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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侯门新妇-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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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话的时候语气平淡,就好像说魏傕去上蔡是要跟谭熙喝酒下棋一样。我诧异之余又起疑惑,此事怎么想都让人感到放松不得,可魏郯身为魏傕的长子,统军的大将,居然还能跑去淮南?

我胡思乱想地时候,魏郯已经将我的脚擦干,套上袜子。

从人才进来把水提走,魏安忽然从外面进来,后面跟着阿元。

“兄长,长嫂。”魏安走到我们面前,行个礼。

“四叔。”我在榻上向他还礼。

“怎么来了?”魏郯有些讶色。

“四公子听说夫人今日路上辛苦,过来问安。”阿元笑眯眯地说。

“哦?”魏郯看向魏安。

魏安有些不好意思,看向我:“长嫂,你的伤好了么?”

我微笑:“差不多了。”这个小叔虽然常常有些奇怪的举动,却直率单纯,魏氏的许多人里面,我也最喜欢他。

魏安点头:“等到了洛阳,我给长嫂做推车,长嫂就不用兄长抱上抱下了。”

我闻言,面上一哂。

“什么推车?”魏郯睨他一眼。

魏安认真地解释:“推车就是推车,将胡床旁边加两个车轮,后面加个靠背,长嫂坐在上面,阿元能推着她走。”

我了然。

阿元却笑起来,道:“四公子想得好是好,可夫人脚伤已经快好了,等到了洛阳,别说走,跑跑跳跳都不在话下。”

魏安一愣:“哦……”那样子,竟是很失望。

“歇息吧,明日还要赶路。”这时,魏郯对我说。

我点点头。

“那长嫂要拐杖么?”魏安仍在思索,又道,“我明日做一根三足的,长嫂拄着不用人扶……”

“明日一早就要启程。”魏安话没说完,已经被魏傕拎着的手臂拉出门外去。

夜里,我和阿元睡在一起。

外面偶尔有低低的说话声,那是守夜的军士在交谈。

我虽然在车上颠簸了一整日,此时却入睡不得,躺在榻上不时翻身。

“夫人睡不着?”身旁,阿元问,“是伤足疼么?”

“不是。”我说,片刻,问,“你也未睡?”

“嗯。”阿元说,过了一会,她的声音低低,“夫人,我总在想一件事,说出来,夫人可勿恼。”

我转向她:“何事?”

“夫人,”黑暗中,阿元似乎犹豫了一下,道,“其实,大公子很照顾夫人。”

“嗯。”我说。

“那夫人现在与大公子算是如何?夫人回了雍州,就是正经的大公子夫人了,是么?”

我也不知道我们现在算是如何。

魏郯曾说过,如果我愿意留下,仍然是魏氏冢妇。他说话算话,这一点我倒是毫不怀疑。

倘若我当初不曾来淮阳,而是离开雍州去了别的地方,因为钱财或者这样那样的原因又回魏府,我往脸上涂粉死充脸皮厚,也许还能再继续当魏郯的妻子。可是现在,我已经知道了魏郯娶我的原因,魏郯也亲眼看到了我与裴潜的纠葛,恐怕谁也没有办法若无其事了。

阿元说得对,一路上,魏郯待我不错;而出于将来的考虑,我能继续留在魏府当然最好。可是魏郯其人却最是不好揣测,他为了帮裴潜连跟我假结婚都愿意,谁又知道他心里怎么想?

或许,等到了洛阳,魏郯就会跟我说出妇的事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明天恢复正常更新,呵呵。。。

☆、旅途(中)

除了淮南往北走,地势越来越平。

由于北方战乱,一路上,我们遇到了不少南下避乱的流民,携家带口,好些的有牛车,落魄的就只能靠着两腿,一路乞食,衣衫破旧。

阿元也曾流离在外,见得这些,很是不忍心。她把自己的糗粮都施了出去,待到用食的时候,只能眼巴巴地望着我。

我把自己的糗粮分些给她,说:“流民那么多,你以为你带着太仓么?”

阿元低头擦擦眼睛:“可我看不下去,夫人,那老丈没了妇人,还要带着两个小童……”

我知道她想着以前的事,又牵挂着去江南的李尚父子,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

正说话间,魏郯走了过来。

“怎么了?”他瞥一下双目发红的阿元。

阿元本来就对魏郯畏惧三分,听得这话,连忙擦擦眼睛,低头站到一旁。

“无事。”我说,“要上车行路了么?”

“再休息片刻。”魏郯道。

我点头,看看站在面前的他,又问:“有事?”

魏郯在阳光下半眯着眼睛:“无事不能来?”

我:“……”

魏郯在我身旁的一段枯木上坐下,双目相对。说实话,我不太喜欢跟他对视。他的脸本来就有些日晒的麦色,浓眉深眸,眼底藏着锐气,又总教人摸不清他想做什么,让我觉得事情全不在我的掌控之内。

我首先转开目光。

“军士说你这边分了糗粮给流民?”魏郯道。

阿元缩了一下。

“嗯,”我说,“我见他们太可怜。”

我以为魏郯会像我刚才说阿元那样说我,可他只字不提,只问我:“糗粮还够吃么?”

“够了。”我说,过了会,岔开话,“谭熙那边,打得很凶么?”

