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裁令-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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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电影,再一起回来,有黎哥哥在呢!怕什么怕?”
妹妹妏夕一听,不得不佩服姐姐的聪明,她顿时欢呼雀跃,大声说道:“我同意!我同意!”
简晗假装很为难地样子,看着薛妈,眼神透露着拒绝,又回头看了看黎哥,想听听这个正方形脸的男人有什么意见。
妏秋看出来简晗不想跟她们去,于是,她拉着简晗的手说:“老师,你答应过我们,说有时间跟我们一起去看电影。你说话不算话!”
对了!终于说到我心坎上了!我想去伯特利医院!
“就是,就是,你说过的,我记得!”妏夕接着模仿起当时简晗的口气,“好啦好啦!你们快去休息吧!明天我去选购一些参考书,后天开始正式上课。薛妈说你们特别喜欢看电影,有时间我要陪你们去哦!”
连薛妈和黎哥都被妏夕逗笑了。妏夕的模仿力惊人,这是学习音乐必须具备的天赋,看来,这小姑娘颇具潜力,聪明着呢!
黎哥发话了,他对薛妈说:“我看这办法行。去医院后时间还早,正好可以赶上第二场电影,说实话,我一贯欣赏两位小姐看电影的爱好,那是艺术啊!这次也不例外!”
姊妹俩跳起来,恨不得亲那个正方形一口。
薛妈还不甘心,问:“那晚饭什么时候吃?”
姊妹俩异口同声:“回来吃!”
1937年淞沪会战后,伯特利医院迁到了法租界的白赛仲路(Route Gustarede Boissenzon),离吴宅不太远。到了医院,简晗才发现,要想进入吴瘦镛的病房是个很困难的事儿。从医院门口,到4楼病房,沿途戒备森严,隔着10米就站着一位保卫人员,他们警惕犀利的目光一直审视着任何进入医院的人。到了4楼走廊,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人微笑着把简晗拦住了,他只准黎哥和妏秋妏夕进去。
黎哥说:“她是吴先生请来的家庭教师,吴先生对她很器重。”
络腮胡说:“那是吴先生的事儿,我的事是不准无关紧要的人进入,除非吴先生亲口授命。”
亲口授命?说明他已神志清醒,脱离了危险,那就没有必要非要进去了。
简晗毕竟是学医的,她心里明白病人的状况,此时,她宁愿在走廊等,也不想见什么吴瘦镛。没想到过了一会儿,络腮胡重新从病房出来,向简晗招了招手,说:“吴先生请你进去!”
看来,想拒绝都难,必须进去!
仅仅两天时间,吴瘦镛瘦了整整一圈,大概是做过手术的原因,他的脸显得异常苍白,几乎跟病床上的床单一个颜色。眼窝也陷了下去,形成两个干枯的凹洞,无神的眼珠随着简晗的到来重新放出了光芒。此时,妏秋正用一个铁勺给她父亲喂水,旁边站立着一脸严肃的黎哥,和捂着眼睛哭泣的妏夕。
吴瘦镛用眼神示意,让简晗走近病床,然后张开龟裂的嘴唇,说:“谢谢你!”
他的声音异常虚弱,这次大概伤了元气,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
“我没有做什么啊!”简晗客气道。
“照顾……照顾好她们!”
“我会的。”
“拜托了!”说完这话,吴瘦镛的眼睛竟然湿润了。
这时,一个带着护士帽的高个子女人走了进来,不耐烦地说:“病人需要休息,不宜多讲话,你们还是走吧!”她下了逐客令。
从伯特利医院出来后,天已经黑透了,街上的霓虹灯闪烁着,映得整个上海既诡秘又暧昧。她们坐上黎哥的汽车,向大光明大戏院驶去。说实话,此时的简晗根本没有心情看什么《绿野仙踪》,无奈她答应过妏秋妏夕,再说她也是借这个理由到医院来的,她不好出尔反尔。
那晚,电影演的什么内容她根本没有兴趣,大脑里一直盘旋着吴瘦镛以及老沈和刘晓鸥。
电影演到一半的时候,她去了一趟厕所。戏院的厕所非常干净,面积又大,亮堂堂的,像是一座豪华的宫殿。简晗从抽水马桶上站起身,想去洗手池洗手,无奈洗手池被一个老太婆占着,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老太婆的穿着很摩登,一条几乎拖地的格子长裙,一条薄薄的开司米披巾,看上去手感不错,柔软滑腻,大概产于克什米尔高原,满足了众多女性对精致和优雅的憧憬。
老太婆见简晗站在她身边,她一边洗手一边问:“简小姐,近来还好吧!”
“你?”简晗大吃一惊,她听到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老太婆转过脸,是刘晓鸥。
他狡黠地眨眨眼,笑着说:“没想到吧?”
简晗气急败坏,问:“你对女厕所很感兴趣吗?”
“没兴趣,我只是想来通知你,”刘晓鸥说,“明天下午3点,立德尔咖啡馆门口,我来接你,老沈想见你!”
“是不是你们打伤了吴瘦镛?我不想见你,你们太不守信用了!”
刘晓鸥吃惊地盯着简晗,问:“怎么了?你情绪这么激动干什么?吃了我?”
“我们不是说得好好的吗?把吴瘦镛留给我!可是你们却……”
“我不想在女厕所讨论这个,我想告诉你的是,你干得不错!”
