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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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英明、敏锐的同时,却对他的个性和业务能力肃然起敬。
在圣埃洛夫,他找到了老莫雷斯塔尔,他与莫雷斯塔尔有姻亲关系,是他的侄孙,对他怀有真挚的友谊。
两个男人几乎每天都要见面。礼拜四和礼拜天,约朗塞和他的女儿都要来老磨坊吃晚饭。苏珊娜常常一个人来,陪老头子出去散步。他也很疼爱她。于是,在他的建议下,在菲律普和玛特·莫雷斯塔尔的怂恿下,前一年的冬天,约朗塞把苏珊娜带到了巴黎。
刚一进门,约朗塞就向菲律普道谢:
“你不会相信,我亲爱的菲律普,那对我来说是多么高兴的事。苏珊娜还年轻。让她走出去玩一玩不会让我不高兴。”
他带着只有亲手把女儿抚养成人的父亲们才有的那种感情,凝视着苏珊娜,他的父爱中夹杂着一种有些女性化的柔情。
他对菲律普说道:
“你知道消息了吗?我准备把她嫁出去。”
“啊!”菲律普喊了一声。
“是的,那是我在南锡的一个远房亲戚,这个人也许过于成熟了一些,但很认真、活跃、聪明。他深得苏珊娜的喜爱。是不是,苏珊娜,他是不是很让你喜欢?”
苏珊娜似乎没有听见父亲的问话,她问道:
“玛特是不是在她的房间里,菲律普?”
“是的,在三楼。”
“那个蓝色房间,我知道的。我昨天来这里帮过莫雷斯塔尔太太的忙。我赶紧上楼去拥抱她,”
她刚走到大厅门口,又返回来,分别在三个男人的脸上亲了一下,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菲律普。
“你的女儿,她是多么漂亮、优雅啊!”莫雷斯塔尔对约朗塞说道。
但是看得出来,他在想别的事,并急于改变话题。他迅速关上门,然后回到特派员身边:
“你是从边境的那条路过来的吗?”
“不是。”
“还没有人通知你吗?”
“什么事?”
“那块德国国界标……在野狼高地上……”
“倒了吗?”
“是的。”
“啊!天哪!”
莫雷斯塔尔品味了一会儿他的话所产生的效果,然后继续说道:
“你怎么看?”
“我看……我看这非常令人厌烦……他们在那一边心情已经很不好了。这件事又要经我制造麻烦了。”
“怎么?”
“是的。你难道不知道今天有人控告我向德国逃兵提供救援吗?”
“不可能吧?”
“我是多么荣幸地告诉你啊!这里将会设立一个处理士兵潜逃的秘密机构,由我负责。你呢,你是中心人物。”
“噢!我吗,他们是不能忍受我的。”
“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波厄斯威仑的德国警察分局局长威斯立希对我恨之入骨。我们彼此间再也不打招呼了。毫无疑问,那些恶意诽谤是他一手搞出来的。”
“但他们能提出什么样的证据呢?”
“数不清的证据……都一样的恶毒……在这些证据中有一个:在士兵身上搜出许多法国金币。还有,你是知道的……国界标再一次倒下,又要开始做解释了,又要把调查继续下去了……”
菲律普走了过去:
“喂!喂!在我看来,这一切似乎没那么严重。”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我的孩子?你没有看到今天早晨的报纸中的最新快讯吗?”
“没有,”菲律普和他的父亲同时说道,“有什么新消息吗?”
“一个发生在小亚细亚的事件。法军军官与德军军官发生争执。一名领事被杀害。”
“噢!噢!”莫雷斯塔尔说道,“这一次……”
约朗塞明确指出:
“是的,局势特别紧张。摩洛哥的问题再次提了出来,有间谍问题,还有法国飞行员在阿尔萨斯要塞上空飞行并向斯特拉斯堡大街扔下三色旗的传闻……半年来,接二连三地出现了纠纷和冲突。报纸的语气咄咄逼人。人们武装起来了,开始修筑堡垒。总之,尽管两国政府怀有良好的愿望,我们却要听凭突发事件的摆布。星星之火……然后就完了。”
死一般的沉寂笼罩着这三个男人。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按照自己的性格、自己的本能,想象着那可怕的情景。
约朗塞重复道:
“星星之火……然后就完了。”
“是的,一定会了结的。”莫雷斯塔尔猛地一挥手说道。
菲律普惊跳了一下:
“你说什么呀,爸爸?”
“什么!所有这一切都应该有个了结。”
“可是,这一切可以按另一种方式了结,而不一定非得流血呀。”
“不……不……有些耻辱只能用鲜血来洗刷。像我们这样的一个泱泱大国遭受1870年的那种耻辱时,它可以等上四十年、五十年,但总有一天,它会把耻辱奉还回去,让他们举起双手!”
“假如我们被打败了呢?”菲律普问道。
“那是很糟糕的事!荣誉高于一切!再说,我们不会被打败的。每个人都尽职尽责的话,等着瞧吧!在1870年,我成了战争俘虏,我曾发誓再也不为法国军队效力。我逃出来后,把圣埃洛夫和郊区的青年、老人、伤员甚至妇女都召集在一起,隐蔽在树林里。一块白床单、一块红色的法兰绒布和一块蓝围裙,这三块破布嘲笑着我们。条子旗!它还挂在那里……如果有必要,它还会重见天日的。”
约朗塞禁不住大笑起来。
“你以为它能阻止普鲁士人进攻吗?”
