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法莱蒂-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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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自以为是的心态,忘了自己也只是一个人,而这个错误要了他的命。
他存活下来,那个人却没有。
那些短暂的旅行后,他又回到隐身之所,等待着。深色的金属包墙把这里变得像黑夜,仿佛每次他打开门,夜色都从门外渗透进来。而且这里和许多藏身之处一样,除非有光线,否则就始终是黑夜。不过他认为黑夜是逃亡者自然的伴侣。
在孤独中,他不再感觉到等待的沉重或者孤寂。他有音乐和帕索的陪伴。那就够了。
对啊,维波和帕索。
他不再记得他们失去真正的名字,突然想象出这两个没有意义的绰号的时候了。可能它们指代过什么东西,也有可能仅仅是随便编造出的,只是一阵童年想象的结果,没有什么逻辑或者有道理的解释。就像信仰,它没有道理可言。
这时,他闭着眼睛,正在听齐柏林飞船乐队【举世公认的重金属乐队先驱。】的《天堂的阶梯》,这是一张非常罕见的现场录音。他坐在桌前椅子上,慢慢地跟随旋律前后摇晃身体,这旋律像一场朝向天空的缓慢、疲倦的爬行,一步步地。楼梯是在的,尽管天堂未必。
另一间房间里,尸体仍旧一动不动躺在水晶棺里,等着在旅途终点再次被唤醒,尽管它永远不会来到。可能他也在听音乐,他裹着新的脸孔,没准还有几个音节听不太清楚。这张脸是最新弄来满足他那完全可以理解的虚荣心的。一个虚假的形象,很快也会像其他脸一样腐败变形。那时,他就得再做点什么了。不过,现在还有时间,扬声器里传出的罗伯特·普兰特的声音是他目前最关心的事情。
音乐结束。他趴到木头台子上,伸手按下停止键。他不想听唱片剩余的部分。一首歌就够了。他打算打开收音机,听一听从外面世界传来的声音。
在音乐之后猛然的寂静中,他仿佛听到一系列有节奏的敲击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砸外层的门,造成远远传来的回音。他站起来走到门边。他把耳朵贴在冰冷的金属上。打击重复着,随后他听到一个在厚厚的门那头喊着什么的声音。这些从外面传来的话听不清楚,就像来自远处的声音一样模糊。不过,他很清楚是他们找来了。他听不出具体的字眼,不过完全能猜到意思。这个声音想必在要求他打开避难所的门投降,否则……
他微笑着把耳朵从门上收起。他再清楚不过,他们的威胁并不是凭空做出的。他知道他们没有多少办法可以逼他出去,但是他也知道他们会想尽千方百计。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永远抓不住他。至少不能抓活的。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满足他们这个要求。
他离开门,走进透明棺材的房间,它僵死的脸上仿佛多了一丝生气。盖在它头上的那张脸上显出一丝焦急。他觉得这个表情是那张脸原先的主人一度拥有的。现在,它只不过是一个幻象。所有情感都已伴随着他最后一缕呼吸,消失在空气中了。
一阵漫长、沉思的寂静。这人也沉默地等待着。几分钟过去。在永恒当中,时间对死者来说相当于虚无。而对活人来说,它却有可能像一生那么漫长。他脑海里的声音又响起,问到了他害怕听到的问题。
我会怎样,维波?
男人想起卡西斯的公墓,想起那棵巨大的柏树和从来不属于他们的家庭,只是他们的噩梦的那些人的坟墓。墓碑上没有照片,不过下面的人却像照片一样刻在他的记忆之墙上。
“我想你会回家吧,我也一样……”
哦。
一声模糊的感叹,一个充满无尽渴望的简单音节。一声对自由、阳光、海浪的呼唤,人们跳进这海水,便能重新成为孩子。眼泪从男人眼中淌下,流下脸颊,滴落到他靠着的水晶棺上。可怜的、闪亮而没有任何掩饰,和波浪一样颜色的眼泪。
他眼里充满无边无际的深情。最后一次,他看着戴着别人面具的兄弟,觉得他自始至终都是这个样子:他自己的翻版,宛如他面前的一面镜子。
他从棺材前后退几步,然后终于转过身去。他走回另一间屋子,在产生出音乐的机器和唱片前站了很久。
他现在只能做一件事。这是他唯一逃脱的机会,也是他唯一可以再回来打败那群追逐他的猎犬的机会。他竖起耳朵,觉得自己能听到他们的爪子疯狂地挠着金属门的另一面。是的,只有一件事可以做,他得抓紧时间。
他取出齐柏林飞船乐队的CD,随手把一张重金属唱片塞进去,按下开关,唱片碟默默缩回去。
他用几乎是愤怒的手势,把音量开到最大,像看卡通片一样想象着激光唱针发出的音乐的脉搏穿过插头和插座,沿着电缆流动,传到天朗扬声器,带着对这个小房间而言极不相称的巨大力量,猛地冲出高音和低音喇叭……
突然,房间爆炸了。金属吉他的愤怒节奏仿佛猛地轰上金属墙面,震撼一切。音乐的轰炸声排斥了一切其他声音。男人用胳膊撑在木头桌面上,听着自己猛烈的心跳。在天朗所能支撑的最强音量的震动下,他觉得仿佛心脏也要爆炸了。
只有一件事可做了。马上。
男人打开木头桌面下的一个抽屉,看也不看就伸手进去。手再度抽出,抓着一柄手枪。
58
“搞定!”
