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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一手遮天,一手捶地-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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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公主奉陛下之命前来探访军情的。”我将衣袋中的密诏取出,递给几位将军,这密诏乃是景宴在我上路前为我所备,他同我说若我能安然抵达,它至少能保我在军营中畅通无阻。

几位将军阅过之后恭谨的将密诏还给我,我问:“怎么不见宋将军?”见他们面有难色,我心下一沉,“莫非他出了什么事?”

他们领我进了里屋,我一眼便望见了躺在床榻之上的驸马,看他紧闭双眼,唇色苍白,我都要被吓傻了,冲到塌旁去探他的鼻息,这才稍稍恢复一些神智来,“他怎么了?”

赵乾道:“宋将军受了伤,但并无性命之忧,只是昏睡至今,仍未苏醒。”

我掀开被子,发现他的左肋下缠着厚厚的绷带,想起方才在外头之时陆陵君时不时提及宋郎生,仿似他还好端端的,哪料想得到会是这种境况?我把颤抖的手隐入袖中,道:“这样说来,你们是不愿让外人知晓宋将军的伤情?这段日子究竟发生了何事?”

三位将军又互相交换了眼神,赵乾道:“此事说来话长。”

原来,早在峡谷关一役前,宋郎生与霍川他们在勘察地形时便在十里河峡谷的侧崖内发现了一处窟洞,那窟洞外覆蔓藤琼枝,极为隐秘,内里空间倒不小,阴冷却不潮湿。宋郎生当时觉得这倒是个存藏粮食的好地方。不过,这毕竟只是一个想法,这荒郊野岭之地,又岂能真的将粮食存放于此?莫要说敌军,便是飞禽走兽都会先把粮食啃个精光。

直待叛军压境,京中又传来了皇帝的军令,命大军引敌至峡谷夹攻取胜之,当日霍川重伤昏迷,几位将军都不大看好这一计策,毕竟我们能想到的聂光未必想不到,倘若潼关因故出不了兵,几乎就等于要这路大军全军覆没了。话是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新皇刚登基下了第一个命令就公然违抗,却也太不把皇威放在眼里了,他日回皇城皇帝必会记上他们一笔,宋郎生倒是无所谓,只不过其他几位将军皆噤若寒蝉,唯恐一失足成千古恨。

进退维谷之际,宋郎生想起那个窟洞,要是有人能甘冒危险连夜将军粮悄无声息的转移至那处,并且守在窟洞之中保证军粮不被虫蚂野兽所噬,没准这一仗反倒能成为逆转局势的重要一环。

这是个艰巨的任务,守粮者不仅需要极高的应变能力以及胆识,更要做好随时丧命的准备。不论是在途中还是到了窟洞,但凡敌军收到一点风,结果都是不言而喻。

就在诸将斟酌运粮人选之时,有一人主动请缨。

这个人,正是陆陵君。

陆陵君果不负所望,将军粮顺利运达至峡谷窟洞之中,那么接下来的关键,便是布局作战的策略了。

“策略?”听到此处我已有些明白了,“如果你们一开始就做好了敌军会阻碍潼关出兵的打算,那么得在最初就向潼关借兵了。”

赵乾点了点头道:“公主所言极是。潼关若拒不出兵,只需五万兵马便可阻截敌军攻伐,如此,我们借了潼关另外五万精骑。”

我道:“但是敌方主军有三十万众,本以为能赶至的后路军顶多十万,谁料却比我们所想的还要多出十万兵马,而泽州的兵马加之潼关的那五万骑兵也不超过三十万,你们最终究竟是如何得以取胜的?”

陆陵君轻轻一笑,“公主又是如何得知我军取胜了?”

我瞟了他一眼,“要是败了,此刻泽州必定岌岌可危,你们哪还有心情在此同我详叙战情?”

赵乾道:“宋将军与末将率十五万精兵突袭敌方军营,奋战整整一日后,故意让敌军截断我们的粮草,败退于十里河峡谷之中。”

我心有余悸地道:“十五万对抗三十万大军?你们这是疯了。”

李盛插嘴道:“赵将军的布阵之术精妙绝伦,那打了败仗还是故意的,若真要浴血厮杀拼个你死我活,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我看了这年轻的将军一眼,看来他对赵乾极为崇拜,我微微一笑:“这样说来,你们最终全身而退了?既是如此,聂光则不会轻敌,他们已然断了你们的粮草,倒不若把你们困在十里河峡谷内静待他们的后路军,再一网打尽,以逸待劳,如此,也就陷入你们的陷阱之中了。”

李盛诧异的看了我一眼,赵乾点头道:“正是如此。”

就在聂光以为我们的军马被逼入死胡同里垂死挣扎之际,宋郎生与赵乾带领大家一一分粮派便养精蓄锐睡个好觉,如此过了五日之后,聂光算好时机一举进攻,却不想宋郎生带着吃饱喝足的将士们满血复活杀了个回马枪,于此同时,泽州城内的十多万兵马也等来了朔阳的救兵,虽是地方民兵参差不齐,但总算是声势浩大,最终,聂光因轻敌将大军分散开来,被我军逐一击溃,兵力损亡之数近半,只能仓皇败退而去。