“不要笑,我的朋友。你知道我是如何明白自己的职责以及自己该做什么的。好就好在菲律普也明白这一点。你坐下吧,我的孩子。”
他自己也坐了下来,把正抽着的烟斗扔到了一边,带着终于能把自己最牵肠挂肚的事情讲出来的男人的那种显而易见的满足感,说道:
“菲律普,你了解边境,或者说边境上的德国谷壁吗?……那是一座险峻的峭壁,绵延不断的陡峭的山峰和细谷使孚日山脉在这里形成了一个不可逾越的壁垒……”
“绝对不可逾越,的确如此。”菲律普说道。
“错误,”莫雷斯塔尔激动地喊道,“致命的错误!我从一开始思考这些问题时就想到了迟早有一天敌人会攻打这个壁垒的。”
“不可能。”
“这一天已经来临了,菲律普。半年以来,我没有一个礼拜不在那里碰见几个形迹可疑的人,要不就是撞上一些军服外面套着罩衫的散步者。这种事是阴险的,循序渐进的,不会善罢甘休的。所有的人都集中到那里。威尔德曼公司在绝壁边疯狂建起来的电厂只是个骗人的假象。通向电厂的那条路实际上是一条战略要道。从工厂到魔鬼山谷,最多只有五百米路程。不用费多大劲儿,就能越过边境。”
“只能通过一个连。”约朗塞反驳道。
“能通过一个连,就能通过一个团,然后是一个旅……在波厄斯威仑,离孚日山脉八公里远的地方,有三千德国士兵处于临战状态。在热尔纳希,二十公里远的地方,驻扎着一万二千名士兵、四千匹战马和八百辆军车。战争爆发的当晚,也许在战争爆发前夕,这一万五千人会越过魔鬼山谷,侵占圣埃洛夫。当我们的部队赶到时,已为时太晚!黑山被切断了,贝尔福受到威胁,孚日山脉南部被入侵……你能从这里看到道德的作用……我们失败了。这就是他们暗中准备的事情。这就是你无法了解的,约朗塞,尽管你是那么小心翼翼……尽管我警告过你。”
“上个礼拜,我已经给省政府写了一封信。”
“去年就应该写这封信了!这段时间里,他们来了,他们向前挺进……他们几乎不隐蔽了……瞧……听一听……听一听……”
远处的某个地方传来了颤动的军号声,像回声一样,碰到树丛后减弱了。模模糊糊的军号声……但莫雷斯塔尔不会搞错,他压低声音说道:
“噢!是它!……是它!……我熟悉德国的声音……我能在许许多多种声音中听出它的声音……刺耳的令人讨厌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目光一直没有离开他的菲律普问道:
“那又怎么样呢,父亲?”
“怎么样,我的儿子,当我预料到有这么一天时,我便把我的房子建在一座山岗上,在花园周围筑起了围墙,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在附属建筑中准备了防御工具:弹药、沙包、火药……总之,我在这离魔鬼山谷二十分钟路程的地方,甚至可以说是在边境的门槛儿边上,建了这座不为人知的小形堡垒,一旦拉响警报……”
他站在那里,面朝东方,面朝敌国,双手叉腰,一副挑衅的姿势,似乎在等待那场不可避免的袭击。
特派员依然怀疑他在这件事上表现出的热情是错的,他嘟囔道:
“你那防御差的小要塞坚持不了一个小时。”
“谁告诉你的,”莫雷斯塔尔激烈地喊道,“谁告诉你这一个小时不正是那应该分秒必争的一个小时?……一个小时!这么说是对的……第一次进攻时就遭到一个小时的抵抗!一个小时的狙击!……这正是我所希望的,这正是我要奉献给我的祖国的东西。但愿每个人都能像我这样,尽自己的最大努力;但愿每个人的头脑中梦萦魂绕的是必须为祖国服务的念头。战争一旦爆发,你们会看见一个伟大的民族是懂得如何复仇的。”
“假如,即使这样,我们也被打败了呢!”菲律普重复道。
“什么?”
老莫雷斯塔尔转向他的儿子,仿佛他已换了一拳,脸部涨得通红。他死死地盯着菲律普的眼睛。
“你说什么?”
菲律普感觉到如果他胆敢把他的观点明确地讲一些出来,他们俩就会发生激烈冲突。于是,他信口开河地说了几句:
“显然,这种事不能随便假设……但是,无论如何……你们不觉得应该预测一下吗?……”
“预测失败的可能性吗?”老头子愣愣地问道,“你觉得这种恐惧必定影响法国的行动吗?”
一次“牵制攻击”将菲律普从困境之中解救出来。晒台尽头的台阶上突然钻出一个人来,嘴里嘟嘟囔囔的,致使莫雷斯塔尔顾不上听儿子的回答了。
“是您吗,沙布勒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