爆破专家是一个高大健壮的人,头发和胡子颜色之深像是特意染出来的。他带着和身材不相称的敏捷站起来。弗兰克觉得他的特殊警察制服绷得紧紧的,因为下面裹着的是结实遒劲的肌肉,他想必不是一个只会坐在桌子边动嘴巴的人。
他从金属门前后退几步。锁上裹着银色胶带,粘着一个手机那么大的盒子,上面有天线和两根导线,一黄一红。他们把这个设备安装在门上转轮正下方一个小洞里。
弗兰克看了看这些不知名的简单炸药。他想起那些电影上看到过的可笑东西,比如足以毁灭城市,杀害成百万居民的原子弹引爆器上总会有一个红色显示屏,上面的秒数不可遏止地喀哒前进,朝着最后的爆炸时间做着倒计时。当然,主人公总是在只剩一秒钟的时候,在和观众一起痛苦迟疑,不知道到底应该剪断红线还是绿线之后,终于设法解除引爆装置。这一幕总能让他觉得好笑。成百万人全靠主人公是否色盲来决定死活……
现实是另一回事啦。没有什么在装着计时器的雷管上安装倒计时屏幕的必要,因为炸弹快要爆炸时,根本没人会站在那里看它。要是真的有人不得不看它的话,他想必对计时器准不准不太感兴趣。
戈什走向加文,“我准备好了,也许你可以叫大家避开。”
“保持安全距离!”
“不会有什么问题。我只用了一个小塑料炸药,那就够了。我想应该能达到我们要的效果。爆炸范围应该不要太大。唯一风险在于那扇门,它是铅衬的。要是我在计算上搞错了,用多了炸药,那么会有些碎片飞溅出来。我觉得最好大家都避到车库里去。”
弗兰克很欣赏爆破专家的谨慎态度。他受到的训练不仅仅是制造爆破,也包括解除爆破。他像熟悉自己工作的人一样有着自然的谦逊,尽管加文说他比魔鬼还要聪明。
那么想必也比关在这扇门后面的那个人聪明,弗兰克思忖。
“楼上的房间呢?”
准将摇了摇头。“要是大家到洗衣房里,避开楼梯,那么就没什么问题了。空气流会通过通风窗得到释放。”
加文转向手下。
“好吧,你们都听他的。我们马上要放焰火啦。我们等在外面,爆炸一完,我们就从走廊和楼上冲进去,控制住这个避弹所。我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那家伙可能会被炸晕了,不过他也有不少机会。”警长用右手手指计着数,列举着所有可能,“首先,他可能持武器冲出来,尽可能多干掉几个人。我们不想有任何牺牲,或者受伤。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管他有什么武器,都立即毙掉他,哪怕他手上只捏了把铅笔刀……”
他一个一个打量着手下,看看他们是不是都明白了。“其次,他可能不出来。那么我们就用催泪弹把他逼出来。要是他出来时打算顽抗,我们就按照第一种方案对付他。明白了吗?”
特工们点点头。
“好,现在,我们分成两组。一半人跟图瑞上楼,其余人跟我到车库。”
突击队长以特有的悄无声息的脚步走开。弗兰克不禁对加文和他手下的效率感到钦佩。特别是现在,中尉进入了他熟悉的程序,行动仿佛如鱼得水。弗兰克想象着他们坐在面包车里的长凳上被来回运送,M…16步枪的枪托支在地上,无心地聊着天,等待行动。现在,等待结束,行动开始,他们所有人都有机会给平日的训练找到意义了。
所有人都走了以后,加文转向摩莱利和罗伯特。“你们最好把人留在外面。要是我们展开行动的话,我不希望有太多人在这里互相影响。不然很有可能你的人被我的手下一枪打到脑袋什么的就麻烦了。我们都不会为此高兴的。到时候谁知道那些坐办公室的会怎么说……”
“好。”
两个警察分别叫过自己的手下,发布命令。弗兰克又忍不住微笑起来。他想象着加文所说的坐办公室的,大概指的是那些坐在办公桌后面发布命令,自己却从来不上战场的人吧。
现在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加文中尉、准将和弗兰克。爆破专家拿着一个遥控器,它比一个火柴盒大不了多少,上面有天线,和门上那个引爆器上的天线一样。
“你觉得时间合适,就下命令吧。”加文说。
弗兰克默默站着,沉思了一阵。他看着准将抓着的小东西。它在他的大手里,看起来仿佛更小了,弗兰克真好奇他怎么用硕大的手摆弄这些精巧小玩意儿。
戈什准将在加文规定的时间内赶到这里,开来又一辆蓝色面包车,里面有他和两个手下以及司机。他一听到避弹所几个字,本来就阴沉的脸色就更加抑郁。他们搬下用具,进了洗衣房。弗兰克很清楚这些有铝边的黑色塑料箱中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