况且,我认为他确实有发展的可能。嘛,至于他会不会如我所愿,也得看他的资质不是?我如今得为我的玄侄孙儿打算啦。唉——我就是个操心的命。”
陆锦执袖擦去额上的汗水,心下明白人质算是交定了,不由打了个颤。“公主——老夫……”话在喉中哽住,他跪了下去。“老夫只知皇上与果郡王打了个赌,至于所赌何事老夫并不清楚,请公主明察。还有——”他慌忙从袖中掏出一封信笺,双手捧着举过头顶。“这是两江总督范大人的亲笔信,令老夫转交公主,这信老夫未曾让任何人知晓。”
“哦?时绎的信?”我一挑眉,拿过信笺。“陆大人起身吧。”说罢,我打开信来看,过了一会儿,我将信塞入袖中,转回身继续往塘中撒着鱼食。“陆大人,待会儿我让随从将银票与礼单交给你,你按照礼单上的内容备两份礼,派人送去给弘历和允禧。余下的当作你为皇上卖命的奖赏吧,毕竟,我乃慈心的生意人,不会令你吃亏的。”
陆锦听此心脏“咯噔”一下,双手拢在袖中,深吸气对我一拜道:“老夫愿为公主效劳。”
“记住,一定要在七月之前送到,不可晚了。”我抬头望了望蔚蓝天空,低下头蹙起眉头,但愿能赶上啊。
“请公主放心。”陆锦微一躬身,忽见我面带愁容,眼珠一转便问:“不知公主有何愁事?老夫愿为公主解忧。”
刚要抓鱼食的手一顿,复抓起一点鱼食撒入塘中看着鱼儿们争抢。“鹰子受到风的蛊惑,想飞过天呢!”
陆锦一愣,揣摩着我话里暗藏的含义,忽瞪大眼,上前半步,稍抬头望着我道:“公主说的可是三阿哥?”
“纵使有宽厚的允裪管束,弘时仍想为狭隘的一己之私与胤禛对抗。连何谓政治都搞不清楚,轻易被他人左右,为渔翁得利的小事而沾沾自喜的人又怎配做帝王?我倒是佩服他的勇气,可惜愚蠢至极。不管他可不可怜,如今,再不能容他存在了。”我轻叹一声,瞥了一眼陆锦,见他神色紧张,浅一笑。
“凭空又多了件愁事,希望胤禛莫怜悯他才好。陆大人,风既然起了,就让它刮得更猛烈些吧。你回信给时绎,找一个可靠、机灵的孩子监视弘时,顺便给他讲讲‘故事’。再者,你清楚规矩,事儿既然要做,我就不会留有后患。你的孙儿由我来帮你爱护,直到你死为止。你可别再给我耍花招,明白吗?”
陆锦震惊不已,双手在袖中渐渐握紧,垂首紧咬着牙,身上已被汗水湿透。停顿几秒,才出齿缝中吐字。“老夫、老夫遵命。”
“告诉时绎尽快去办,事情要秘密进行,不能从我府中找人,胤禛已将我的人监控起来,想从他眼皮底下行事得小心为上,难保顺利。除非——他默许我这么做。”我停下喂食,侧头瞅了一眼满脸汗水的陆锦,便看向月童。“童儿,送陆大人回去,将礼单交给他,帮他研研墨。”旋即朝陆锦道,“陆大人,辛苦你了。而我,往后也会很辛苦。无论是天下苍生,亦或是我们彼此,想要守护住,都会非常辛苦。”
陆锦嘴唇发白,神情扭曲,擦着汗水未言语,施礼后与月童离开。
我望着他微驼的背,朝太阳望了一眼,心里轻蔑的笑着。天儿——很热吗?
书房内,已将事情吩咐下去的陆锦坐立不安,干枯的手指不停敲打桌案、唉声叹气,白眉拧成疙瘩。忽停住敲打,对一旁侍候的管家道:“去!把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