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裁令-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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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的那番话把我吓着了,我不想卷入那么复杂的人际关系里,我喜欢简单。”
“我也喜欢,我还喜欢一个人住在静谧的湖畔,周围万木千花,枝条摇曳,我可以聆听春雨,观赏雪花,我还可以睡在一张松软的床上,读书,写作,吟诗赋词,过着悠哉游哉的生活。可是,日本人不允许我这样,他们把炸弹投在我们同胞的头上,我不能袖手旁观,我只能用自己的一腔热血回报自己的祖国……”
简晗说:“让每个中国人都成为你这样的勇士,显然很难。”
“所以才让你考虑考虑,而不是强求……”
“别逼我,好吗?”
“好,我今天来书店,想碰碰你在不在,没想到真能碰到你,这里快成了我们的接头地点了。”
简晗笑了笑,问:“找我有事?”
“嗯,想透露一件事给你。”
“什么事儿?”
“梁大爷是我们的人。”
“梁大爷?吴宅新来不久的那个园丁?”
“是的。他成功打入吴宅,主要负责传递情报,你有什么急事可以立即找他,不必打电话给我们。我们考虑到,打电话太危险,况且现在住所不定,电话又不能随身携带,万一你有什么事儿,联系不上怎么办?”
“在我窗户上放纸条的是梁大爷吗?”
“是的,但具体他把纸条放在哪儿我们也不知道,他有他的办法。”
“他是有办法,他像个色迷迷的老头,整天在我窗户下面鬼鬼祟祟。最可恨的是,他还会飞檐走壁,那么高的墙,他竟然……”
“别小看梁大爷,他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武功相当高强。我们把他安插在那里,一是接应情报,更重要的是保护你。你毕竟不是专业特工,有些地方还很不成熟,又独自一人在吴瘦镛身边,我们很担心失去你……”
“我真的那么重要?”
“是的,得天独厚的条件,你是安插在敌人心脏的一颗钉子。”
“呵呵!我已经体会到这场斗争的复杂性与严酷性,比如那天救我的蒙面人,到现在为止,我也不知道他的身份。还有薛妈……”简晗脱口而出,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
“哪个薛妈?”
“嗯,嗯,”简晗支支吾吾,“就是吴宅里那个女仆,上次吴宅爆炸脸部被炸伤的那个。”
“你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当年在成都的时候就是我家的女仆,跟我母亲关系特别好,我母亲就是因为‘谋杀’她而被判处死刑的。”
“啊?!”刘晓鸥睁大眼睛,“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她没有认出你来?”
简晗歪着头看着刘晓鸥,问:“你们不是对我了如指掌吗?我叔叔没告诉你们我整过容吗?”
“我忘了这一点,”刘晓鸥说,“你都快成了千变女郎了,一会儿简晗,一会儿珊曼尼,我怀疑哪一天连我都认不出你来。”
“会有那么一天的,你又不是火眼金睛。”
你更善于化妆,还喜欢扮演老太婆呢!一条拖地的格子长裙,一条薄薄的开司米披巾,柔软滑腻,大概产于克什米尔高原,满足了众多女性对精致和优雅的憧憬。
“这个薛妈有什么可疑的举动吗?”刘晓鸥问。
“她死而复生就是最大的疑点,我怀疑她跟吴瘦镛勾结在一起,共同害死了我的母亲。”
“能跟吴瘦镛勾结在一起的能是什么好东西?你这么一提醒,我可真要好好考虑考虑你的安全问题了,我马上通知老梁,让他严密监视薛妈。毕竟你一个人面对这么复杂的局面,我真的担心你……”
“别担心,我不是一个人,”简晗说,“有人陪我。”
刘晓鸥惊异地问:“谁?”
“我的男朋友。”
“男朋友?你什么时候出来一个男朋友?”
“上次从钱白胤那里逃出来,回到吴宅已经很晚了,吴瘦镛问我去哪里了,我就撒了一个谎,说我在日本的男朋友来了上海,我们在外滩聊了会儿……”
“是撒谎啊?那就是没有男朋友了?”刘晓鸥似乎很紧张。
“有!”
“哪里来的男朋友?”
“他问我男朋友叫什么名字,我说了,叫刘晓鸥。”
“啊?”刘晓鸥张大了嘴巴。
“今天上午,吴瘦镛突然对我说,有时间把你男朋友叫到家里来吃个便饭,顺便让大家认识认识。”
“哦?他怀疑你没有男朋友而是撒谎?”
“对!所以你必须亲自来一趟。”
“我?”刘晓鸥大吃一惊,“你的意思是,让我扮演你的男朋友,然后到吴瘦镛家里吃饭?”
“是。”
刘晓鸥笑了,笑得很灿烂,他说:“很荣幸,很荣幸,我有了第一个女朋友。”
“看把你美的,是扮演男朋友,不是真的。”
【‘文】“即使是扮演,我也高兴。”
【‘人】简晗的心动了一下,问:“为什么?”
【‘书】刘晓鸥低下头,说:“因为我喜欢你。”
【‘屋】“真的?”
“嗯。”
能再说一遍吗?
