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秦记-第3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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舱厅内鸦雀无声,只有张泉和沙立沉重的呼吸声。
董淑贞先望了出奇地沉默的凤菲一眼。再环顾诸人后,最后目光来到项少龙脸上,轻蹙秀眉道:“现在已非谁动手伤人的问题,而是沈良你目无尊卑的态度。”
顿了一顿续道:“你显然并非平凡之辈,但这只是一个歌舞伎团,容纳不下你这种人,所以……”
项少龙正心中谢天谢地时,凤菲打断董淑贞的话道:“且慢!”
众人愕然朝她望去。
项少龙心中叫苦,若凤菲认出了他来,那就糟糕之极了。
自己已故意改变声音神态,样子又变得厉害,她对自己更是只有一面之缘,理该可把她瞒过的。
凤菲在众人目光中,幽幽叹了一口气道:“想不到我们小小一个歌舞伎团,也会生出这么多事故。这事罪不在沈良,而在于管事的人。一向以来,我都忍着不出声,岂知现在你们更变本加厉,我再不能不说话了。”
项少龙放下心来,但又知道不妙,若不被赶走,岂非要随团到齐国去?张泉、沙立和小玲姐同时色变。
董淑贞也感到不大自然,凤菲这么说,也有怪责自己的意思。
凤菲淡然道:“沈良你放心为我驾车。以后若有任何人敢惹你,就直接向我报告。”
项少龙楞在当场,恨不得痛哭一番,以表示心中失望。
若他坚持离开。就是于理不合。
以为他是沈良的张泉现在恨他入骨,说不定更会生出疑心或坏心。
只好施礼谢恩。
凤菲接着朝张泉和沙立两人望去,缓缓揭开面纱,露出可比拟纪嫣然和琴清的绝世玉容。
不过此时她凤目生寒,神情不悦。
张泉吓得跪了下来,叩头道:“小人知罪,小人知罪!”
沙立不知是否有恃无恐,竟仍硬撑道:“大小姐,事发时小人并不在船上……”
小玲姐尖叫道:“你竟敢说这种话?”
董淑贞怒喝道:“小玲跪下。由今天起,我再不用你侍候!”
小玲姐娇躯剧颤。哭倒地上。
沙立知道不妙,这时才跪下来,不迭叩头。
凤菲淡淡道:“待会船泊码头后,沙立你立即给我有那么远就滚那么远,否则休怪我辣手无情。”
转向张泉道:“念在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亦肯知机认错。便让你降级为副管事,有关钱银往来的事,暂改由云娘负责。至于谷明等犯事者,一律扣起今月的工钱,异议者立即逐走。”
言罢不理沙立的哀求,起身离去。包括董淑贞在内,都吓得跪伏地上。
项少龙无奈跪下,心中却在盘算应否和沙立一起“有那么远就滚那么远”
凤菲如此精明果断,确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
第十一章 河上监仓
经此一事,项少龙的身分大是不同,首先被安排搬离底层,到了中层与四名家将同房,不用对着谷明那几个御者。
更重要是谁都不敢再来惹他,又或言语上敢对他不客气。这并非纯因有凤菲的警告在前,而是因为有巫循等前车之鉴,谁都不敢再开罪他。
在其一程度上,他成为了团内的英雄,使一向受惯张泉、沙立和小玲姐叁人的气者都大感痛快。
在团内的斗争里,他反客为主,成了胜利者;但在逃亡大计上,他却是失败者。
当然不甘心就这么便到齐国去,但绉不能在这种天寒地栋的时刻跳河逃走。
但对于应否在下趟登岸时溜走,则仍有点举棋难走。
吃晚饭时,仍没有人敢主动和他说话,但已有人肯和他点头为礼,神熊较为友着。
项少龙乐得清清。
当大多数人都因避风回到了舱内时,他独自一人坐在船尾一堆杂物上,呆看星夜下大河两岸的景致。
后方紧随着另叁艘大船。
想起离开咸阳的娇妻爱儿愈来愈远,又想起周良和鹰王的惨死,以及战士一个接一个在他身旁倒下去的惨烈情景,一阵凄酸涌上心头,难过得想放声大叫。
李牧使他尝到战败的苦果。
但他却不能恨他,亦生不出报复的心态。
李牧说过的“将来在战场上相见,你不留情”之语,就像是昨天说的。
音犹在耳,他们已在战场上拚个你死我活了。
小盘对他的失琮,是否神感失落但又暗中称庆呢?说到底,项少龙代表的是小盘他的过去。
没有了项少龙,小盘才真真正正不用有任何顾忌的去当他的秦始皇。
这想法使项少龙涑感战。
小盘每天都在改变着。
在中国的历史上,所有功高震主的人都没有好下场。除非抢了皇帝来做。
在此事上他巳非常小心,从不敢居功自满。但自然而然地他就成了一个权力中心,可以左右小盘这未来秦始皇的决定。
他和小盘从少建立的关系,能否逃过这条功高震主的定律?正深深思索时,一把温柔的女声在耳旁响起道:“你在想什么呢?”项少龙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别头一看,原来是权力大增的乐师之首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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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忙跳起身施礼。
