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魂公主-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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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为娘能给你的教诲无多。有件事,为娘希望你忘记,你从来未住过月府,你儿时住过的地方只有雍和宫。”幼年之事虽会因时间而淡忘,我反复叮嘱,是怕他淡而不忘。
弘历蓦然抬头,心上仿若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这又是为何?”
“为娘……”我刚张口,瞧见芊儿进来,便合上嘴。
芊儿已无惊惶,从容施礼道:“主子,朱轼朱大人、及沈近思沈大人有急事请见。”
“请。”我端正身体,问弘历:“你要留下还是走?”
弘历想了想道:“儿臣留下。”
我本意也期望他留下,有些事,希望他心中有数。“行,不过你得把嘴缝住,不许插话!”
“儿臣明白。”弘历微点头。
说话间,身着官服的两位重臣已慎步走入,恭谨跪拜:“臣,文华殿大学士、兼吏部尚书朱轼/都察院左都御史沈近思,叩见永清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素手一抬:“二位爱卿免礼、赐座,”
二人起身挽袖时瞥见弘历,吃了一惊,慌忙要跪,弘历稍抬身浅笑着扶了扶他们,一言不发,又回坐。
我见他们有些拘束,倩笑道:“不妨,有事只管奏来,无需忌讳。”
朱轼猜出我的心思,厉色问:“公主昨日缘何不见吾等?”
我脸一红,胆气虚怯,看他如同看老师一般。“本公主因私事绊住了脚,怠慢二位爱卿了。”
朱轼细瞅我冰眸略有躲闪,也未追问,咳了一声道:“公主言重,公主可知云贵广西三省总督鄂尔泰密旨回京之事?”
“什么?”我矍然问,大恼快速一转,肯定道:“绝不可能!三月份他还要奏剿平丹江、九股等处生苗之事,怎会回京?”
此话一出,弘历怛然瞪着我,不用想也知道他在吃惊什么。朱轼看向弘历,蹙了蹙眉,侧头问我:“这么说——鄂大人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那么,西北用兵事宜是否尚有回旋的余地?”
我捧着芊儿奉上的碧螺春,啜了一口问:“朱大人反对用兵?”
“是,公主何意?”朱轼直截了当的回,又问我意。
一个字!“败!”我咚的放下茶盏,郑重其事道:“而且,无法改变!但也不能坐视不管,两军一旦开战,一年两年是打不完的,本公主等不了,尽量将损失减到最低吧。”
我口气半露半藏,朱轼听得出来,只挑重点拿来问:“不知公主如何打算?”
打算?一个欲死之人能有何打算?只好留给弘历解决,这便是我留他在此的目的。“本公主座下死的死、去的去,所剩无几,靠你同那些个老头儿,恐怕他听不进去。不能摆平他,任何打算都毫无用处,我仅能保住极少的一块田,剩下的,权当喂狗吧。”
“别无他法?”朱轼无奈又不甘心。
“别无他法!”我说得斩钉截铁,旋即瞄着垂首喝茶的弘历,意味深长道:“不过,倘若出征的兵丁、将领等名单定下来,我倒可以拿它做文章,从中买通一两个人暗中通信这不难,至少,能够令我手中那部分按兵不动,好为某人养精蓄锐,等将来条件成熟,他们便是冲锋陷阵的精兵强将。”
“公主的意思是——”朱轼把眼瞅弘历一瞅,眉开眼笑与我对视,彼此心照不宣。
我掩口胡卢:“这下,朱大人心里可畅快了?”
朱轼满面生花,起身跪拜道:“公主高瞻远瞩,老臣惭愧。”
我挥手让他起来,冰眸转向始终低眉顺眼的沈近思问:“沈大人有何事要禀?”
沈近思的视线定格在我脖子以下,慢声细语道:“老臣闻得嘉善县降甘露,形如脂凝、口味甘甜,此事,想必不日蔡仕舢便会奏报朝廷、邀功请赏。”
又来了!头疼!血?哪来的?鼻子?鼻血!
朱轼一个箭步冲到御案前,莫知所措。“公主这是怎回事?”
“额娘!”弘历一把推开揽着我肩膀的月童,抽出我腰间挂着的罗帕堵住我鼻子,朝朱轼大吼:“快!快传御医!”
御医还不如月童,况且又非大毛病,上火而已。“不必,今日就先谈到这儿吧,本公主改日再召你们入宫详谈。弘历,抱我回宫。”
朱轼、沈近思见此,躬身道:“臣等告退。”
他们刚迈出殿门,芊儿便走进来,又瞧见血,打了个冷颤。“主子。”
我带着鼻音问:“何事?”
芊儿不敢撇头闭眼,硬着头皮回:“御花园搭了戏台,皇上邀请诸王及其府眷听戏,女眷已到绛雪轩,皇上派苏培盛请主子前去。”
我痛快答应:“好,你回苏公公,我打扮一下自会过去。”
“是。”芊儿微屈膝,领命而去。
“额娘……”弘历颦眉忧目,有些担心。
我抬手捂住他的嘴,摇了摇头:“你什么也不用说,陪额娘听戏吧。”
弘历欲劝,见我一双似泣非泣含情目,胸中了然,应了一声:“嗻。”
想见胤禛,同时,要把陆玉莲入宫之事告诉允祥。风,刮起了。
[正文:第一百六十八章 第二股风]
鼻血总算止住,我在乾清宫西暖阁里翻箱倒柜找去听戏的衣裳,红黄蓝绿?不好,统统不好。我看一件,不满意,扔,再看一件,仍不满意,再扔,该选哪一件合适?我着实苦恼。突然,我发现衣箱里似乎少了一件衣裳,哪一件呢?我想来想去,霍得一拍手,我出嫁时的喜服哪去了?我明明记得离开允礼时带走了啊?且让月童收放在这金漆凤凰纹嵌宝香樟木女儿箱中,怎凭空不见?莫非我记错了?“童儿,我嫁衣呢?”
