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天下-第2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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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是去了还初药铺了……老身岁数大了,总是忘事……”
“药铺?”凡伽大概是由此联想到南许许“毒疯子”之称谓,当机立断道:“阿婆,既然他不在,晚辈就不多打扰了,他日若有机会,我们再来拜会花师弟的救命恩人。”
苦木集唯一的一家药铺——还初药铺。
铺子里一个肥头肥脑的中年人在打盹,铺外凉棚下有一年轻伙计在碾药,“骨碌骨碌……”的碾药声单调而有节奏。
凡伽、花犯、风浅舞三人找到这家药铺,凡伽急忙向伙计打听:“兄弟,方才有几人来过药铺抓药?”
那伙计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扫视了花犯、风浅舞一眼,显得很憨厚地道:“今日只有天刚亮时有两个人来过药铺……昨日来的客人倒极多,那妖女使苦木集人受伤不少,又有人受了惊吓疯了……”
说到这儿,他瞄了一眼铺内打盹的中年人,将声音压低了些,道:“昨日整天忙碌,掌柜都累坏了。”
凡伽当然知道这年轻伙计口中的“妖女”是指劫域乐将,不过此时他无心理会这些,伙计所说的情况已让他很失望,显然南许许并没有来还初药铺。
凡伽轻叹了一口气,望着花犯、风浅舞道:“你们有何见解?”
花犯沉吟片刻,道:“我们分头行事,如何?由我回那间屋子里等候,他们不会对我起疑,而你们则在这左近守候,也许他的确是要来这家药铺,只是途中耽搁了尚未到达而已。”
“你独自一人接触他,太危险!”风浅舞道。由于药铺的伙计在一旁,三人都不愿说出南许许的名字。
花犯胸有成竹地道:“无妨,如果他的确就是我们要找的人,那我早已单独与他接触过,岂非到现在还是安然无恙?”
风浅舞由花犯的话猛地想起了什么,神色微变。
她便未再说什么。
凡伽同意了花犯的意见,叮嘱道:“花师弟,你要多加小心,就算查知了真相,也不要独自贸然出手。”
花犯道:“好!”心头却很是歉然,暗忖道:“凡师兄、风师姐对我可是毫无戒心……”
待花犯离去之后,凡伽、风浅舞进了药铺斜对面的茶楼。要守候南许许的出现,当然不宜直接在药铺左近抛头露面。
为了便于观察药铺的情形,两人拣了一张临街靠窗的桌子坐下。茶楼的生意也很清淡,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位茶客。刚进茶楼时,凡伽就大致将整个茶楼巡视了一遍。
透过窗口,可以将还初药铺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同时也可以看到在苦木集上空一遍又一遍盘旋飞翔的大黑。
花犯怀着极为复杂的心情再一次折返南许许的居住之地。
在最关键的时刻,花犯还是对南许许作了暗示。花犯扪心自问自己为何要这么做,莫非就是因为南许许曾救了他一命?
这自是重要的原因,但若仅仅因为这一点,那花犯岂非目光过于短浅,只顾一己之私,而不顾天下正义?!
花犯自忖自己应不是如此是非不分的人,但若是让他亲手对付一个曾救过他性命的人,又委实非他所愿。
花犯心中一片茫然。
他料定南许许已察觉到自己的行踪暴露,处境危险,所以在他们三人前去还初药铺时,南许许应该已趁机走脱。
照理,这应是花犯所乐于见到的结果,否则他又何必暗示南许许?
但以南许许的易容术以及漫长的逃亡生涯所积累的经验,这一次南许许逃脱之后,若想再一次找到其下落,不知又要花费多少时日。
身为四大圣地的传人,花犯又很难接受自己放走了作恶多端、为祸乐土的南许许的这一事实!这与他平日的信念是截然背道而驰的。
也许,花犯最希望出现的真相是救他的人并非南许许,而是与南许许一样身负医道奇术的异人。
纵然心中左右为难,但花犯仍是没有选择回避,他也不允许自己回避事实。
这一次,南许许所居住的屋子的前门是敞开着的,巷子依旧十分安静,阳光从层层密密的阴云中穿透而过,再越过小巷上方高低参差的屋檐,斑斑驳驳地落在地上,组成了光怪陆离的图案。
花犯举步进入屋内。
屋内空无一人,而且有明显的经过一番紧张收拾的情形——显然,屋子的主人已离开了,而且也许永远也不会再返。
而这一点,也等于证实了凡伽、风浅舞的猜测!
花犯在屋中默默伫立了良久,心头感慨良多。在事情发生之前,他决不可能料到有朝一日他会被自己一心追查的南许许救得一命。
看来命运与他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他们已有所警觉,连告诉我们南许许可能到还初药铺的老妪也一并不知去向了。”甫见凡伽、风浅舞,花犯便如此说道,“也许我们中了那老妪的调虎离山之计——也许,她也与南许许有某种联系。”
花犯是一个不愿说谎的人,事实上在此之前他也是一直遵循以诚待人的原则。但今天他却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对与自己关系密切的伙伴说谎,唯有如此,他才能对先前的话自圆其说。
花犯心头颇有些不安。
好在凡伽、风浅舞都未多加追问,只是连叹可惜,辗转追查南许许这么久,没想到竟错失良机,与南许许擦身而过。
现在,他们已确信救花犯一命的人就是南许许。
凡伽、风浅舞的信任并未让花犯感到轻松。
凡伽目光投向窗外,望着在长空翱翔的大黑,声音低沉地道:“他们一定未走出太远,但愿大黑这一次能立下大功!”