“但凡战事,岂有不凶。”魏郯道,“等打完了谭熙,朝廷会发令安民屯田,彼时必无流民之事。”

先打败了谭熙再说吧。我心里道。面上,却莞尔点头:“如此甚好。”

魏郯看着我,眼睛半眯。

那种仿佛就要被人窥破心事的感觉又来了,我装作看头顶飞过的一只小鸟,转开头去。

天气多日晴好,进了河南,道路平直。四日以后,一行人到了颍川。

一路上,我发现魏郯似乎并不着急赶路。能够到郡县里走上一遭,他就绝对不会为了省去费时的应酬而宿在乡邑。而每到一郡一县,魏郯也会跟当地长官细谈,政事百务,态度谦和;而那些长官也颇为受用,宾主皆欢。

颍川是个大郡,人杰地灵,出过许多望族。正是由此,此地多豪强,养部曲筑高墙,即便经历乱世,颍川也并没有像别处那样荒芜萧败。

颍川的郡守姓范,名悦,先帝时就在任。

此人在我看来很懂审时度势。先前何逵乱政时,天下联名讨逆,范悦默不作声。后来谭熙与董匡相争,范悦表面投了董匡,要钱要粮通通奉送,却与董匡背后虎视眈眈的魏傕暗通款曲。

后来董匡三子争业,魏傕乘势进攻,一月之内将大半河南收归朝廷。站稳脚跟以后,魏傕换掉了多数郡守,范悦却毫发不动,魏傕甚至把他的几个儿子都提拔为官。

有了这般渊源,魏郯来到颍川,自然不会受亏待。

才入城,范悦就引着百十人的颍川父老在城门迎接。我出来这么些日子,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式,不禁坐在车上与阿元面面相觑。

魏郯倒是淡定得很,我听到他与范悦一句一句的对话,从容不迫。

一番见礼,范悦把一行人带到了他的府邸,他特地把家中的后园腾出来,安排魏郯歇宿。

先前我一直坐在车上,等我下车时候,范悦看到我,明显地愣了一下。

“夫人莅临,蓬荜生辉,先前竟不曾拜见。”范悦上前来一礼。

“内人足上有疾,行路不便,公不必多礼。”魏郯道。

范悦含笑,转头问旁人屋舍膳食准备齐全不曾,旁人答道早已齐备。范悦拱手邀魏郯和我入宅歇息。魏郯还礼,并不推辞,让阿元扶了我,一并入宅。

颍川确实是颍川,范悦家的后园,比淮阳裴潜的整个府邸都大。屋舍宽敞,花木盛放,间以亭台曲水点缀,看得出范悦是个讲究的人。

洗漱更衣之后,范悦在堂上设宴。饭菜很是可口,我甚至见到了一些几年都不曾尝到的长安小点。

范悦很健谈,颇具世家大族侃侃雄辩的其度、除了颍川,他与魏郯聊了好些天南地北的事,甚是其乐融融。言语之间,他提及从前曾与我父亲同朝,还见过我的两个兄长。

“傅公与两位公子皆乃当世栋梁,只可惜良木易折。”他看起来惋惜而悲痛。

这种话我听得太多,早已经习惯了。

“逝者已矣,范公感念,先人亦有知。”我配合地露出感慨的微笑,转眼,看到魏郯瞅着我,似笑非笑。

范悦颔首,面色宽解。接着,话题另开,说到时下的战事,范悦甚至知道了魏安在淮阳射死了梁衡。

“久闻四公子聪颖高才,淮阳一箭,名震四方。”他笑容可掬道。

魏安冷不防被夸一下,脸上有些不自在,看了魏郯一眼。

“范公过誉。”他颔首,淡淡道。

饭菜饱食之后,范悦又命人盛酒,笑着对魏郯举杯道:“颍川人最是讲究养生,饭至八分饱之后方得饮酒。悦家中自酿的青梅酒,解乏镇暑,敬公子一杯,聊为接风。”

魏郯亦微笑,举杯相对,一饮而尽。

这时,范悦向外面道:“怎无乐舞助兴?”

只听外面有女声温婉齐应,几名家人忽而执烛而入,将堂上的灯盏增添些许。又听脚步窸窣接踵,八九乐伎鱼贯来到堂上。

“家伎技艺不如长安,只有些管弦歌舞,奉与公子及夫人观赏。”范悦道。

“范公客气。”魏郯道。

待乐伎坐定,一名歌伎来到堂上,弯眉明眸,口唇涂脂。乐声奏起,她缓缓击节,启唇歌唱。

她的声音温柔又悠长,即便我这样从小见过无数筵席的人也承认,那是难得的好嗓子。她唱的是一首淮南名曲,咏风颂物,柔情款款。

我瞥向魏郯,他手里拿着酒杯,时不时抿一口。

歌伎一曲罢了,我以为她就要退场,可是她却只退到一旁。乐声又起,这时,一阵珠玉琳琅之声叮叮清脆,香风暗送,我朝门口望去,心中忽动,好一位美人。

那女子发髻层叠高绾,身着长袖舞衣,裙似荷叶,襳髾缤纷,动静之间,如仙女落凡。歌伎继续再唱,女子和歌起舞,低眉抬眸,娇羞不胜。盈盈目光,全数送往魏郯案前。

我看着那婀娜身姿和云鬓娇唇,面上含笑,轻轻抿下一口酒。

酒足饭饱,烛影摇红,堂上无论侍婢家伎,个个妙龄美貌。

范悦这厮,真拿我当死人。

“夫人,范悦这是何意?”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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