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警局-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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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不。”卡里说着摇了摇头。
雷切尔拒绝接受她姐姐对往事经过美化的看法。当一切变糟时,卡里已经离开了家。最后,她们的母亲变成了一个面目可憎的女人,一个以把自己青春的流逝化为怒火发泄在年幼无知的小女儿身上为最大乐趣的残暴的女人。
“母亲要我们是为了钱。”她告诉她。“多年来她一直领取对未成年孩子的补助金。抚养孩子就像是一份兼职工作。她需要一份稳定的收入,年年月月一成不变。当我们长大成人之后,政府停发补助金的时候,母亲崩溃了。她并没有衰老到不能改变生活方式的地步。她知道轻松的日子到头了。母亲是一个懒婆娘,一个自私的女人。她整夜地喝酒,每天睡到中午。”
“她曾是一名有才华的钢琴演奏家。”卡里尖锐地指出。“她应该在音乐方面有一份专业性工作。你知道母亲学钢琴、研究钢琴、弹钢琴有多久?”
“然而,她为什么不能得到一份真正的工作?她可能不能在音乐厅弹琴,但她可以去夜总会弹琴。”
“因为她怀孕六个月时我那混蛋父亲就离开了她。”卡里边说边把头发夹在耳后。“我出生后她开始改变了生活态度。也许她考虑过我们长大之后她应该在某处找一份钢琴师的工作。她怎么可能夜里去酒吧弹琴,雷切尔?谁会照看我们?她的父母去世了,她一个人生活在世界上。”
“像我们一样。”雷切尔说。
“不。”卡里说。“我们可以彼此照应。母亲孤身一人。还记得过去我们所有的秘密吗?多少个星期六下午在电影院,还有那一次在莫森溜冰场。甚至现在,你知道你有问题时可以打电话给我。母亲却从来就没有选择的可能。”
“非常感谢你现在为我做的一切。”雷切尔说。“如果我必须去……知道你愿意替我照看孩子对我来说太重要了。”
“别这么说。”卡里说。“这都是应该的,甜心儿。而且除此之外,”她兴奋地笑着说,“我不再感到沮丧了。身边有人尊敬你,说些安慰的话是多么令人愉快。推心置腹地说,我宁愿在这儿和你、和孩子们在一起,也不愿独自闷在那套空荡荡的公寓内。”
雷切尔沉默了片刻之后说:“我想和你谈谈聘辩护律师的事。”
“噢。”卡里边说边迅速地浏览着一本黄色的便笺簿,上面记录着当地的律师姓名。“今天你午休时我打了几个电话,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位律师愿意接受这样一个敏感的案子。明天,我打算打电话给警察协会,看看他们是否可以给我他们常常用于给警察辩护的律师姓名。”她焦躁地叹了口气。“如果枪击发生时你在执勤,警察协会会承担你的律师费用。”
“我要你做我的辩护律师。”雷切尔说着便凑向前握住坐在桌子对面卡里的手。“难道你不理解?如果我让你把你的积蓄花在律师身上,那么如果我被判罪、送进监狱,你拿什么来供养孩子?我没有钱给你。你工作的时候必须雇人照看乔,也许还要搬进一间更大的公寓。为什么在不需要的地方浪费我们的财力呢?”
“我是一名民事律师。”她说。“我不能胜任做你的刑事辩护律师。”
“并不那么复杂。”雷切尔争辩道。
卡里知道雷切尔主意已定。她生活得还算优裕,但她的钱包也不是那么饱满。她经手的案子有时一拖好多年,还常常节外生枝。如果她迫不得已必须照看特雷西和乔,她的整个生活就会发生根本变化。她可能不再能够经常出差了,而且她还可能入不敷出。很多她接受的案子都不在旧金山审理,于是有时候她一出差就是几个星期。
她应该为雷切尔辩护吗?卡里举棋不定了。如果她充当雷切尔的律师,就必须立即动手准备。“你肯定你愿意这样进行吗?”
“我相信你。你是我的大姐。”雷切尔说。“为什么我应该请一个陌生人?”
“那你就必须听我的话。”卡里严肃地看着她说道。“我认为什么对你的案子最有利你就必须干什么。”
“行。”她说。“只要你不要求我撒谎或者坚持要我允许特雷西作伪证,我会完全按你说的去做。”
“这是生死关头。”卡里大叫着一拳砸在桌子上。“那些警察一直在撒谎、作伪证,企图送你入狱。而你却宁愿不要命也不肯放一放你那该死的原则?”
“为什么我们不想想特雷西去法庭作证的场面?”雷切尔说着收拾起桔子皮把它们扔进垃圾桶。“瞧,天已晚了。我最好动身。”
这时,乔在隔壁房间里哭叫起来。“你走吧。”卡里说。“我会照看好乔的。为你自己找一家好一点的旅馆。换换环境也许你能美美地睡一夜。”她走过来塞给雷切尔一把钞票,然后递上一沓信。“把它扔进信箱,行了!”
