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遮天,一手捶地-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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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宋郎生急匆匆的站起身,一把握住采蜜的手, “我岂会就这般让你走了?!”
采蜜不可置信的回转过头,“大哥哥,你……”
宋郎生对她道:“你稍等,马上就好。”
我脚下一软,不是吧,过程全都省略了,驸马这是要直接打包走人的架势么?
待宋郎生返回时手上居然真拎着一袋包袱,路过我跟前时顿了一顿,“对不起。”
我:“……”
他将包袱递给采蜜,郑重其事道:“这些年我在朝中当官,俸禄不薄,可平日里大部分还是上缴给了公主殿下,这些是我攒下的,加起来总归还是有二百两的。”
采蜜与我:“?”
宋郎生艰难的挣扎了一会儿,依依不舍的把手中包袱递给采蜜,道:“给你路上当盘缠吧。”
采蜜:“……”
我:“……”
最毒驸马心。
我头一回觉得驸马毒的如此可爱。
但,只怕采蜜却不这样认为。
她风尘仆仆而来,绝不可能无功而返。可偏生自个儿哭着要走,驸马也不挽留,走也不是不走不不是,最后只能原地站着任由自己的眼泪扑簌簌的落。
这个采蜜已然不是当年那个会举着小拳头肆意的说“愿为公主效犬马之劳”的小宫女了。
我又悄然朝宋郎生面上瞥了瞥,虽说他一向毒舌刻薄,然而今夜之举措实不像是对一个千里寻来的昔日恋人的所为。
我心中数种滋味陈杂,只道:“夜已深,采蜜身子骨还弱着呢,让她上哪儿去?先让她好好在这儿歇着吧。”
宋郎生没说什么,甚至没多看采蜜一眼,就跨门而出了。
屋里就剩我和采蜜二人。
忽然间,我不知该说些什么。
是痛斥她当年冒充我的名义私奔,还是质问她种种居心叵测?
自打我恢复小妹妹的记忆后,每回想起采蜜,只当是她当年在替我传话时迷恋上了驸马的天人之姿,坠入爱河,故不念及我们主仆情谊,才鹊巢鸠占,意外身亡的。
可现下看来,事情绝不这样简单。
从马背上摔到半死不活之人还被埋于土中,此时此刻能好端端的杵在这儿,若我会信她所谓的“被好心路人所救”,这监国再当下去只怕要亡国。
采蜜依旧在哭。
我双手横抱于胸前,靠在窗边看她哭,直到她不好意思继续哭的时候,我才开口道:“若现在问你,当年究竟发生何事,今夜你为何而来,你会如实相告么?”
采蜜神情中浮起一抹惑色,“当年大哥哥约采蜜在枫树下等他,他问我要否随他走,我心系于他,自然相随,谁知途遇杀手遭遇不测……事情便是如此,何谓发生何事,何谓为何而来?”
我叹了叹,想来她怕一言有失而露出破绽,誓要将这出烂戏演到底。
她又像在琢磨我的话,道:“公主是问大哥哥为何要离开京城么?这,采蜜并不知晓。”
她是在暗示我,若我要追究她私自逃宫之罪,她就会揭穿宋郎生谋逆案的身份么?
“这样啊。”我的笑停在唇边,“那——”
她抿了抿唇,眼眸闪过一丝警惕。
“早点休息,”我抬手在耳边,给了她一个温柔无比的笑,“晚安采蜜。”
出了后花园,我止步在栅栏边,远远看着客楼小屋的灯熄灭,轻唤道:“阿左,阿右。”
两个影卫适时从阴影处窜出,齐齐单膝跪下:“公主。”
“你们方才在屋顶都听到我们的谈话了么?”
阿左阿右点头。
我淡淡道:“她右手虎口处有厚茧,应是练了剑,十之□是当年救她之人所教,她此番前来,必有所图。阿右,你回明鉴司告诉陶渊,就说是我的意思,查一查采蜜这个人。”
阿右说完领命二字后嗖的一声就不见了。
阿左举拳问我:“公主,我呢?”
“没你什么事啊。”
阿左:“……那公主叫我出来是为哪般?”
我食指在下巴下敲了敲,“查岗?”
阿左:“……”
夜深人静时我总会抱怨父皇为何要把公主府建的这么绕。
当我找到宋郎生的时候,他正坐在水榭的一方小亭中。石桌油灯明明灭灭,晕得他侧颜红光闪闪,煞是好看。
我就着他对面坐下,双臂枕着脸颊看他,宋郎生微微偏头,也托腮和我静静对视,我被他的样子逗笑了,“干嘛这样看我?”
他平平道:“瞧公主有没有吃醋。”
我嘁了一声,“我为何要吃醋,你就差没直接撵人走了。”
他忽然勾起唇角,却没反驳。这个笑,徒然令我有些恍惚。我脱口而出,问:“驸马,你为什么要试探采蜜?”
他一怔,“什么试探?”
