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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秉烛夜话忌离之章-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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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外击中,五点,剑社、拳社得点!双方同点!」裁判的声音回荡在场内。
  竟陵抚著胸口,喘著粗气,看著同样眼神认真的秉烛,不由得勾起了唇角。「一击分胜负吧?小子,你也不想再跟我浪费时间了吧?」
  秉烛站直了身,他伸手一撩被削断的长发,任由他飘散在脑後。
  「正有此意。」秉烛点头说。
  竟陵再次重捏剑诀,鹄火在不引起人注意的状态下,缓缓地从丹田燃起,缠绕了太鹄的全身上下。
  秉烛仍然维持著猫拳的姿态,只是全场的人几乎都看出来了,眼前的小猫不再是只猫,他的爪子伸长、皮毛丰厚,从张开的大口间露出了锐利的獠牙,虎视耽耽地注视著每一个胆敢阻挡他的猎物。
  体育馆里的人几乎都屏住了气息,即使是完全不懂武术的人,也能感觉得出来,一但放任这两只野兽厮杀下去,必定有一方会受到无可挽回的损伤。
  秉烛四肢著地,在竟陵周身逡巡了半圈。不知道是谁吐了口气,秉烛忽地弓起上身,张开五指便朝竟陵扑去。而竟陵也在同时压低剑锋,眼看两个少年就要再度交缠在一起,一声惊叫忽然从体育馆外传来,看台上整个骚动起来。
  「老师……不好了!出事了!」
  跑进来的是两个女生班的同学,好像是顒衍班上学生的样子,只见她们身上还穿著执事吃茶店的制服,神色却惊慌得丝毫没了执事的优雅。
  竟陵和秉烛出招都才到半途,顒衍却已移开视线,迎向那两个惊慌失措的女学生。
  「出事?出什麽事?」
  「芬、芬妮同学她……忽然浑身是血地跑来班上,我们都不知道她发生了什麽事,但是她叫我们赶快来找你,还说班长出事了,要老师你赶快去救她,我实在不懂……」
  旁边那个女学生漫无章法地说著,顒衍听得神色一紧,「那芬妮现在人呢?」他问。另一个女学生脸色也十分苍白。
  「她说完这些话就又冲了出去,我们看她一路滴血,想叫她留下来,我们好给她包扎之类的。但是她说她非去找班长不可,我们也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
  女学生嗓音颤抖,顒衍的心脏也越跳越快,不详的预感在顒衍心中扩大,一想到织菊的事情,顒衍的膝盖便不由得发软。但至少芬妮和桃惜听起来都像还活著的,那就还有挽救的馀地,顒衍这样安慰自己。
  「那桃惜呢?有任何人看到她吗?」
秉烛夜话 167
  「那桃惜呢?有任何人看到她吗?」
  顒衍拎起挂在椅子上的外套,确认里头的符籙还在。女学生望著顒衍说道:
  「班长她好像本来在储藏室里,就是烹饪教室旁边的那个,和芬妮同学谈什麽事情,後来有人听见芬妮同学的尖叫声,冲过去看时,两个人都已经不见了,只有储藏室里整排的血迹,我……我们在想她们是不是打架了……」
  女学生说著眼眶都红了,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顒衍再也按捺不住,他整个人翻出看台的栏杆,直接跳到了看台的阶梯上,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体育馆。
  「老师!」他听见秉烛在他身後叫了一声,但他已然无暇顾及。
  被壁丹取代的织菊跳楼前,朝他微笑的那一幕,再度在顒衍脑海中闪过。
  『我实在很喜欢老师。』
  『可以的话,我应该会尽量成为老师的学生吧!』
  壁丹带笑的嗓音回荡在顒衍耳里,让顒衍几乎站不稳脚步。他暗暗骂了一声,挥去那些不吉的想法,边跑边咬住了牙。
  芬妮……桃惜……
  拜托,这次千万要让我赶得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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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忌离解下了头上的甜点师傅头巾,端著满盘的司康,从烹饪教室里走了出来。
  他在作甜点时极度专心,只觉刚才门口似乎有什麽骚动,还有女孩子的尖叫声,等他做完甜点抬头一看,窗外那些观望的少女,不知不觉间似乎全消失不见了。
  忌离觉得疑惑,总觉得刚刚应该发生了什麽事,把那些吵闹的人类全都吸引走了。但他思考了五秒钟,就决定放弃思考。反正人类发生的事情,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的目的只是来这里做司康,然後把多馀的带回去吃掉而已。
  他把一铁盘热腾腾的司康,小心翼翼地用手套捧著,走下烹饪教室旁的阶梯,打算通过中庭,走到那个蛋糕店的女孩子指示的教室去。
  周围都是园游会的摊子,忌离虽然对人类的庆典一点兴趣也没有,但这样往返几次下来,倒真的让他看到一些有趣的东西。
  有些人类穿著颜色掀豔的服装,卖力地在阳光下推销他们自制的车轮饼。有些人类扮成鬼魅的样子,试图吓唬路过的同类。
