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魂公主-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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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同离开。”他将视线移向弘历,看着他俊逸酷似自己年轻时的脸,忽然发现自己老了。“朕为了打理朝政过度劳累,万一哪天……”
“皇阿玛!”弘历一声惊呼,这才注意到胤禛站在冰天雪地里大半天了,近日来他身体一直不太好,却将此瞒了下来。“您实在太绝情!怎能连额娘都瞒……”
胤禛揉了揉额头道:“能否装作不知情?”
弘历急唤道:“皇阿玛!”
胤禛摆摆手道:“千万不能跟她说这些话。”
“可是……”弘历偷偷握了握袖管里的匕首。
“她一辈子靠算计如何赢朕撑下来,若让她知道八弟背信弃义、九弟的阴谋诡计、十弟暗地指使、朕的头痛病,若让她知道,这些事其实都是为了她,她连‘恨’都不敢随意恨了,那她,还剩下什么呢?”白色呵气从胤禛口中吐出,逐渐升空飘去远方。他耳中我痛苦的嘶喊,对他来说是种煎熬,喊声越大,他的心便痛得越烈。他甚至产生了幻觉,看见黑白无常就守在门外,和他一样听着我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听,四儿,她在努力、拼命努力生下孩子,朕,进得去吗?害她痛苦度过最后几十年的朕,要用怎样的面目进去见她?朕,输了,彻底输了。”胤禛紧闭龙目,背过身去道:“你回去吧,按她说得去做。记得给她穿上九龙五爪朝服。”
弘历闻此愣了愣,拱手奔回屋中。
“额娘——”屋内除了我的嘶喊,还有点血腥味。弘历顾不得询问,跑我床前,跪地捧着我手道:“四儿,回来了。”
“想好了吗?”我扭头勉强对她微微一笑,眨眨眼示意他起来。
弘历坐到床边的软凳上道:“额娘,其实、其实皇阿玛他……”
“为娘知道,为娘知道啊。我们是夫妻,他心里想什么难道为娘会不知晓吗?”胤禛是个感情内敛的人,揣摩他心思是件很累人的事,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哪怕一个眼神,我统统看得出来,就是喜欢跟他作对。想到此,我倩笑道:“真是口是心非。”
“额娘——”弘历储存已久的眼泪终于流下来。
我想抬手抹去他的泪水,却没有力气,只好拍拍他手背道:“莫哭,我的儿,你将来要继承皇位,不能感情用事、随心所欲,为娘曾说过,帝王,得有好耐性啊。”
“额娘。”弘历将纤长的食指放在薄唇上,示意我莫说出来,随即招了个宫女过来。
“这是——”我看着宫女手里捧着的明黄朝服一怔,抖着手去摸,脑中回想起曾经身穿类似的朝服坐在玄烨身边接受朝鲜献礼时的情形,他们虔诚的跪拜在我脚下,将稀有贵重的珍宝高举过头任我挑选,耀眼的明黄刺得他们不敢睁眼,却格外兴奋,那是种荣耀。“终是你皇阿玛了解为娘啊。”
弘历见我绽开梅花般可人的笑容,一面把我稍扶起将朝服给我披上、一面趁机道:“额娘,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不必,为娘——心累了。”剧烈的阵痛差点令我昏死过去。
“用力、用力、快了快了,再坚持会儿。”稳婆愈来愈紧张,不停拿粗布帕子擦着额上的汗水。
孩子一点点离开我身体,刚落地,我便对弘历大喊:“弘历,快!就趁现在!快点动手!”
弘历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从袖中拿出匕首,举到半空,一个宫女的尖叫声使他蓦地回神。他停住手,犹豫着、苦恼着……时间停止在这一刻。
“哇哇哇……”婴儿响亮的啼哭,预示一个新生命降临人世。
“啊!”一声惨叫响彻寂静的蓬莱洲,几个宫女仓皇冲出产房,惊恐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四阿哥杀人啦!”
可宫女们没跑几步,便被禁卫军团团围住。胤禛一面往屋里走、一面冷冷命令道:“一个不留!”话落,自他身后传来一声声绝望得呻吟,血花绽放时,这呻吟也随之消失。
“瞧,四儿,为娘又作孽了。”我把手自然的放在右腹上,掩盖住那里的血口。弘历的眼神有些呆滞,显然,他吓坏了。
胤禛走进来,瞅了一眼稳婆怀里的婴儿,对我道:“男孩。”
我有气无力地回:“是嘛。”
“不想看吗?”胤禛再次看向婴儿,婴儿太过瘦小,小到活不过今晚,他心里对此清楚的很。
我微摇头道:“看了,还走得了吗?”
胤禛未回,将视线移到明黄朝服上,淡笑道:“皇考曾说,你穿黄色最美,看来一点不假。”
“你这话听着倒像话里有话啊。”平日里最讨厌我穿明黄的他,怎突然改了口?
“对不起,夫人。”胤禛将冰凉的大手放在我捂着右腹的手上,他看见了从那里流出的鲜血。“我知道,你一直与我作对,其实只希望我能把大清治理好。而我,总是无情的拒绝你,直到现在,才真正想与你一同管理朝政,你意下如何?”
这是他吗?我睁大眼讶然望着他,这番话不像是他会说的,冷笑道:“后宫不得干政啊,胤禛,你如果这么做,我是不会原谅我自己的。你愿意我恨自己?还是恨你?”