月童弯身翻了翻衣箱,没找到,也有些纳闷。“童儿记不清了,大概走时太匆忙忘记带上吧。”
弘历见芊儿在暖阁内焦急的来回疾走,便催促我:“额娘,不就是件嫁衣,再做一件便是,皇阿玛该催了,您快些收拾吧。”
“你们男人懂什么?结婚一生只此一回,如此珍贵的东西,我怎不上心?”我停手搭在衣箱边缘,寻思迟到总不妥当。“算了,待会儿问问你十七叔,若果真在他处,我得讨回来。”
我一下没心情挑衣裳,随手拿了件丁香色海涛云纹苏绣鹦鹉梅竹双清旗装甩给月童,月童接住衣裳,斜睨向弘历:“童儿要为公主更衣,请皇子回避。”
弘历未理会他,一把抓住衣裳想夺过来。“额娘,男女授受不亲,您怎能令奴才碰触清洁之体?”
我看着他俩你拉我拽互不相让,无奈又恼火。“这话为娘不知听过多少遍,什么清洁之体?老早不是了。弘历松手,莫将好端端的一件衣裳扯没形。”
“额娘……”弘历苦着脸,一幅不情愿的表情。
“出去!”我大喝一声。
弘历一甩衣裳怏怏离开,未走远,老实地站在殿内。我妆扮好莲步走出暖阁,弘历闻声回头登时惊呆,本能向我伸臂,我嫣然一笑,纤纤抬素手轻放上,袅袅婷婷前往御花园。园中诸人见我,免不得跪拜,胤禛却端坐着不动,朝他右手边放在明黄软垫的大椅丢了个眼色,我鼻息一吐,走去坐好。他未看我,冷声道:“开始吧。”
崔莺莺:【西皮摇板】乱愁多怎禁得水流花放?闲将这《木兰词》教与欢郎。那木兰当户织停梭惆怅,也只为居乱世身是红妆。
……………
旦角唱了没两句,胤禛微靠近我,细语道:“你今日很美。”
我心一热,娇羞问:“我每日皆美,你怎单单夸今日?”
胤禛薄唇一弯,长眉一挑。“不高兴?”
我媚眼勾他,笃定《西厢记》是他特意为我而挑,心神荡漾又倍感意外。“好奇,你何时换了口味?怎听起这般缠绵悱恻的戏来?用意何在?”
“朕怕你醋味太浓,熏坏乾清宫。”胤禛一头窃笑,一头将大手偷偷伸来,蓦地抓住我的手藏在马蹄袖下。
我一惊,涨红脸尴尬地瞅四周乱扫,半喜半嗔道:“拿开你龙爪,太凉。”
胤禛将马蹄袖往下放了放。“慌什么?生怕别人看不见?尝个藤萝饼吧。”
“我更想吃肉夹馍!”我其实想吃他。
胤禛眨巴眨巴眼问:“何物?”
“吃的。”笨。
胤禛瞬时拉下脸。“朕岂会不知那是吃的?”
撒谎!“行啦,你知不知道我能不清楚,说句不知道又不会怎么着你?”
“说正经话。”胤禛面露不悦。
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好啊,能不对西北用兵吗?能不迷信吗?”
“不能。”胤禛作色道。
看来,无法劝阻他,我也懒得再劝。“那没了。”
胤禛斜眼盯了我片刻,似笑非笑问:“你为陆瑄之事发愁?何不求朕?”
我一听来了气,他在暗示什么?“我说你长几只眼睛?朝廷里的事还看不完呢,操心我作甚?你把眼睛都放我这儿,你眼皮底下那些烂事谁帮你看?无聊至极!”
“你强词夺理!”胤禛厉声道。
我也不甘示弱,比他更高声:“你目中无人!”
我身后的允祥将瘦脸凑过来,颦眉道:“凤儿,吵什么?消停点。”
确实不该在这种场合下争吵,我冷哼:“给你个面子。”
“你何时给过朕面子?”胤禛仍旧拉长着脸,口气生硬。
“太多,列举一二条?就拿方才来讲,你不给我请安,我没刺儿你,已经给你面子了。”我朝他翻了个白眼,扭头问允祥。“允礼在否?唤他一声,我有急事找他。”
胤禛听见,心下不畅快,朝我白皙的手背一掐。“你找他何事?”
“你弄疼我了!”他耍起小性来怎跟个孩子似的?“真是,我带上允祥总可以吧?”
胤禛见我恼火,抿了抿薄唇未则声。我迅速抽回手,揉捏着被他掐红的地方,大步流星的往玉翠亭走。允祥左右为难的瞅着我俩,也不敢放声,急忙去唤允礼。
允礼快步过来,瞧我神情严肃,急问:“凤儿?何事找我?”
“我嫁衣呢?”我向他伸手讨要,见他眼神游弋,心中明了。“果然在你那儿,快还我!”
“不行!”允礼意坚不肯相让。
我一愣,姻缘已断,你留着徒增烦恼罢了。“那是我的嫁衣!”
“可那也是你嫁给我时的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