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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梵天之眼-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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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边才能发现左侧下部是一个洞穴。刚一进来时,一是眼镜蒙了水,二是慌里慌张的弄衣服,三是心里不承想,所以并没有发现洞口的存在。

洞口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黑黢黢的。李畋随手捡起一块石头丢进洞里,回声很远。这个突然出现的山洞让李畋看到了一线生机,但他却不敢贸然进去。对于洞穴,李畋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他需要火,火能让他克服恐惧。火镰就在身上,但却没有可燃的东西。

李畋看着外面的雨,盯着雨中的那些茂密的松树,眼中流露出一丝贪婪。

下午,雨住风停。

李畋迫不及待地冲出洞口,匕首起落,折,拽,撕,扯。

草地上,一堆湿漉漉的松树枝越积越多。

终于,李畋看着那堆已经像小山似的松枝露出一丝笑容。

1938年4月8日,晴。

那座松枝堆成的小山已经移动到洞口。

李畋将若干松枝捆扎成一束,火镰的铁片和火石撞击,火星引燃纸媒,撮口一吹,纸媒冒出火苗。松枝非常易燃,嗞嗞作响,松油滴落。

举着火把,李畋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进入洞里。洞口向下斜插延伸,幽暗,阴凉。每走一步,李畋的心就悬起一点。一个做学问的人,实在不适合这样的探险游戏。如果不是迫于无奈,李畋宁死也不肯踏入洞穴半步。很多时候,死是非常容易的事情,而活下去却需要有更大的勇气。

脚步声在洞穴里回响,很远。

飘忽的光影,参差的石壁。

一股奇怪的味道。

李畋下意识地抬头,看那火把—其实,那是一个很傻的动作。火把燃得很旺。

洞穴幽长的仿佛没有尽头。

李畋感觉自己像是走在某个巨大怪物的肠道里,不知道迈出那一步时就会被溶化掉,变成虚无。

洞底起起伏伏,脚步上上下下。

怪味越来越重。

转过一道弯,洞道开始渐渐升高,如一道陡坡。层层石阶纯然天成,鬼斧神工一般。

李畋稍微犹豫一下,拔步迈上。

数十步之后,洞中豁然开朗,像是一方平台,更像是一座石室。约有四五间房子般大小。高高低低的木架上一具具的棺材。这是一处洞葬!李畋数了数棺材数量,大大小小一共十三具。那股怪味就是从这些棺材里散发出来。除了来路,石室没有出口。这是一个死洞!

火把即将燃尽。

李畋点燃另一支火把,却突然感觉有些头重脚轻,心中大叫不好。疾速退出,快速朝洞口方向奔跑,双腿却磕磕绊绊地不听使唤。快走到洞口凹穴处,火把坠落,李畋一头栽倒,昏死过去。

山风乍起,新月初升。

李畋躺在洞口,感觉到身下的山石有些微的凉意。恍惚中,他仿佛置身于另一个地方,亦真亦幻,难辨真假。

1753年8月13日,癸酉年七月十五,鬼节。

伊洛瓦底江畔。

土司城堡。

法螺声。

大土司宫里雁为七宝鞍所做的法事张扬到几近狂妄。高耸的竹木台,飞扬的五色旗,念经的僧人,道贺的宾客,耀武扬威的兵士,倾巢而出的百姓……整个城堡都像疯了一般。

城堡后宫,囊占的卧室。

几枚铜钱撒在地上。

“母亲你看!这卦象为何如此凶险?”疆提看着那几枚铜钱发呆。

囊占在摆弄一个香瓶儿:“你的父亲,我们的土司大人,张狂得几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明明是个土司,却硬要摆出皇帝的谱。如何能不凶险?”

一个女仆走进来,低眉顺眼地站住:“夫人,有一个男孩子求见。”

“男孩子?求见?”囊占蹙眉。

“是,一个大男孩儿,要见夫人。”女仆答。

“不见!谁都不见!”囊占不悦,她从来都不喜欢见外客。

“他说,您要是不见,就让您看一样儿东西。”女仆双手托着一只香瓶儿呈上。

“香瓶儿?!”囊占疑惑,取过,打开瓶塞。

一缕异香缓缓释出,似浓似淡,非浓非淡,浓而不艳,淡而不薄。像是天外轻箫,云中曼歌,似有似无,若沉若浮。又恰似静水微漪,暖玉生烟,镜花水月,真假难辨。

“这是什么香?”疆提如醉如痴。

“快!请他进来!”囊占如梦初醒。

女仆出去。

进来的是贾亚希玛。十五岁的年纪,稚气未脱的面孔。神情却是极不相称的深沉老辣。眼睛里闪烁着令人难以捉摸的光。

“这香是你调的?”囊占问。

“是的,夫人。”

“你叫什么名字?”

“贾亚希玛。”

“你不是汉人,也不是缅甸人。可是你却会说我们的语言……你从哪里来?”

“回夫人,我从印度来。为了来见您,我特意学了桂家话。”

“哦?!”囊占讶异,“看来你是有备而来。这香,也是你特意为了见我准备的?”

“夫人明鉴,正是。”

“孩子,你到底是什么人?找我有什么事?说吧!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夫人,我曾经是一个僧人,是为追寻佛眼而来。”

“佛眼?我不知道什么佛眼。你找错人了吧?”