雷切尔直愣愣地看着这一沓信,终于看明白了信封上的地址。“这些是我的账单。我不应该让你付账。”
“让我为你付了这笔账吧。”她边说边握住了她的手。“难道你打算剥夺我帮助妹妹的权力吗?”
“不。”雷切尔说着垂下了眼睛。
“由于我打算代理你的辩护律师,也许我能够发现不用特雷西出庭作证的方法。他们一旦传讯你,我就提出透露请求,并且确切地让他们知道案子的真相。他们可能不及我们想象的那么难以对付。”
雷切尔拥抱了她。“你的工作怎么办?你手头没有要案需要处理?”
“已经解决了。”卡里说。“工作毕竟只是工作。如果他们决定解雇我,我总能找到另一份职务。而姐姐是不容取代的。”
雷切尔系上一条头巾,从后门走进露西的车库,驾着她的旅行车沿着汽车道径直驶上大路,从停在街角监视的警车面前呼啸而过。
蜜月过后她还未住过旅馆。她驾车沿橡树林的缅恩大街,思忖着自己能否在新建的拉玛达酒店订一个房间,然后再冲上101快车道。当她驶达文图拉出口处时,便转动方向盘冲上了维多利亚大街。驾车能使她镇定。她工作时常常驾车跑长途。这段日子以来她第一次感觉似乎一切如旧。
掠过文图拉大学,她看到了迈克·阿特沃特住的那条街。那大早晨她曾经粗暴无礼地对待他,但是看来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尽可能地帮助她。她驶过了他的住宅,然而到达这条街的尽头时她急转弯掉回了车头。他的起居室还亮着灯。她停车走向他的前门,边走边迅速地把衣摆塞进牛仔裤腰间。
“出了什么事?”阿特沃特开门见是她便问道。他穿着汗衫、短裤,看上去心事重重但显然见到她他很愉悦。
“甭担心。”雷切尔边说边走上了过道。“早晨我就去自首。”
这话使他大吃一惊。“他们找过你了?”
“没有。但是你告诉我他们今夜会来逮捕我。卡里坚持要我去旅馆订房间。她不想让我在拘留所呆一夜。”
阿特沃特握住了她的臂膀,把她拉进屋随手锁上了门。“你不想想刚才你说了什么。”他边说边领她走向里屋。“如果你告诉了任何一个人我告诉你的内容,我就会被停职并且受到刑事控告,透露逮捕令是犯法的。嫌疑人会因此而逃跑,毁灭证据。”
“我不会逃走的。”雷切尔说。她为他把她看成一名罪犯而气恼。
阿特沃特穿过起居间,打开一扇扇落地窗,径直走进后院,雷切尔跟在他的身后赶上了他。“昨天早晨我很抱歉。”她低声说道。“你的大拇指还好吗?”
“我不是为那事不快,雷切尔。”他头也不回地说。“我担心的是你告诉我关于格兰特袭击你的那件事,这事可能对你不利。除了为你提供了动机之外,枪杀的那天早晨我们拜访你的时候你隐瞒了夜里遭到袭击的事实,这会使陪审团用怀疑的眼光看你。”
“行了,迈克。”她说着便抬起手搁在他的肩头。这位检察官没有理睬她,自顾自沿着铺着碎石的小径走向凉亭,拖出一张躺椅。这是一个阴郁的夜晚,月亮躲在压顶的阴云后面,空气沉闷而阴湿。雷切尔看着灰暗的天空,滚滚乌云像庞大的阴影笼罩在她的头顶上。这景象使她想起了茂密的树林,她似乎闻到了热带森林的气息。
“就要下雨了。”她说着便在他的旁边拖过一张躺椅坐下。狂风把凉亭顶上的白色帆布时而吹得胀鼓鼓的,时而又紧贴在支架上。
“格兰特·卡明斯对你下毒手使我震惊。”阿特沃特哽咽着说道。“我看了那些照片。我知道这个男人如此歹毒地殴打了你。如果出事的那天夜里你打电话叫我,我就会立刻逮捕卡明斯,并且让他受到法律的制裁。”
“法律对我并不意味着什么。”雷切尔告诉他。“我不是说我不相信诚实和公正。尽管制定法律的人们是政治家,但是他们制定法律的目的是为了取悦于他们的选民。”当一道闪电撕裂了天空的时候,她抬起头凝视着天空。“如果制定法律的人是伪君子,执法人又是腐败分子,公正何处可寻?”
阿特沃特否定地摇了摇头。“不是每一个警察局都像橡树林警局。我们有成千上万名正派的警察,他们为了公众的安全愿意冒生命的危险。”
“不会改变的。”雷切尔说。她把手伸出凉亭,让雨水滴在掌心内。“事情只会进一步恶化。”
“为什么你这么说?”他说着转过脸看着她。
“因为我知道。”雷切尔说。“卡明斯、汤森、米勒、拉蒙尼、希契科克。即使他们会被解雇,顶替他们岗位的人还会像他们一样。那是职权,它就像一种毒品,一种疾病。警察们开始认为他们是法律管辖范围以外的人,他们本身就是法律。而且工作就是勒索你,再勒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