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未来杀手的信-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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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到大没有打过一次架,而且还会因为评不上三好学生哭鼻子。我没有想过自己会做一个警察,更没有想过现在会坐在这个位置上。”李从安一口气倾诉下来,有种酣畅淋漓的快感。
“我每次做个决定,就要承受难以言表的压力,任何一个错误闪失,就会有人丧命,或者让真凶逃之夭夭。我现在还无法正面尸体,那些血肉模糊的场景,我现在想起来,还会觉得恶心。”
肖海清明白李从安的意思,她自己就是因为过于自信,过于相信自己的判断,才会让至亲死亡,而现在李从安就面临着与她一样的窘境。
“你父亲的事儿只是一个意外!”
李从安抬起头看看肖海清,他倒是希望这是个意外!
“你从小生活在警察世家,父亲是个坚强的男人,他不仅成为家里的顶梁柱,而且还成了你的偶像。你努力要成为你父亲心目中的那个样子,可这点偏偏与你自身格格不入;当你终于成为一名警察之后,却又一直活在他的光环下,对于你所有的成绩,人们更多的是考虑到你父亲的影响;当你终于摆脱父亲的影响成为自己之后,他的意外却成了压垮你的最后一根稻草。”
“别分析我。”李从安再一次苦笑。
肖海清停了下来,看得出来她欲言又止,可沉默了良久,最终肖海清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加了一句无关的话:“你是个好警察。”
第十五章 安眠药
案子还是要继续查下去。肖海清走后,李从安才算松了一口气。说实在的,倾诉让他轻松了不少。
可案子还得查下去!他想。神秘人一天不与邢越旻联系,他就可能继续他的谋杀清单。还有更棘手的事儿煎熬着李从安。
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又打了个电话去医院,确认父亲还安全地睡在病床上,叮嘱了两句,才把心思收了回来。邓伟案的卷宗怎么还没有到?他有些焦急,对方说已经在路上了,年代比较久,翻出来挺花心思的。
算时间应该到了。李从安不安地看了看手表,他希望能够尽快看到卷宗,并且从里面找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这对于正在小心翼翼思考的人来说,无疑是种惊吓。是个陌生的号码,李从安眉头皱了皱,千万别又出什么幺蛾子。
电话里的人说他叫李二牛。李从安不认识,他迅速地回忆了一下记忆之中各式各样的名字,想不起来和这个叫李二牛的人打过交道。他又说自己是贺北光的朋友,李从安突然想起来,与贺北光不联系有一段时间了。这时候门外进来个民警,手里拿着黄色牛皮纸袋,看厚度里面正有一叠文件,应该是邓伟的卷宗。
“对不起,我现在有些事情,晚些打给你。”
“不是,李警官——”
还没等到他把话说完,李从安就把电话挂了,现在没什么能比手头上的事儿更重要。他接过牛皮纸袋,显得有些迫不及待,然后停了一停,对送文件来的民警说,你先忙你的去吧。
民警转身走了。李从安站了起来,为自己倒了一杯热水,还打开饮水机旁的茶叶罐,倒了几片茶叶进杯子,一边装水,一边看了看四周。他们在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儿,这样很好。李从安回到桌前,坐下,就像取出一件普通的卷宗一样,打开了牛皮信封。
用来书写的纸已经泛黄,上面誊写着这件案子的来龙去脉。是个锋利的笔迹。李从安看得出书写者的锋芒。
笔迹也是摸索人内心的好渠道,李从安曾经专门对此整理总结过。圆润饱满、流水行云的字迹,说明它的主人也是个温和的人;处处笔锋夺人,苍劲有力预示着他多数是个雷厉风行的硬汉。这和书写者的身份没有绝对的联系,李从安见到过很多心思缜密的低文化程度盗窃者,写得一手漂亮的书法;而那些高学历的经济罪犯,未必个个都能铁划银钩。
李从安本身就有一副骨气洞达的“身手”,这和父亲的熏陶是离不开的。父亲也是个书法爱好者,从一开始用钢笔在旧报纸上练字,到进了公安大学乃至退休之后仍龙蛇竞走,几十年下来,李从安对父亲的字迹再清楚不过了。
李从安翻到最后一页,在经办人一栏里,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当自己的预判到最后被证实,李从安却高兴不起来了。如果说在此之前都是揣测,那么现在已确认无误,父亲正是当年的“主角”之一。
※※※
走廊里走来一个人,冀行英警觉地看过去,发现是送报纸的后勤,才松了一口气。她看到了自己,笑笑,他微笑着表示回应。
三十四岁的冀行英当过三年兵,陆军。1998年抗洪的时候,断了右手的无名指和小指,退伍之后被政府安排在市三医院保卫科。
这是事业单位的正规编制。钱不是很多,但算计着过日子,也能挺幸福。他有个小他六岁的媳妇,农村来的,长得挺带劲。
