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报英豪-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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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日谍为什么就必须是男人呢?此前的思维纯粹陷入了经验性误区。既然他们可以派女谍在南京大肆活动,并且收获多多,他们必然会在上海故伎重演。叶独开感激地拍了拍身旁的报纸,心里继续胡思乱想:眼前被自己锁定的这个女谍,要是跟南京那个是同一个人,要是她真的使用无线电通讯……呵呵,东洋母萝卜头,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愚蠢到敢选择无线电通讯,分明是欺我中华“黑室”无人!多行不义必自毙,上帝注定要你栽在我叶独开手里。
电报抄完了,叶独开亢奋得满脸通红。我真有这么好的运气吗?他兴奋地站起来,搓着双手如困狮般在小阁楼里绕行踱步。
“叮铃铃……”床头的闹钟急促地响起来,特务处电台联时时间到。叶独开赶忙坐下来,迅速调整好收讯机频率。
又是万馨那熟悉的指法。叶独开抓起铅笔,一字不漏地抄录她的报文。他对万馨电台的每一份电报,都仔细地装订归档,悉心地加以分析研究。为什么对特务处、对自己人的密电也要侦听?这纯粹是出于黑室工作的习惯吗?还是由于自己对万馨感兴趣?做着这些工作的时候,叶独开意识深处有时会这样自问。
万馨今天发的电报比往日有所不同,她一共发送了两份电报,而往日从来都只发一份。这也符合万馨电台的身份,她只跟总部一个电台联系,没必要发多份电报。但今天有了变化。
差异和变化,正是“黑室”工作苦苦等待和寻找的机会与突破口。
第一份电报和往常的格式一模一样,叶独开判断使用的是一次一密密码本。这种加密方法,实质就是乱码组成的密钥跟明文一样的长度,而且只用一次,永不重复使用。这种加密体制能确保保密性。理论上说,这种密报是不可破解的。然而,有一利必有一弊,一次一密体制而要收发双方各有一本一模一样的密本。想一想吧,光是这种作为核心机密的密本的编制、印刷、分发等工作,就足以成为一个难以承受的浩大工程。所以一次一密体制尽管优势明显,但使用上却要受到很大的限制。
第二份电报就有些奇怪了,使用四码一组的阿拉伯数字,没有报头,也没有报尾,甚至没有每份密报必备的指示码。
指示码是密报报头最重要的内容,它往往为一组字母数字混编的明文,相当于现实生活中常见的路标。只不过指示码所指示的,是译解电报的路径,比如使用某套加密方法,比照密本多少页、多少行等。没有指示码,收报方即使有密本,对一份密报也必定是牛吃南瓜——不知何处下嘴。
叶独开决定重点攻击这份奇怪的密报。他躺在床上手捧密报,摆开架势准备大干一场。但还没读完这封密报,就蓦地从床上弹起身子,脑袋“砰”的一声碰在小阁楼的天花板上。他揉着头,还是禁不住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这封密电,完全按照叶独开给万馨那两份便条的方法加密,行文也是典型的“叶氏风格”,在叶独开看来,这约等于明码电报:
儿行千里,父母思念;
接到上海,回家相见。
私信为证,空口不算;
“小开我儿,见字如面。”
生意勿念,合伙开店;
来去自由,保你有赚!
面对这封电报,叶独开再次陷入了沉思。
看来他们真的把我的家人接到上海来了。“小开我儿,见字如面”,多么亲切的语言。“小开”是父母对叶独开的爱称,父母给他的每一封家信,第一句都是这个固定模式。叶独开回国之前,一再精简行囊,所有的家信,都寄存在哈佛同学处。这些个人隐私,万馨甚至特务处是不可能了解的。
也就是说,他们为解除我的后顾之忧,当然也为了把我“钓”出来,真的把我的家人从北平接来上海了!他们料定万馨的电台逃不出我的耳朵,才在这里发信,要我“回家相见”,这个“家”当然就是青帮大佬的千金——万馨生长的家了。全上海无人不知:华格臬路216号,杜月笙杜老板的公馆。
叶独开曾细致地调整天线,确认万馨电台的位置,正是华格臬路一带。他早就断定万馨的秘密电台就架设在杜公馆里。
密报最后四句比较隐晦,但也不难揣度,大概几个“黑室”真的合并了,他们保证叶独开来去自由,一展抱负。
眼下,日本女谍的密电破译毫无头绪,只能在特务处寻求帮助了。
看来,于国于家,都非得往杜公馆走一趟了!
33。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华格臬路216号,大理石台阶,汉白玉圆柱。硕大的铜铸大门紧闭,厚重的侧门半掩,隐隐可见里面水池珍木、奇花异草。这一切,都明确无误地告诉路人,此屋主人的身份不同凡响。日本人打进了上海,杜月笙远走香港,这里只有杜月笙的管家万墨林打理。但慑于房主杜老板在上海如水银泻地般无处不在的势力,日本人和租界当局都需要杜老板的合作,对杜家势力都在竞相拉拢利用。万墨林秉承杜老板的风格,在各派势力之间游刃有余;暗地里则同特务处密切合作,积极投身抗日救国大业。所以这组大房子照样威风八面、四平八稳地矗立在租界里,威猛肃杀之气丝毫不减。
从黄包车上下来,叶独开昂首阔步、目不斜视地走进杜公馆侧门。门后闪出两个穿拷绸长衫的汉子,一左一右挡住了他的去路,一齐向叶独开彬彬有礼地鞠个躬,其中一个客气而文绉绉地说:“这是杜月笙府上,请问先生高名大姓?到此有何贵干?”