“凤儿——”鲜血染红胤禛的手,他使劲把手往下压,希望能堵住裂口。但血,还是从他指缝中流淌出来。
意识一点一点模糊,即便睁大双眼,我仍无法看清胤禛的脸。我此刻很想看他的脸、他的眼睛、他的一切,很想温柔呼唤他的名字。但倔强的我,又一次错过与他相拥的机会。“我赢了吗?胤禛,我赢你了吗?”
“是,你赢了、赢了,赢了!凤儿、凤儿、凤儿!”胤禛抓着我的手不停呼喊。
心脏逐渐变得缓慢,我能感觉到血液像忘关的水龙头一直往流,只剩下吐气得力。“你喊错了,本公主是大清祥瑞圣凤永清公主,你的曾姑母。”
“曾姑母。”胤禛从喉咙深处沉重的唤我一声。
“这次原谅你。”
我眼皮慢慢、慢慢地在闭,烛火,慢慢、慢慢地在燃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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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莲,你听,婴儿的哭声。”
芊儿推了推正在小憩中的陆玉莲,她们都在我屋子左侧院里的厢房内等我消息。
“如此说来——”陆玉莲一下惊醒,跳起来笑问:“她生了?”旋即,她拉着芊儿往外走。“生了、生了,快走,去瞧瞧。”又顺手打了下亦在小憩的孟氏,孟氏睁眼见她一脸兴奋,瞬时明白过来,抖索了精神跟在她身后。
当她们来到我这里时,赫然发现白雪上到处是血迹,虽然不见尸体,红艳艳带着未散腥味的血,已足够令她们胆战心惊。“万岁爷,这——”芊儿战兢兢地小声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芊儿。你们来啦。”回光返照的最后一抹亮光,我将眼睛艰难移向芊儿声音的方向。这三个女人,为了各自痴迷的幻想,傻呆呆地成为胤禛手里的棋子,悲哀至极。
“主子?”芊儿看着虚弱即将魂飞的我倍感讶异。
“你们——真可怜啊!”
预示生命的烛火终于燃尽,最后的话语、最后的感叹、最后一滴泪,不知为了谁?来自遥远时代的孤独身体,幻化成纯洁无暇的白雪,又像夏夜河边嬉戏的萤火虫,轻舞着飞出精致温暖的小屋、飞出人间仙境、飞出如画般的圆明园,一直飞去遥远的彼岸。
“主子!”“额娘!”
他们漫无目的的寻找似化作泡沫消失的我,每一朵雪花,都当成是我的灵魂接入手心里,雪化时,他们又接下一朵雪花,如此反复,如此反复……
“怎么回事?她死了?她死了?”孟氏从惊呆中醒过来,却仿佛丢了魂一般自言自语。“胡说!她长生怎么会死?”她拼命地否认。“不可能!不可能!假的,这一定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长生!长生!长生……”她一面叨念“长生”,一面往屋外跑。
芊儿见此,心一咯噔,一面跑出去追她,一面喊:“侧福晋!您去哪儿?回来!快回来!”
孟氏突然敛足,目光涣散的盯着面前的福海。
“侧福晋?”芊儿追上来,把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呀,果亲王!贱妾拜见果亲王!”孟氏笑若桃花的向芊儿屈膝。“贱妾有长生的法子了,爷,您再也不必为生病烦心,贱妾生生世世与您在一起。您瞧,贱妾美吗?”说罢,她自转了两圈。
芊儿开始害怕,她拼命摇晃孟氏,哭喊道:“侧福晋,您醒醒,奴婢是芊儿!”
“哈哈哈哈——妾身长生啦!”孟氏仰天狂笑。
“侧福晋!”疯了,芊儿的第一反应,孟氏发了疯病。
芊儿正不知所措时,蓦地瞧见陆玉莲站在不远处靠近福海,大雪中,她似乎也有些不对劲。芊儿试探着唤她:“玉莲?”
陆玉莲清秀的脸庞上荡漾起一抹如莲花般醉人的微笑。
芊儿突然意识到什么,朝她大喊:“玉莲!不要!”
然而,太晚了。“扑通”一声,陆玉莲奋身跳进冰凉的福海中。
“玉莲——”芊儿瘫跪在地,悲痛欲绝,心痛到连泪都无法流出来。
芊儿一松手,孟氏便疯疯癫癫一蹦一跳的拍手笑道:“死啦,又死一个。哈哈哈哈——爷,咱们终于可以永远、永远在一起。”
“侧福晋!”
芊儿伸手欲拦孟氏,可如何拦?她哀叹一声,垂下手跪在地上久久不语,任由白雪将她罩成雪人。孟氏发疯,陆玉莲跳福海,自己呢?自己该怎么办?胤禛会放过她吗?不会。与其死在别人手里,还不如自缢,自己的错,自己承担。她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回到厢房中,撕碎锦被,将被条当作三尺白绫,结束了她可笑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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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允祥拖着病体急匆匆赶来,却未听见报喜的欢笑声,四周寂然无声,雪仍在下,风,仍在呼啸。他看见雪中伫立一人,身上铺满厚重的白雪,分辨不出是人还是雪球?他靠近些看了看,眼神迅速一变,湿润起来,低沉地唤一声:“皇兄。”
“你来得太晚,十三弟,她走了。”面对允祥,胤禛并未完全保持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