我斟酌了一下,“连周文瑜都说,她脾肺严重受损,只怕这一辈子都得靠药物撑着,还因你躺了五年,你转头就拿着二百两打发她走,说实话,我除了你在试探她以外想不到其他理由。”
宋郎生揉了揉额角,“瞒不过你。”
我坐直身子听他说。
“她方才若真心想走,早就走了……可她却一直在哭……”宋郎生叹了叹,“阿棠,我想,她是想留下来把我从你这儿,抢回去的。”
我一时间有些迷糊。虽然从我的角度是能够一眼瞧出采蜜的居心……但那是因为我才是真正的小妹妹呀,可宋郎生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能在恩怨情仇迎面袭来的时候那么清晰明了的看穿本质——
找了个大理寺卿做夫君果真毫不浪漫。
“她不是你过往心心念念的未过门的妻子么?那时你说什么也不肯娶我,不正是因为她么?”我问,“她回来了,难道你一点儿也没有动心?”
宋郎生看着我,似笑非笑,“过去的人,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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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完整)
小时候;我一度怀疑过父皇是不是因为去过少林寺;才能丧心病狂的把自己的书房修葺成一栋藏经阁。
我想表达的是——在父皇的书房翻找史籍是一件极为痛苦之事。
最令人伤感的是除了父皇能进来的唯有我与太子弟弟。
所以待他批阅完五叠奏折后,我当机立断的唤他来感同身受。
太子盯着两圈乌眼眶替我搬了两捆卷宗,坐在紫藤虎雕的宽椅上问我:“皇姐;你究竟想知道些什么?”
我席地而坐,一面浏览一面问道:“你是几时得知宋郎生是前朝叛党君锦之之子?”
太子回忆了下;“你们成亲不到一年。”
“从何得知?”
“想不通他这般人物何不通过科举入朝,命人调查一番;从大理寺丞何云那挖出来的。”
“对啊。”我瞧着他,“所以你不觉得奇怪么?”
太子回望着我;“哪里奇了?”
“连你都能想到的事,父皇怎么可能想不到?”
太子欣然;“你是想夸赞本太子青出于蓝?”
“请不要曲解我的本意。”我纠正,“父皇,早知道了,且在我们之前。”
说罢我将手中的卷案递给他,上边载着君锦之与宋郎生的关联之处。
太子看完愣愕,不由抬头,“既如此,父皇怎么可能会让你们成亲的?”
我摇头。
“不对,什么成亲,父皇怎么可能让他活的好好的?莫非父皇觉得驸马是真心待你……”
“……这种可能性连微乎其微都达不到好么……”
“……说来也是。”
我站起来,执起案前黄玉笔,在纸上胡乱画着圈:“我今日去刑部调看当年一案,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当年的秦松为何要谋这个反?即便那时民间仍有许多忠于前朝之人,可秦松是主动降于父皇的,有谁会服从一个卖主求荣的人为皇帝呢?”
太子频频点头,“再者那么一大把年纪还膝下无子,就算被他侥幸得逞还不是得拥立别人……”
我笔下动作一顿,“你刚刚说什么?”
太子见我突然发问,呆了呆,“我说……若得逞不是还得拥立他人为帝……”
千种头绪在心中飞掠翻涌,却被太子弟弟一语惊醒。
我问太子,“前朝惠帝有几个皇子几个皇孙?”
“两个皇子三个皇孙……”太子把玩着案上的翡石雕,眨着眼,“都让父皇给杀了啊。”
“后宫呢?”
“一把火烧干净了,一个活口也没留。”太子有些不忍心的拧眉,“暴君啊……”
“很好,”我斜眼,勾了勾手指,“你去,把前朝的皇族族谱给我找来……”
“……父皇这儿会藏这玩意?”
“通常来说暴君灭门后都会有这种嗜好?”
“……”
前朝拥有皇室血统的王爷有九个。
两个病死,其余六个都死在对抗父皇军队的战场上。
除却一个漏网之鱼——惠帝的胞弟端王,早几年或因功高震主得罪了惠帝被遣到了南方,江山易主后便不知所踪。
太子同我一齐跪坐在几案旁看着族谱,族谱上的人名都被朱墨圈了红圈,不用想,自然是父皇划上去的。
太子道:“这个端王素来具有贤名,当年惠帝若重用他也不至沦为那般田地。可他也被圈了红,人怕是已经死了……”
我指着端王的名字,“你不认为这个红圈不论从粗细还是深浅都与其他的不同么?”
太子凑近细瞧,“像是……事后补上去的。”
我笃定道:“换而言之,这个端王是后来才死的。可立朝来,你有听父皇提过前朝端王之事么?”
“大隐隐于市……“太子摸了摸下巴,“若这端王是秦松他们谋逆案中死去的话,那么当年那些人中究竟哪个才是……”说到一半却停了下来。
太子乍然抬头,与我诧然相视,异口同声道:“君锦之!”
我被这种可能性激的后脊一凉——驸马是前朝皇室?
太子的脸白了白,旋即又反应过来:“不可能,若当真如此,父皇早八百年前就会把宋郎生斩草除根了,又岂容许他当你的驸马?”
说来也是。
君锦之倘若真是端王,父皇就是动用神武大炮将他轰成灰都不足为奇,岂会由他连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