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未来杀手的信-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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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在耐心地劝说,李从安听见他建议家长带着孩子们去看看心理医师。
李从安走进现场。杨静静穿着白大褂站在角落里往她的写字板上画着什么,她的身后是死者,被盖上了白布。法医助理正在将尸体搬出去。
李从安看了看四周。
实在没有想到一个人可以流那么多的血,他胃里一阵翻腾。干了近十年刑警,李从安每天遇到的都是腐尸、碎肢,肮脏变态的强奸、杀人案,他可以把罪犯的犯罪心理分析得头头是道,却始终无法正视一具尸体,他最不愿做的工作就是出现场,但又不得不每次到场。
李从安抬眼又看了看杨静静,她发髻朝后扎着,脸上没化妆,一看就是下班后被拉出来的,没准刚洗完澡,正在吃饭,就被电话叫过来了。
自从市局下达了有关重大刑事案快查快判的指示之后,有关的工作人员都必须二十四小时待命,随叫随到。
“初步情况看清了,右侧颈部有两条裂隙状的切口,呈30度夹角,部分重叠,这就是致命伤,颈动脉破裂导致的大出血休克死亡。死亡时间在晚上六点到八点。”杨静静抬起头看着李从安,说道。
李从安看看表,9:15,离作案时间过去不久。
“是不是可以排除自杀,或者伪装成他杀的可能?”
杨静静笑笑说:“基本可以排除,手掌上有明显的切痕,受害者曾经挣扎过,脖子上除了那两条伤口,没有试刀痕,而且刀口是横向从前往后切开的,凶手从身后出其不意下手的,如果是自杀,完全可以换一个更加顺手的位置。”
“哦,你怎么看?”
杨静静推了推眼镜,答道:“目前没有证据显示被害人被麻醉过,血液里也不含酒精,凶手应该与被害人是认识的,起码被害人没有防备凶手。”
“如果是个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呢,有没有可能在对峙中一刀毙命?”他知道这个问题问得有点业余,但还是想从专业人员的口里,得到肯定。
杨静静还是笑笑。“这就要靠你们查了,”她转过身去看看尸体的位置,重新在纸上边写边说着,“如果是个职业杀手,就不会出现两道切痕。”
这语气其实是在否定李从安的假设。
李从安没有回应杨静静的话,这不是主要的,从被害人刘一邦的身份调查来看,他是一个无业人士,靠着救济金过活,职业杀手犯不着来对付这样的一个人。
李从安又看了看四周,现场痕迹的勘查结果表明,没有剧烈打斗的痕迹,死者的尸体头朝门平躺着,门锁完好无损,凶手用了什么伎俩,导致刘一邦转身走进屋里,然后从身后一刀毙命?
对于被害者这个阶层,理应不会是什么复杂的作案动机吧?最常见的经济纠纷或者情杀?
如果借钱不还导致因恨杀人,是完全有可能的;单身的中年男人,如何解决自己的生理欲望呢?由此发生些感情纠纷,也是完全有可能的。李从安想。
这看上去是一起普通的谋杀案,现场唯一的疑点是窗台上留下的半个鞋印,这得感谢下午的那场雪。从鞋印的走向看,凶手是从窗户爬出去的。
其他就没有什么太有价值的线索了,凶手似乎很小心,很有组织性,整个过程中,房间里没有留下一枚指纹。
但为什么会在鞋印上留下那么大的破绽?
这是让李从安想不通的地方。
李从安走到窗户看出去,是一条小巷,这里是老式居民区,错综复杂挤着上百户人家,晚上六点到八点,正值居民进出的高峰时期,爬窗户远没有从正门走到大街来得安全。这个门洞只有两户,而且还是上下楼,走正门被人遇上的风险,明显要小于爬窗户。
也许凶手认为这不会带来多大的麻烦?
正想着,辖区派出所的所长老张走了进来。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线索?”
李从安摇摇头,反问老张:“你怎么看?”他不想过早就给这个案子下什么定论,以免误导了其他人。
“这一带的居民虽说家庭条件都不怎么好,但总体来说民风还是不错的,就算偶尔发生些盗窃,也都是外来流窜犯做的,多少年没发生过大案了,没想到突然一下——”老张说着。
李从安继续保持微笑,心里在想,这又不是领导在开治安整治的大会,也没有人会追究谁的责任,如果告诉他审讯心理学当中,一块重要的领域就是识谎,估计老张就不会对自己说那么蹩脚的谎言了。
一般情况下,李从安尽量不会用识谎心理学的知识来分析身边的人。社交型的假话,会像润滑剂一样让我们的生活其乐融融。他职业性地打量着老张:脸盘圆润,身高不到一米七,头发捋向一边,额头上方还有一颗黑痣,脸庞有点黑,五个手指粗壮有力,给人一种憨厚的印象。
李从安最近正在阅读有关中医学的理论,将心理学和这门古老的科学嫁接起来研究。“相由心生”并非只是街头算命的术士才会用到的词汇。
李从安把老张这样性格类型和身份的人,称之为“麋鹿型”,他们谨小慎微,作为“生物链”的最底层,他们的最高任务,就是在芜杂多变的环境里逃离危险。生性质朴,让他们在说谎时很容易有负罪感,因而能够轻而易举地被识别。
老张在诉说那段的时候,音调明显有着上扬的走势,说完后就迅速地低下头,这又是一个典型的“视觉阻隔行为”,这都是因谎言而内疚的典型特征。
李从安据此知道,他所管辖的区域,并非风平浪静,现如今出了凶杀案,市里评选优秀派出所的指标,估计是泡汤了。
李从安没说别的,只是招呼上老张,还有两个手下,出了门,趁着不算太晚,他想去后窗外的巷子里转转。
“这条巷子是单向的,没有岔路,直通正街,大概三四百米的长度。”老张边走边介绍着。李从安兀自暗笑,这时候说的话就自然多了嘛!
