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殇·夜未央-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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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睡梦中的胤禛,不知道这个孩子是像他多些还是像我多些,想象着我与他一起逗着孩子的样子,忍不住微笑,可心里又泛着酸。我转头看向窗外的夜幕,老天爷,求你让我顺利地生下这个孩子吧,这是我最后的幸福了,求求你别再收走了……
清殇·夜未央'殇'连天衰草望断归来路七
'七'
也许是因为看的明白,所以心反而越来越沉静,既来之,则安之,与其过分地担忧,不如坦然相待。时间一天天地过去,我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腹中的小生命在健康茁壮地成长。他寄托了胤禛与我之间全部的爱意,让我们的际遇正如禅意,是今生长久而无法错过的欣喜。每当暮色将天地平分时,我总能在那些奇特的感觉里解读出喜悦和惊奇。
并不是不害怕,只是愿意去相信命运。那位老和尚赠我的二字真言“舍得”,多年来始终不曾忘怀。不去舍,又何来得呢?人人都渴盼温情,这没有任何的错。
夏夜的黄昏,我与胤禛在圆明园内纳凉,落日余辉,缤纷且温馨。胤禛已经给孩子起了好几个名字,依然乐此不疲,我一面笑听着他说,一面注视着池内的鱼儿在游来游去,突然就想到了那个很老很老的故事。
“我有没有对你说过美人鱼的故事?”“美人鱼?”胤禛疑惑地重复,“那是什么?没有,没有听过。”
我微微一笑,说道:“美人鱼是海龙王的女儿,生活在大海里,她们都是极漂亮的女子,上半身与常人无异,下半身却长着鱼的尾巴,所以叫做美人鱼。这个故事,说的正是海龙王最小、最漂亮的女儿,小美人鱼的故事。”
胤禛搂了搂我,凝神细听,我继续说道:“小美人鱼原先在大海中无忧无虑地生活,自由自在地到处游玩,有一天,她看见一艘船开过,船上有一位英俊潇洒气度高贵的王子,小美人鱼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男子,便一下子痴了。船开了多久,小美人鱼就跟了多久,一直默默地注视着那位王子。突然有一天夜里,海上卷起了风浪,船沉了,王子落入了海中,奄奄一息,小美人鱼救起了昏迷的王子,将他送到了岸边。远远发现有人过来,小美人鱼急忙又躲入海中,她看见一位年轻的女子发现了王子,并唤来了人将他救了回去。”
“后来呢?”胤禛问道,我将头靠在他的怀里,说道:“后来,小美人鱼去找了海底的巫婆,请巫婆给她药水,让她可以将鱼尾变成人的腿,好上岸去找王子。巫婆让小美人鱼用她动人的嗓音换药水,小美人鱼答应了,于是,她从此便成了哑巴。巫婆将药水给了她,并告诉她,这药水虽能将她的鱼尾变成人腿,但她日后每走一步,都会如同在刀尖上行走一般,疼痛难忍,并且,若王子不能娶她为妻的话,她便会在王子成亲的第二天,化做泡沫消失不见。”
我的声音禁不住有些哽咽:“小美人鱼游到岸边,喝下了巫婆的药水,果然长出了人的腿。王子散步经过海边,发现了小美人鱼,可怜她是孤苦无依的哑女,便将她带回了宫里。小美人鱼虽不能说话,但她会跳许多美丽的舞蹈,王子十分喜爱她的舞蹈,所以即便有多么疼痛,小美人鱼都坚持着跳舞给王子看。终于有一天,王子要成亲了,娶的却不是小美人鱼,而是邻国的公主。那位公主正是那天在海边发现王子的那个女子。王子很开心地告诉小美人鱼,他未来的妻子是他的救命恩人,小美人鱼微笑地听着,心中却无限凄苦。她说不了话,不能告诉王子真正救了他的其实是自己,她只有眼睁睁地看着王子娶了别人做新娘。”
胤禛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搂着我,我吸了口气,继续说:“于是,在王子成亲的那日,小美人鱼换上最美丽的衣服,为王子和新娘跳了一曲最美丽的舞蹈,一曲舞毕时,她的双脚已痛的几乎无法再行走。她到海边坐下,将脚伸进海水里稍缓一下痛楚,这时,她的姐姐们游了过来,姐姐们的长发都已变成了短发,她们给了小美人鱼一把刀,告诉她,这是她们用自己的长发向巫婆换来的,只要小美人鱼能在天亮前将刀插入王子的胸前,她便能重新长出鱼尾,回到大海里。”
“小美人鱼拿着刀走进王子的寝宫,看见王子搂着他的新娘正沉沉地睡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小美人鱼笑了,转身将刀丢入了大海之中,当清晨的太阳升起来时,小美人鱼化最后朝着王子宫殿的方向望了一眼,在心里默默地祝愿王子幸福,便化做了泡沫,升上了天空。”
胤禛吻了吻我,说道:“好凄美的一个故事。”我微笑着没有说话,儿时看这个故事时,只是当成童话来看,如今再重温,却感触良多。胤禛在我耳边说道:“可这终究也只是个故事,熙臻,这是不一样的,我不会让你消失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一直一直。”