“不错?”
“那串可爱的英文字母我都背下来了。明天准时,不能迟到!再见!”说完他就把披巾往肩上一搭,踩着过于狭小的高跟鞋,跌跌撞撞扶着墙走了。
妈的!我要骂脏话了!什么人啊?还化妆成老太婆。我就不去!看你们怎么办?
当晚,她改变了主意,她决定赴约,不为别的,为那串英文字母,她想解开隐藏在字母里的密码,这样,她就知道薛妈是干什么的了。
第二天午饭的时候,简晗问妏夕:“你的分解和弦练习得怎么样了?”
“还行,就是左手……”
“我看看!”
妏夕伸出左手,除了大拇指,其它四根手指的指尖全是血泡。这是练习吉他必须经历的痛苦过程,谁的指头也不是铁做的。
小坂茂把我的指尖放在他嘴里吮吸着。
“没关系!咬牙坚持,或者每个指尖缠一块胶布,不过那样会影响音色质量。我建议,就这么裸指弹,血泡破了以后,指尖慢慢起一层厚厚的茧疤,以后就再也不疼了。”
“茧疤?”
“就是老茧。”
“茧疤是哪里的方言?”
简晗一惊,用眼角瞥了瞥薛妈,她正往桌上端汤,估计没有听见。
老子耳朵都听起茧疤了!薛妈在成都时经常这么说。
茧疤是四川方言吗?不知道。上海怎么说?福建莆田怎么说?也不知道。以后千万不能用这种疑似方言的词,免得被人抓到把柄。
“也许!”简晗含含糊糊地答道。
“阿拉弗要桑老几(我不要生老茧)!”妏夕突然用嗲嗲的上海话说道。
简晗不禁笑了,说道:“必须生的,弹吉他就是这样。”
妏秋在旁边搭腔:“本来人长得就不好看,手再生老茧,啧啧,像个女铁匠!”
“你才是女铁匠,你是上海滩第一女铁匠!”
看来两姊妹又要吵。
简晗对妏夕说:“下午你休息吧!弹吉他不能蛮干,有血泡就让它慢慢蔫,然后再弹,正巧我下午有点事儿,想出去一下。”
我想知道隐含在那串英文字母里的密码。
“简老师,不会是去会男朋友吧?”妏秋笑嘻嘻地问。
“男朋友?”简晗的耳根都红了,“我刚回国,哪里来的男朋友?”
薛妈乜斜着妏秋,不满地说:“你这个丫头怎么没大没小的?跟老师开这种玩笑!”接着她话锋一转,“简小姐,你来到吴宅,就是吴宅的人,我们不得不考虑你的安全问题。不是我多嘴,是吴先生反复交代过的。”
“谢谢吴先生,可是我……”
“听说你还跟门口的保镖发生了口角?”
“口角?没有,我只是让他让开,我想出门。”
薛妈叹了口气,脸上的伤疤慢慢向两边舒展着,像晒干的菜叶。她斜着眼睛说:“他们有他们的难处,吴先生命令他们这样,他们也不好不执行啊!我们要做的是,尽量少给他们添麻烦,配合他们的工作……”
“薛妈,我问问你,你知道要加害吴先生的是些什么人吗?”
薛妈一愣,说:“不知道。你知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人家既然是针对吴先生的,那伤害其它人干什么?总不可能无的放矢吧?”
“现实情况是,他们往往不分青红皂白。吴太太,以前看护花园的叶师傅,不都惨死在他们手中吗?你再看看我这张脸,我不想让你变得跟我一样,我是为你好。你不听也没办法,出事你自己负责,到时候别找吴先生赔偿什么损失,打起官司来,再亲的人都会撕破脸皮,何况你还不是吴先生的亲人。记住,我是严肃告诫过你的,别怪我没说,这样我对吴先生也好有个交代。”说完就起身扭着肥胖的身子进了厨房。
大家被薛妈慷慨激昂的言辞搞得面面相觑。
妏秋说:“要不你就听薛妈一次,下午别出去了!”
妏夕也劝:“就是,我可不想失去你这个好老师。你说过的,练习曲NO。1弹出来像两把吉他同时演奏,你教教我嘛!”
“这个练习曲不能着急,记住,开始不要照曲谱上Allegro的记号弹奏,要慢慢熟练然后加快速度。我刚才说过,你下午休息吧,让血泡也休息一下,我想出去走走,整天待在这个宅子里,太闷了。”
姊妹俩撅起了嘴。妏秋说:“出去散散心也好,简老师也够辛苦的,不过,你可真要小心,这些人是丧心病狂的,他们才不管你是不是我们家人呢!”
“我会注意的!你们放心吧!”
立德尔咖啡馆在亚尔培路,下午两点,简晗坐辆黄包车赶了过去。刚到亚尔培路口,就听见前方传来三声枪响,接着街上的行人像蝗虫一样呼啦啦飞了过来,黄包车师傅惊骇地站住脚步,两条腿直打颤。
这时,一辆蓝色的小汽车嘶嘶尖叫着,扭着身子向飞奔的行人撵了过来,先是撞到一个笨拙的中年妇女,然后撞翻了一个货摊,更让简晗吃惊的是,有三个戴着礼帽、穿着白衫、裹着绑腿的青年人,手里端着驳壳枪,拼命追着汽车射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