媳妇给他生了个儿子,两岁了,虎头虎脑,这更让冀行英觉得生活有滋有味。每当听到儿子叫爸爸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是因祸得福。
“两根手指换了个漂亮媳妇和儿子,值!”冀行英属于三等残废,记过军功。他的很多战友,到现在工作还没有落实,靠吃政府的救济金过活。
下午5:15,他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子上,兀自一人翻看着手机。儿子仰着的脸赫然笑在手机的荧屏上。那是在他睡着的时候,冀行英偷偷拍的。儿子这一代人一定比我们好,冀行英想着,睡着的时候都能笑出来。他抓住这个瞬间,用手机拍了下来。每当自己疲惫的时候看看,比吃昂立多邦解乏多了。
越看就越想念,离开还不到四十八小时,冀行英就有些受不了了。他有点担忧,昨天晚上没回家,媳妇说早上儿子醒了以后,有点轻微咳嗽,喝下去的牛奶全吐出来了,保险起见还是来医院看看好。冀行英觉得很对,小孩子的事儿可大可小。
现在生活上去了,抵抗力倒是下来了,想自己小时候喝米汤青菜汁,田埂里见天摸爬滚打的,也没见生病,现在的小孩,国外奶粉供着,蜂蜜奶酪补着,可动不动就头痛脑热。看来这放养和家养的还是有挺大区别的。
老婆带着孩子正在赶来的路上,他看了看表,和刑警队警察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五分钟了,他还没回来。别着急,他对自己说,还有时间。
冀行英是昨天清晨知道这事的,如果早五分钟走,也许就不会摊上了。当时他已经下班了,但被交接班的小刘拉着唠了两句家常,抽了一根烟,电话就响起来了。副院长打来的,说是有急诊,公安局会来人,要保卫科的同志全程陪着。
电话里其实没要求冀行英,只说要当班的在场就行。保卫科总共两人,冀行英是科长,可院长既然知道了自己还没走,不露面就不太好了。到了现场,才知道原来是公安大学的干部。
这个人冀行英听说过。前年处理一件医闹事件的时候,一个刚从警校毕业的小伙,在医院保卫科值班室的床上对付了一个礼拜,冀行英陪着值班,聊着聊着就聊起了小伙学校里的事儿。
冀行英知道他是个大官,以前也是搞刑侦工作的,开过枪,也受过伤,是条汉子。还有一点,冀行英一直没机会接触什么高层。
他对自己的工作挺满意,但现在的单位离家太远,而且还是三班倒,以前不觉得,但有了孩子就感到有些不方便。这次伺候好了,没准还能往外调调?
所以冀行英虽说已经很疲惫了,但还是尽忠职守地在门外守了两个白天外加一宿。
又过了五分钟,仍然不见刑警队人的踪影。本来是有两个人在门口站着的,另一位说是出去买盒烟,让冀行英独自盯会儿,最多半个点回来,可现在已经过去十分钟了。
冀行英突然觉得这倒是个机会。从昨天送进手术室,出来,进进出出那么多人,自己虽然一直待在现场,被引见了几个领导,可都是工作上的客套,没准人家一转身就把自己给忘了。现在不是正有机会和里面的这位说说话吗?冀行英暗自琢磨着。不过用什么方式呢?
他瞥见不远处楼层接待台上新送来的报纸,有了主意。他看看走廊的尽头,刑警队的搭档还是没有出现,冀行英站起来,走到接待台前,取了一份报纸,走回门前,看了看病房里。他依然酣睡着。“真能睡!”从中午他的儿媳妇走以后,就一直睡到现在,是不是受过伤之后的人都这样?
突然把他吵醒了,会不会很恼火,反而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冀行英心里有顾虑,敲门的声音就特别轻。
“没反应?”冀行英又敲了几下,还是没反应。冀行英壮着胆子开了门。他不敢造次,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发出的声响要不大不小,他对自己说,既能保证让领导醒过来,又不至于被惊吓到,毕竟已经睡那么长时间了,应该够了吧。
我可以说是送份报纸过来给他看看,冀行英很为自己的这点小聪明得意。这近乎套得不露声色,再恶心的事儿他也做不出来。可他还是没醒。
睡得真死!冀行英想,领导伴随着呼吸有节奏地一起一伏,这让他没了辙,悻悻地又退出来。那个警察还是没回来。
老婆的电话倒是响了,说还有一站路就到医院门口了,现在走得开不?冀行英说你等我会儿,交接的人一到,就马上下来。
冀行英给那个警察去了个电话:“到哪儿了?”
“小冀啊,遇上个熟人,聊聊,马上就上来了!”
冀行英听出对方有点不耐烦的意思,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就不太好说了。“没事,我就问问,我一个在门口也能盯着,你迟些回来没事!”
“快了,不好意思啊,再抽根烟就上来了。病人怎么样?”
“还在睡着呢。”
“还在睡?”那边也流露出了吃惊,“行!”
挂了电话,冀行英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他从门上再看了看屋里,领导一动不动安稳地睡着,可还是有点奇怪。他想想,又比上次更大声地敲起了门。
还是没反应,冀行英有种不祥的预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