清一色木头的房子,刷了新漆也遮掩不住它的破旧。二三楼高,里面挤满了人家,老电影《七十二家房客》曾经讲述过这类拥挤成一团的生活环境。除了自己的卧室,其他的东西都是公用的。光找齐所有的居民就得花上好长一段时间。
在派出所老张的带领下,好一会儿,李从安才算大致问完了能够问得着的人,结果一无所获,没有发现异常情况。
怪事,李从安想,他也同意杨静静有关熟人作案的可能。凶手是做好准备来的。还是前面的问题,为什么不走正门,而是爬窗户,穿过那条熙熙攘攘的小弄堂呢?而且居然没有人发现?
两个年轻的民警有点丧气,他们走到了这条弄堂的尽头,刘一邦的小屋就在最里,窗户正对着路,似乎没什么问题。
难道凶手就是这些邻居中一个?还是有所疏漏?
正准备走呢,李从安往左边望去,那里还有一小块拐角的空地,不通任何地方,他往前两步,突然眼前一亮!
尽管堆了很多杂物,可还是能够看到背后一条废弃的楼梯。楼梯到了一半,又折回到这边,直通刘一邦家二楼的屋顶。
李从安抬头看看,屋顶那坡有点斜,但如果小心一点的话还是能够走过去的。尽头是二楼的窗户,灯还亮着。
他又把视线转回了地面。少量飘落到此的雪,现在已经化了。地上一滩水,李从安蹲下身子,奢望找到脚印之类的线索,但基本已经是不可能了。他用食指蘸了蘸地上的污垢,放到鼻子边嗅了嗅,然后站起来,看了看四边的环境。这是个死角,看堆砌的杂物,也有些时日了,应该不太会有人刻意站到这儿来。
“这梯子以前是干什么用的?”他问老张。
老张看了看,答道:“应该是以前的居民在这儿搭过阁楼,几年前,区里的消防局有过一次违章建筑的集中整治,估计就是那时候被拆掉的,不过没拆干净,留了半截楼梯。”
李从安从杂物的缝隙中,又把手伸了进去。一根手指从左到右轻轻地摸着楼梯,摸到一半,他停了一停,然后换了根手指又接着感觉着。他把手伸出来,一根手指上沾满了灰尘,另一根则明显要少得多。
李从安拿出手帕擦了擦手,问:“楼上住的是谁?”
老张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嗯?哦,住着个货车司机,好像姓——姓什么来着?好像姓万。”
“走,上去看看!”李从安看了看时间,说道。
※※※
他敲开门,是一对中年夫妇,看上去四十多岁。俩人刚正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是个法制节目,讲述邻市一起ATM机房里的抢劫案。李从安知道这案子,好像还是年初的事儿,市里还特地为此开过治安防范的会。这些年,这类节目此起彼伏,看厌了侦探电视剧的观众,总喜欢在真实中寻找些刺激。这种节目往往是双刃剑,一方面,人们的防范和法律意识年年提高,可别忘了,犯罪分子也在看电视。随着尺度越来越宽,很多警方核心的侦破手法,几乎都在公众的眼皮子底下,导致如今想要找个“反侦查意识”弱的嫌疑犯,反而成了件难事。
李从安不反对纪实类的警事电视,但也不赞同,局里曾经好几次安排他参加电视台的访问,都被他找理由溜掉了。既然不能改变这个事实,难道还不能允许我有这样的原则?李从安总是暗暗这样想。他就是这样的观点,警察和法律的主要作用在于震慑犯罪,其中犯罪风险也是有些人犯罪的很重要因素。有些人有犯罪动机,没准就是因为觉得风险系数太大,才避免了犯罪,如果他们看看电视觉得警察也就这么一回事,没准就下手了,起码加大了抓住凶手的难度——毕竟警察不是神!
“不是已经来过了吗?”男主人是个黝黑的汉子,脸上坑坑点点,粗壮,他有点恼火,从电视机前转过头来。
李从安看了他一眼,听出了其中心虚的语气。不过这不能代表什么,李从安心想,谁责备警察,即使有理,也很难做到理直气壮。
“我们只是来补充问些问题。”李从安平静地回答。他左右望望,左边阳台的门开着一条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