云娘移到他身旁,和他并肩而立,叹道:“是否因为船上的人都怕了你,所以你才要孤零一个人在这里看河景。大小姐和我在上舱看到你在这里,她着我来问问你呢。”
项少龙瞥了她一眼,这女人的年纪怕也有二十七、八吧:但保养得很好,皮肤像少女般滑嫩,脸上轮廓极美,只是多了点岁月刻上的风霜,但也使她更有女人的味道,一时不由看得痴了。云娘见他目光灼灼盯着自己,微笑道:“只看你刚才侃侃而言的神态,便知你以前在信君府时有过一番风光。想信陵君府食客叁千,能为他驾车,该已是莫大的荣誉。现在谁都不敢小觑你了。”
项少龙想起信陵君和自己间的恩恩怨怨,虎目射出伤感的神色,看得云娘多年来平静无波的芳心剧烈颤动了一下,感到这男人对她生出了强大的吸引力。
项少龙见云娘忽地避开了自己的目光,暗忖雏道连她都怕了我吗?叹了口气道:“人见人爱,又或是人见人怕,两者究竟那种较好呢?”云娘发觉自己很难把这男人当作下人对待,而他的说话亦引起了她的兴趣,拨了下被风吹乱的秀发,想都不想道:“还用说吗?当然是人见人爱好了。”说完不由俏脸微红。
项少龙摇头道:“这只是少年人少不更事的想法,最好是既教人怕,又教人爱。但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宁取被人怕,至少那会比较安全多。”
云娘听得呆了起来,好一会才道:“你这人的想法很特别。但不能说没有道理。很多时伤害我的人,都是爱我的人。唉:以你这等人材,怎甘于只当一个御手呢?”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肯和一个下人谈起心事来。
项少龙当然没有“自卑”的问题。
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来说,世上每个人基本都是平等的。
听她这样问,苦笑道:“这或者就叫人有叁衰六旺了。”
云娘怎会明白他真正的含意,好一会始把握到他的意思,动容道:“这句话形容一个人的时运遇,确是非常贴切。”
接着有点依依不舍道:“我要走了,要回去向小姐报告哩。”
项少龙乘机问道:“船还会泊岸吗?”云娘应道:“你想学他们般到岸上散心吗?但今趟可不行。明天到达历下时只会停留一个时辰,除了上岸办货的人外。其他人一律不准离船。我走了!”看着她摇曳生姿的背影,项少龙只好报以苦笑,只好寄望在再下一个站有逃走的机会了。
次日船泊码头时,项少龙来到甲板上,只见码头上满布从城中来想一睹凤菲风的齐国官民,城守大人更亲自上船来向这叁大名姬之首请安,使项少龙更是毫无逃走的机会。
他已开始生出不耐烦之心,这艘船对他来说只是个开放式的河上监狱。
唯一安慰的是经过这一段的日子,他的精神体力都完全恢复过来,人也比逃亡时好看多了,不再于人皮黄骨瘦的感觉。
回房时在舱廊与张泉撞个正着,对后者怨毒的眼光,他只是一笑了之。
他这时巳和同房的四名家将级团友混熟了,遂问起他们下一站船停处。
一个叫费淳的笑道:“沈兄在想娘儿们了。”
这费淳中等身材,那即是说比项少龙要矮了整个头.相貌平凡,但性格随和,使人感到和他在一起很轻松。四名家将中以他年纪最大,刚好叁十出头。
另一名家将冯亮道:“大后天的翟城是到临淄前最后一站,耍耍乐就得把握时机。因听说临淄物价高涨。要玩都抡不到我们哩。”
冯亮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长得高大精壮,只比项少龙矮上两、叁寸,四人中数他最有识见。
另一名家将叫雷允儿,出冯亮还少上两岁,手长脚长,形如猿猴,颇有形格,与上层的一个俏婢相好,颇为自负。封顶少龙虽友着但亦带点骄意。
闷哼道:“泡妞儿不一定要用钱吧?到时看我的手段好了。”
费淳和冯亮立时起哄,叁人闹作一团。
项少龙想起二十一世纽时自己和队友小张、蛮牛、犀豹等人的情景,心中洋溢着一片温暖。男人的话题绉离不开女人和金钱。
翟城可说是最后一个溜走的机会。
若到了齐都临淄,便危险多了。
只是田单的手下,认识他的便大有人在。
最糟是他身为凤菲的御手,若整天载着她往来于权实的府第,暴露身分的机会大增,其中险况,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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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席地就寝时,门声响,一名婢子来找项少龙,说凤非要见他。
项少龙颇感受宠若惊,又是心中打鼓,不知凤菲因何要纡尊降贵来见他。
领路的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