两个人的脸腾地红了,尤其简晗,不但脸红,连耳朵、脖子都泛起了红晕。此前她似乎对刘晓鸥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当初他在吴瘦镛面前说出刘晓鸥名字时,她还在心里拼命诘问自己,她喜欢刘晓鸥吗?不!她的心从来没为这个男人悸动过,一点涟漪都没起。不知为什么,刘晓鸥刚才说出的那番话,似乎在她心里起了一点化学反应,现在不但有层层涟漪,还有潮水,一波接一波从身体向外涌。在突如其来的波涛中,那个曾经让简晗心仪的小坂茂,被彻底淹没了。
刘晓鸥说:“能做你男朋友,我真的很高兴,但我不想去吴宅。”
“为什么?”
“面对吴瘦镛那个老汉奸,我会忍不住拔枪射击的,我不会掩饰自己,更不会表演。”
“而我面对杀死我母亲的仇人却必须天天表演,还强迫自己露出灿烂的笑脸。”泪水一下子从简晗的眼眶涌出。
“我承认,我的心理素质没有你好。”
“没什么,”简晗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可以表演,像个戏子在舞台上一样,我何尝不想拔枪射击?我何尝不想把致命的组胺全都放在他喉咙里?但是我知道,杀一个汉奸容易,找一窝汉奸就不太容易了。我说过,吴瘦镛是引路人,杀掉他等于砍掉一根最有价值的线索。我明白这一点,所以我会一直演下去,直到需要毁灭这根线索的那一天。我只是希望,这一天来得快一点,那样我就没这么累了。”
刘晓鸥感觉简晗一下子成熟了,他打心眼里钦佩她。他说:“简晗,这事我还要跟上面汇报一下,毕竟到吴宅去见吴瘦镛不是一件小事,出了纰漏,我俩全完,那时别说线索,连线头都找不到了
简晗点了点头,说:“其实我觉得,也没有必要非要见他,让他怀疑去吧!我没有义务非要把男朋友带到吴宅去,毕竟这是我个人的私事,他没有权利过多干涉的。”
“听你的口吻,好像我真的是你男朋友了,你知道我听到这些心里什么滋味吗?”
“什么滋味?”
“一种无法形容的幸福感。”
简晗的脸再一次红了。
回到吴宅,简晗把自己关进房间,捧着新买的横沟正史的小说读了起来。但很快她就放弃了,她无法进入小说情节,大脑还沉溺在刚才跟刘晓鸥在一起的场面,越想心里越甜。她真的喜欢刘晓鸥吗?真的会跟他做那种亲密朋友吗?此前一直没想过的问题,今天突然袭来,让她有点不知所措。她以为爱情必须经过酝酿才能产生的,谁知道突如其来的感觉更让她满足,这种类似失重的晕眩比深思熟虑更让她痴迷。她不可避免地在小坂茂和刘晓鸥之间做一番比较,前者给她带来的是青春、纯净和无虑;而后者带给她的是沉静、成熟和刚毅。哪一个更好?她无法得出答案。
她有点疲倦,靠着枕头上睡了,她以为她能梦到刘晓鸥,哪怕小坂茂也行,可是梦境中出现的不是这两个让她心动的男人,而是钱白胤。他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歌声一下子把她惊醒了。星光灿烂的夜晚,阵阵花香飘来,我的恋人托斯卡披着轻纱,推开花园的门走了进来。看来,钱白胤给她心理造成的阴影,一时还无法消除。她的确受到了惊吓,经常做噩梦,每次都梦见一滩滩黑色的黏液,在浴缸里慢慢蠕动。她现在不能看到任何白色的盥洗洁具,这些东西很容易让她联想到爱多亚饭店20层发生的一切。昨天,薛妈炖了一锅骨头汤,用一个很大的白色瓷盆装着,端上饭桌后,她立即跑到卫生间吐得翻天覆地。
钱白胤太让我恶心了。
好在这一个多月来纹秋妏夕这两个学生特别争气,除了油画和吉他,她们在语言上的天赋也渐渐显露出来。日语的五十音图早就被她们背得滚瓜烂熟,现在已进入到日常用语的学习,这在某种程度上,分散了简晗的注意力,给了她一些安慰,让她感激不已。
7月6日,妏秋17岁生日,她把自己关在屋里,创作了平生第一幅油画作品,取名为《废棋》。当简晗看到妏秋完成的作品时,顿时被作品表现出来的张力震撼了。整幅油画都被一大块棋盘占据着,而在棋盘最下方,则散落着几颗碎裂的棋子。棋盘很破,棋格斑驳,压抑着人们的呼吸,让人不由得产生一股对棋手的悲凉之感,仿佛把你带入一个拼贴逝去记忆的境界。碎裂的棋子是人生光泽的尽褪,而油画所带来的荒芜感又给人以诗意的开始。另外,棋盘一角还有一个红点,仿佛错误地点上去了又无法涂抹干净,在棋盘和棋子的衬托下,显得特别刺眼。简晗知道,这是她对吴宅的追忆,对死去的母亲的缅怀,鲜血淋淋,又象征生命的火焰。
正巧这个时候,上海基督教维多利亚青年会举办一个青少年美术比赛,简晗鼓励妏秋参赛,但妏秋却有她自己的想法。
她说:“我只想把这幅画留给妈妈,让她一个人看。”
简晗说:“艺术应该是大众的,你不能满足于被一个小圈子欣赏,你要学会被大众认可,否则你学习油画就没有什么实际价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