第二章 剑圣之女
一日之后。
苦木集北向二百余里外。
这已在百合平原之外,山峦举目可见。
在一条于山梁上盘旋的山道上,有两人一前一后顺着山道向上攀登,一人身材伟岸,另一人则很是消瘦。
他们正是顾浪子、南许许二人。此时南许许已易容成另一副容貌,衣饰朴实,但收掇得干净利落,面目和善,乍一看极似一勤恳忠心的老家人,甚至连那张明显病态的脸容也被掩饰得了无痕迹。
他的肩上背负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手上还提着一只篮子,篮子里摆放着香烛、香纸以及一些果点,让人感到这像是一位老家人陪着主人去上坟祭奠亡灵。
南许许以为这是顾浪子为了尽可能不引人注意,才让他买了这些香烛、果点作掩饰。同时他觉得,这种方式也的确不错,至少常人决不会起疑。
但南许许却不知顾浪子为何要登上这道山梁,由山道的荒芜程度推测,这条山道显然不会通向另一个集镇、村落。南许许甚至怀疑这条山路恐怕至少有数月长时间不曾有人涉足了。
偏偏顾浪子说是要去见一个人。
由如此荒凉的山道攀上山梁,会见到什么人?南许许百思不得其解。
更何况,他们如今的处境十分不妙,如果在苦木集不是花犯有意暗示他们,恐怕他们早已逃不出四大圣地的追踪!顾浪子想见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可以让顾浪子不顾危险?
如今顾浪子的精力甚至还不如常人,所以两人的脚程并不快。南许许走在前面,用空着的手拨开乱草荆棘。
当山路绕过一块青灰色的巨岩后,开始变成不再陡峭,而是平缓地斜斜穿过一片枫树林。
当南许许穿过枫树林后,赫然发现前面出现了一片空阔之地,在空地的中央有一座坟丘,显得格外醒目。
南许许暗吃一惊,以至于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他一直以为购置的香烛之类的物品只是为作掩饰之用,不曾料到在这儿真有一座坟墓。
“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顾浪子忽然在南许许的身后问道。
南许许一怔,皱眉思忖了片刻,惑然道:“今日是九月二十四……但这似乎并非什么特殊时?”
“如今的九月二十四当然不是特殊的日子,但十九年前的九月二十四对我来说,却是一个特殊的日子。”顾浪子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在这样静谧的密林间,让人感到格外凝重。
“十九年前?”南许许若有所悟,他转过身来,望着顾浪子道,“十九年前,应是你我被不二法门追杀,朝不保夕的时候……”
顾浪子微微颔首,道:“正是。而十九年前的九月二十四,则是我被梅一笑梅大侠所‘杀’的日子!”
南许许先是一震,复而指着那座坟丘道:“莫非……那是你自己的坟墓?!”
“顾君满庭之墓。”
墓碑上刻下的字刚劲有力,深入石碑半寸,且无一处顿滞不畅,是出自梅一笑之手。
坟丘长满了青草,墓碑上也落满了尘埃枯叶,石碑底部有青苔的痕迹。虽然明知这墓其实是一副空墓,但这番情景,仍是让人感到不胜凄凉。
目睹这座别有一番来历的空墓,一幕幕往事浮上南许许、顾浪子的心头……
让南许许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在空墓前竟然依稀可见曾有人祭奠过的痕迹:半截已变得发白的未燃尽的香烛,插在墓碑前小竹筒中的香火……
难道在以往的日子里,顾浪子也会携香烛、烛香来祭奠自己?
若真如此,那此举真有些不可思议了,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顾浪子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让他人不会对他的死亡有所怀疑。但事实上以这种方式掩盖事实并无多少实际用途,因为一旦真的有人对顾浪子的死亡起疑的话,那么就不是半截香烛、几支香火能打消其疑心的了。
剩下的另一种可能就是来此祭奠的人是顾浪子的亲人,因为除梅一笑、南许许及顾浪子本人之外,再无人知道真相——也许灵使是一个例外。
不过顾浪子是天阙山庄的传人,以天阙山庄当年的富豪,自然有专属天阙山庄的坟山,而顾浪子的坟墓却无法与其先祖修在一起,足见天阙山庄当年对这不肖之子的失望与不满,如此看来,来祭奠顾浪子的人是否是天阙山庄的人还值得怀疑。
当然,也许天阙山庄虽然大义灭亲,但对与顾浪子有血脉相连的亲人来说,这份亲情也是无法彻底割舍的,私下有人来此祭奠顾浪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南许许忍不住问道:“你以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