  也有不少拥有青春肉体的少年,在远方的球场上吆喝,用尽他们的生命力,只为了比对方多投一球进到他们设定的网子里。诸如此类的无聊事。
  但令忌离感到迷惑的是,这些人的脸上,竟不约而同地洋溢著笑容。好像这些无聊事,真能打从心底令他们感到愉快那样。
  这些都让忌离感到陌生,但陌生的同时,却又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他端著那盘司康,就这样站在长廊上凝视良久。
  很久以前……久到忌离都不确定那是否真实的记忆。那个人,那个被他称呼为「少爷」的人,那个人不爱出门,总推说自己身体不好。後来虽然身体康复了,却换他身体垮了,连自己的寝室都踏不出去。结果两人终究不曾一起出门过。
  但只有仅此一次,少爷因为出门谈生意,心血来潮拎了他一块出去。
  那天不知道是什麽节日,那个镇的人总会聚集在一起,像是庆典一样,开店的便宜兜售自家的商品,住家就拿出茶水零嘴来,给过路的邻人享享口福。
  而在那天晚上,家家户户都会点灯,点一种形制相当大、合抱有两个忌离这麽宽的大灯,灯是纸做的,一但点了火,就会随著热空气朝天空飞去。
  少爷跟他说,那东西叫作天灯,是连接人与神之间的灯。只要把内心真诚所愿,如实地写在灯上,放到天庭去的话,神就会实现你的愿望。
  忌离当时十分不解,他所知道的神,并不在天上,而是在神山里。尽管神山里的神也不是真的神,只是修行到神格境界的凡人罢了。
  重要的是,即使是那些神,也无法实现任何人的愿望。
  少爷跟路旁的摊贩买了灯,拉著忌离的手,一起到河边。
  忌离还记得,当时那条河的浅滩旁挤满了人,少爷牵著他的手,好像深怕弄丢什麽重要的东西般,就像当年用水桶,把他从海里一路带回家里那般,小心翼翼地呵护著。
  『愿望啊……』
  他记得少爷拿起毛笔,在灯的糊纸上考虑片刻,半晌笑了起来。
  『人的愿望还真不少呢……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娶得美娇娘、广得荫嗣,还有名利双收、流芳百世……还记得我十九岁的时候,在庙里许多一个愿望,那就是希望神能让我活过明年,除此之外别无他求。不知不觉,我竟多了这麽多无谓的愿望。』
  少爷又笑笑。
  『那时候,我还和神明说过,只消能让我活过二十,那让我一辈子鳏寡孤独、断子绝孙也无所谓。果然人都是会变的,到了这把年纪,竟没来由的想要得更多了。』
  少爷把毛笔,递向了一旁发呆的他,他也愣愣地接过。
  『来,忌离,就交给你吧!我是个贪得无餍的人,神肯定不会听我的愿望,你来为我许个愿吧,你觉得我最该向老天爷求些什麽,就在上头写些什麽。』
  忌离看著少爷,看著那张不再年轻,甚至略嫌老迈的脸庞。那个时候家里已经没人称呼他「少爷」了,最後一个称他「少爷」的奶娘,也已经在那年冬天过世了。
  但对他而言,对被豢养的水族而言,这个人永远是「少爷」,永远不会有任何改变。
  於是忌离提起笔,在天灯上,用笨拙的字迹写下了少爷的愿望。
  『愿能找到相伴一生的伴侣。』
  无数的天灯被放到了天上,飞向人类以为神存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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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忌离还记得,当时周围所有的人类,都和他还有少爷一样,牵著身畔人的手,挂著浅浅的笑容,看著夜空中无数的光点,好像真心相信自己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一样。
  少爷的愿望後来真的实现了。那天返家的路上,少爷遇到了那个女子。
  但只有忌离自己明白,那天在天灯上写下的,其实是他自己的愿望。
  所以到头来,神终究没有实现任何人的愿望。
  忌离继续往教室走。
  他在病榻上指挥椒爪作案後,就做好了被大寺逮捕的觉悟。他甚至换上了少爷唯一一次送给他、也亲口称赞过那和他的肌肤很相配的蔺草色长袍,坐在床上静静地等著。
  那之後他在大寺的水牢里,水牢虽然是专门拿来囚禁水族的地方,但同时也是疗伤、休养的好所在。更何况他的牢房,是经过他那个身为龙王的兄长协调,整个寺牢里最清幽舒适的,能够让他充分地净化体内的积毒。
  他的身体逐渐康复,病况一天好似一天。
  但只有他自己明白,他的病,自始至终从未好过。
  忌离端著那盘司康,缓缓走上了通往教室的楼梯。
  他带著病离开了寺牢,在释囚会议上,每个长老都以为他的病好了。
  大柢从以前开始就是如此,在小时候那些模糊的记忆里,每个忌离身边的人,包括服侍他的仆从、护卫,包括他那被水族公认为历代最英明海主的兄长,都觉得他是个可爱的乖宝宝,任人揉捏欺负也不懂得还手。
  特别是椒爪……那个相当於是自己保母的人。要说这整件事情里,有什麽人是忌离真正感到过意不去的,那就是这个人了。
  最初忌离只是因为自己病到爬不起来,只能借助椒爪的手脚,把那对母女从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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