“佛眼就是大土司从中国商人吴尚贤那里抢来的钻石。那本是婆罗贺摩的一只眼睛,大土司把它镶嵌在马鞍上。”贾亚希玛的眼光瞟向室外。

法螺声隐约传来,宫里雁的法事好像还没有结束。

“孩子,你的故事很有趣,说来听听。”囊占看着贾亚希玛。

贾亚希玛仔细讲了事情的原委。

听罢,囊占脸色沉重:“孩子,这件事情我会帮你的,不过要从长计议,急不得。你先回去。哦,记得告诉我的仆人你的住处。有了消息就让他们去找你。”

贾亚希玛深鞠一躬:“有劳夫人,告辞。”

“嗨!你等等……”一直在旁边的疆提突然说道,但却在囊占和贾亚希玛的愕然中红了脸,“我只是想问一问,你这香,有名字吗?”

疆提很美,美的让贾亚希玛感到恐慌:“回小姐,这香叫—沙漠玫瑰。”

“沙漠玫瑰?好奇怪的名字!不过,我喜欢。”

贾亚希玛鞠躬退出。

囊占对着疆提说:“这次知道那卦象为什么那么凶险了吗?咱们的土司老爷居然把大梵天的眼睛镶嵌在马鞍上—坐在屁股下面!桂家部落的灾难也许就在门外等着呢!”

桂家部落的灾难果然来得很快。

1753年10月10日,乾隆十八年九月十四。木梳部土司瓮藉牙突然率兵攻打桂家,虽然没有攻破宫里雁的土司城堡,但却劫掠人口逾千,牲口无数。从此两家结怨。

1754年1月,缅甸内乱。缅王莽达拉被得楞、锡箔两部所杀。瓮藉牙以为缅王复仇为名,起兵击败得楞和锡箔两部。自立为新缅甸王,改国号为新缅甸国,传檄各部土司。

1754年2月5日,宫里雁在自己的城堡里撕碎了瓮藉牙的檄文,斩杀了使臣。并联合自己的岳父—木邦土司罕底莽向瓮藉牙宣战。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就此开始。

1758年3月7日,翁藉牙的六千精锐先锋兵逼腊戍。次日,罕底莽和宫里雁被迫与之决战。战事空前惨烈。直杀得昏天黑地,血流成河。经过两天两夜的激战,木邦失陷,罕底莽战死。宫里雁于苦战中率兵丁家眷二千余人突出重围,落荒而逃。疆提在此役中失踪,生死不知。

1760年,瓮藉牙死,其子莽纪觉嗣,战事仍在继续。

1762年2月,在莽纪觉的追杀下,宫里雁一路逃到中缅边界。走投无路的宫里雁请求归顺清政府。时任云贵总督吴达善,向宫里雁索要七宝鞍。宫里雁不肯答应。吴达善便拒绝让宫里雁入境。万般无奈,宫里雁转而投奔孟连土司刁派春。

宫里雁带着一帮残兵败将,拖家带口地行走在崎岖的山道上,一副狼狈不堪的景象。由于滇缅边境地处低纬度掸邦高原,地理位置特殊,地形地貌复杂,形成了特殊的气候特征。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气候忽冷忽热,加上一路溃逃,缺衣少食。相当一部分人得了伤寒。士气极度低迷。

“打起精神来!翻过这座山就是孟连的地盘了!我的朋友,刁派春大土司已经为我们准备了温暖的帐篷、丰盛的美食和漂亮的姑娘!不想留下喂狼的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宫里雁的马从队伍的末尾赶向前锋。往常,这些琐事是用不着大土司亲自做的。宫里雁也从来不屑于做这些事情。战场上连连失利,队伍越来越少。好多好多的事情,宫里雁都不得不事必躬亲了。

另一匹马迎面而来,劫后余生一般。只是马上的人在强打着精神,那是囊占的卫士何猛:“土司大人,夫人请您过去。”

二马并辔,跑向队伍中的一顶小轿。

轿帘撩起一角,囊占夫人露出半张脸:“何猛,你先回避一下,我和土司大人有话说。”

“是!夫人。”何猛打马离开。

“夫人,宫里雁无能,让你受委屈了。”宫里雁对着小轿,并不掩饰自己的落寞。

“事已到此,说这些又有何用?要紧的是咱们的女儿疆提,整整四年了,是死是活也没个音信。你倒是派人去找啊!”

“夫人……”宫里雁语噎,四年前腊戍一役,女儿疆提被乱军冲散,下落不明。四年来,宫里雁不是没有派人去找,而是派出去的人十去九不回。别说是人了,就连相关的消息也无一丝一毫。疆提的失踪成了宫里雁的一块心病。一想到这事,他就恨不得将瓮藉牙父子挫骨扬灰。

“我早就对你说过,七宝鞍上的那颗黑钻石是个不祥之物,劝你交给那个印度小和尚。你就是听不进去……”

宫里雁恼羞成怒:“夫人,请不要再说这个由头!胜败乃兵家常事。纵然天不佑我桂家,又干那钻石何事?我不信佛,佛又能奈我何?纵然佛迁怒于我,又干木邦何事?我的岳丈,你的父亲,我们的罕底莽大土司,不同样城破家亡流离失所吗?”

囊占放下轿帘,不再说话。

宫里雁照着马屁股狠狠一鞭,马嘶鸣,奔驰。

1762年2月19日。清晨。孟连土司辖地。大草地。

茂盛而平坦的草原出现在群山的环抱中有些让人惊奇。草尖上没有完全蒸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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