“叶独开求见!”叶独开冲他们抱抱拳,简洁地说。
“哦,叶先生呀,失迎、失迎!万总管有吩咐,快快有请!”
说话的汉子躬身在侧前方带路,两个人穿过花园,直奔第一进中式楼房一楼的大客厅。叶独开抬头一望,雕花红木木门两方,贴着一幅方正规整的泥金绣字对联,寥寥八个字,上联是“友天下士”,下联是“读古”,这倒跟一般暴发人家大贴名家长联有别。
跨过高高的楠木门槛,就走进了宽敞的客厅。这里面的布置跟门外的简洁形成鲜明的对比:暗红而厚实的波斯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让人感到温暖而踏实,房间当顶一盏巨大的枝形水晶吊灯,发出沉稳而富贵的橘黄色光线;当面供着香火,蜡烛长明,香火下方放着一张红木炕几,垫着大红呢毡;两旁稳稳地卧着两张镶金嵌宝的红木太师椅,太师椅侧后方,是两块绣着山水仕女的屏风;前面则是一张紫檀木的八仙桌。客厅两边各摆了一溜木椅,椅靠背上覆着绣有鱼虫花卉图案的湘乡围披。四面墙壁上,错落有致地挂了些名家字画、楹联立轴之类。当面左边一幅关公读《春秋》国画,右边一幅王羲之兰亭雅集彩色民画,都有真人大小,纤毫毕现,栩栩如生。
长衫汉子把叶独开引进客厅,指了指右面的木椅,说声“请稍候!”匆匆消失在右面的屏风后面。旋即,女仆奉上热腾腾的龙井茶。叶独开捧着茶杯正想品尝,听到一连串轻快急促的跑步声由远而近,他刚放下茶杯,耳边传来一声娇呼:“哥哥——”一个女子如轻盈的燕子,飞快地扑进他的怀里。
这是妹妹吗?这是四年前在北平火车站送行时,那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黄毛丫头吗?四年的时间,她已经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叶独开喜不自禁,用力摇着妹妹的双肩:“爸爸妈妈呢?他们好吗?”抬头间,看到父母正笑盈盈地站在面前,眼里泪光涟涟。再后面,站着王树槐、万馨,还有他不认识的万墨林。
叶独开推开妹妹,跟爸爸妈妈一一拥抱。双亲都比过去更显老态了。父亲的右手袖管空荡荡的,那是在东北剿匪时留下的伤残,也正因为此,他才退出军界,带着一家四口回到妻子的老家北平。对于生长在东北的中国人来说,去国怀乡的伤痛尤为沉重。没想到逃到北平,还要继续迁徙、流亡。如果不是特务处北平站多方营救,他们三人一定陷在北平日占区脱身不得,一家四口音讯不通,全家团圆更是奢望。
叶独开看了一眼万馨,走上前紧紧地握了握王树槐的手,红着眼说:“谢谢你们!谢谢戴先生!”他环视了一圈面前的三个男女,连连拱手哽咽地说:“我叶独开谢谢大家了,我欠你们一份情!”
“不谢不谢,都是自己人!”万墨林上前一步,握住叶独开的手作了自我介绍,然后热情邀请大家去餐厅就餐,一则庆祝叶独开一家团聚,二则为叶独开接风洗尘。
一群人欢欢喜喜地朝餐厅走去。
原来,戴笠早料到万馨斗不过叶独开,临走时授下锦囊妙计。特务处北平站立即出动找到叶独开一家。叶独开的妹妹正在北大上学,但“七·七”事变后,北京大学、国立清华大学及天津的私立南开大学均搬到了长沙,合三为一称为长沙临时大学。南京沦陷,武汉、长沙震动,学校正酝酿更名西南联合大学,远迁云南昆明。妹妹失学在家,叶独开远在美国失去联系。全家忧心如焚,又无计可施。正在这时,北平站特工找上门来了,自称受叶独开委托,护送他们冲破重重关卡,从天津搭客轮来到上海。
戴笠坚信,叶独开知道特务处营救出了自己的家人,必然上门相见。换句话说,有四年不见的一家三口作诱饵,不愁叶独开不露面。
呵呵,到底戴老板计胜一筹,一切尽在掌握中。望着叶独开高大健壮的背影,王树槐钦佩地感叹。
第二卷 上海试刀
34。杜公馆家宴
这场家宴吃得十分尽兴。万墨林拿出了珍藏多年的三十年陈酿绍兴黄酒招待远方来客。叶独开的父母和妹妹长途跋涉旅途劳累,加之开心,多喝了几杯,不胜酒力,被仆人先行扶到后楼客房休息。
酒桌上只剩下万墨林父女、王树槐、叶独开四个人。
王树槐朝两个侍女摆摆手,两个女孩儿懂事地躬身退出。万墨林做作地看看怀表道:“啊,到时间了。我还有事,失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