我伸手搂住他,心中却有些泛酸。其实没有什么不一样,我们也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早已有了妻子,我放弃一切来到你的身边,即便这个皇宫带给我那么多的痛苦,依然愿意为了你留下……可我却比小美人鱼幸福一点,因为我有王子的爱,正因为这样,所以我才不会变做泡沫消失。可即使如此——
我将头贴在他的胸前,倾听着他调匀的心跳。能为他变做泡沫消失,也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情。
黄昏中,延伸下去的是深邃,夜的气息,安静的诡秘。
我的预产期是十一月,看样子,胤禛是打算一直在圆明园内住到孩子出生了。十三来看我,带了宛宁给我的信,她略微有些感冒,怕传染了我,便没有一同前来,就写了一封信,细细说了该注意什么什么,不该怎样怎样,我微笑地看着,心里一阵阵地暖意。也许很多人都在巴望着这个孩子的出生,可我知道真心的除了胤禛与我外,也许只有十三和宛宁了。
皇后与熹妃也住在圆明园内,时而会来看看我,笑着聊几句。过了八月,我便常常觉得特别疲累,腹中孩儿已有快有八个月大了,段世臣丝毫不敢怠慢,包括我喝茶吃的糕点都亲自过问,我自己也是高度紧张,不敢有任何马虎的地方。
正在床上做着瑜珈冥想让心绪安定,门外的太监突然报说熹妃娘娘来了,钮祜禄氏一进来就忙说道:“别起来别起来,”说罢走到床边坐下,笑道,“我娘家那儿送来了不少广州的蜜饯,想着你没什么胃口,便给你送来了些。”
一阵客套着寒暄之后,钮祜禄氏见外面阳光挺好,便扶着我出去散散步。秋日的圆明园是极其绚烂的,风景极美,我不禁想到去年的秋天,也是在这里,十三带着我来……我微笑,幸福的时光总是过的这样快,不知不觉竟已都快一年过去了,再有两多个月,我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都说酸儿辣女,真是一点儿也不假,我怀着弘历那会儿,也是特别爱吃酸的,妹妹你这胎准保是个小阿哥。”钮祜禄氏扶着我边走边说道,她与我年龄相当,如今便左一个妹妹右一个妹妹喊的极其亲热,一开始我也不适应,现在也渐渐习惯了。
我笑道:“这生男生女哪是能从吃什么就能判断的,我还爱吃甜的,那得生什么?”钮祜禄氏笑嗔我一眼,我继续说道:“我真想生个女儿,男孩子太调皮,还是女儿贴心。”
她随意笑着,接着便转了话题,我们走至后院,钮祜禄氏问道:“妹妹可要歇一歇?”我也正觉得有些累了,便点头说好。她回过头命宫女将软垫垫在石椅上,这才发现方才没有拿软垫,我忙说不碍事,她却板着脸将那两个宫女狠狠训一了通,接着又亲自为我回去拿。我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感叹,不论真心还是假意,希望这位未来的太后将来待我的孩子能有现在待我的一半便好了。
宫女扶着我坐下,正歇息着,忽听得前边儿的屋子里有些争吵的声音传来,凝神听了一会儿,竟好似是胤禛的声音,我心中有些惊疑,便站起来示意那两个宫女不要跟来,自己走上前去。
“皇阿玛明鉴,此翻儿臣前来,实也是四弟……”“别动辄就把你四弟抬出来,你是哥哥还是他是哥哥?前阵子查嗣庭案时,你与隆科多在背后动了什么手脚,当真以为朕全不知情么?那十几万两银子去了哪里,你倒是说与朕听听?”胤禛隐含着怒意的声音打断了弘时辩解的话语,我摇了摇头,弘时……
“朕早就已颁示全朝,要已朋党为戒,昔日年羹尧任大将军时,你与隆科多就和他百般勾结,朕念你初涉官场,企你日后会有所长进,便不与追究,谁料你竟变本加厉,完全不将朕的话放在眼里!
“皇阿玛实在是冤枉儿臣了,查嗣庭案时儿臣只是奉旨将其拿办,销毁禁书,并不曾知晓银两之事……”
“那么河南水灾的赈灾款呢?你也不知晓么?朕命你去赈灾修堤,你做了什么?”胤禛的声音大了起来。“皇阿玛,此事儿臣却有错,可也情有可原,实在是田文镜那人太……”
“田文镜如何?田文镜是一心为国为民的好官!不结朋党,不溜须拍马,敢于直言,你竟然在河南公然与他对着干,不仅不拨款,还阻挠河南兵马的调动,你想做什么?朕实话告诉你,朕已下旨加田文镜兵部尚书之衔,从今往后,谁也别想阻挠他调动兵马!你犯下如此大错,还百般诬赖他人,实在可恶,先革去贝勒爵,回府好好闭门思过去吧!”
“田文镜所作所为在朝中已引起多少不满,皇阿玛不是不清楚,皇阿玛若执意如此,儿臣也无话可说,反正皇阿玛一向都中意外人,咱们这些亲生儿子在您眼里,还抵不过别人的儿子!”弘时的声音也大了起来,满含着讥讽、不屑。
“你——”胤禛重重地拍着桌子,声音因震怒而发颤,“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弘时讥笑着道,“反正我如今在皇阿玛的眼中早已一无是处,等您的‘小儿子’出世之后,就更加没有我的位置了,我自是无所谓,至于外边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