只不过……在地处劣势的情况下以十五万军突围敌方主军,本来也就是一场赌局,这场生死之战,叛军众将受命围杀宋郎生,千刀万剑俱向他倾袭,他身中两刀一箭,能勉强留下性命回到泽州,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我能想象战场上的残酷与惨烈,可当亲耳听闻驸马死里逃生的过程,仍能听到自己心中的颤音,好在他还活着,他还活着,对我而言这便是最好的事。

几位将军见我听完怔然而默不作声,却是不知如何把话给接下去,还是陆陵君知我心意,道:“公主与驸马爷久别重逢,便不叨扰公主歇息了,属下先行告退。”

他这话一说,其他三位将军也就幡然了悟,赶紧道别后告退,整间屋子终于只剩我和驸马两人。

窗外天幕漆黑,清风拂着烛火欲熄,我见他面色苍白,猜他应是冻着了,念及于此就除下外衣,钻入他的被褥之中想要替他取暖,没想到他一重伤病患的被窝居然如此温暖,我赶了这么多天的路,着实累坏了,眼睛一闭,这温软层层袭来,不过是须臾的功夫,便搂着他睡着了。

这一觉便睡到了天亮。

我是被小鸟吱吱喳喳的鸣叫声吵醒的。醒来的时候日出尚未完全升起,天还蒙蒙亮,我揉着眼睛,脑子有些犯浑,一时间还没意识到自己是在哪儿。待瞧清了跟前仍在熟睡之中的驸马,想起他死里逃生,而我与他同床共枕了一夜,心莫名的安了下来。

神思回归之时,我撑起身子去俯看他的脸,眉毛一道小小的口子已结了痂,应是战场上险些避开敌军的刀锋所致,我心疼的去轻抚他的伤痕,摸完了之后又忍不住摸了摸他的眉眼,再到鼻梁,最后触到他嘴上时不知怎的手指就不听话的被我的唇替代了。

思慕太久太久,唯恐眼前是一场美梦,我小心翼翼的亲吻着他,却见他眉睫微微一动,我呆呆的停住,看到他缓缓睁开眼,在晨曦的映照下,那清眸泛着波动,我怔怔看着他,有那么瞬间没有反应过来他醒了,下一刻,他揽臂将我在怀中,身子微微的颤,“阿棠……”

我咬着唇正要开口,他忽然说:“别说话,你每次一说话,就要消失不见。”

我浑身一僵,等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就感觉到眼眶一热,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他见我哭了,伸手拂去我的泪,我听到我自己哽咽的声音:“梦里的我也是爱哭鬼么?”

宋郎生的手指一抖,他几乎完全傻了,半晌,他轻声问我:“阿棠……真的是你?”

我抬手抹了一下眼泪,“不是说我一说话就会噔的消失么?我没消失就说明我是真的啊。”

“你,你怎么会来这儿?你可知这有多危险?”他忍不住出声责备我,可搂着我的手却更紧了,我生怕自己压着他的伤口,把他往外推出一点点,嗔道:“说我危险?是谁九死一生,若不是陆陵君赵乾他们同我说起,我都不敢相信,你几时如此骁勇,连命都可以不顾了?”

他微微含笑,摸了摸我的头发,“我知道自己定能战胜此劫,既然答应要回去寻你,绝不会食言。”

我委屈的抱着他,“反正,我不要再离开你了,我也不要再装什么大义凛然,我就要你平平安安的。”

他柔声道:“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得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呆了会儿,“什么事儿?”

他叹道:“你心中定是受了委屈,要不然,怎么一见到我便哭成了泪人儿?”

我止住哭泣,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轻轻道:“驸马,我……父皇……临终前,告诉了我一个秘密,他告诉了我,我的身世……”

不知是否错觉,我感觉到他浑身微微一僵,再抬眼时,他又神色如常,“身世?”

“嗯。”我点了点头,“他告诉我……我并非是他与母后亲生的女儿……”

我把那日父皇同我道明的慢慢的说了出来。

那些令我锥心的真相一直在我心中缭绕不散,我觉得自己就像找不到自己归巢的鸟儿,漫无目的的在浩瀚的天空中飞,直待回到了宋郎生的身边,我才能卸下所有的束缚与包袱,肆无忌惮的哭泣,毫无顾虑的告诉他我的难过和伤心。

他会在我哭的厉害的时候替我擦泪,会在我说不下去的时候拍拍我的背,仿佛是鸟儿的羽毛受了伤,虽然疼,但被轻舔着伤口,痒痒的,暖暖的,没有什么比他更令我感到安心。

说到最后,我抽泣道:“所以……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公主,连我的亲娘都不认我,现在,我就是一个人……”

“谁说你是一个人了?”宋郎生点了点我的鼻子,如清风般的嗓音拂过耳侧,“你是我的人。”

感到胸口有什么在剧烈的窜动,我用力地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你的娘子不是公主了,以后你也当不成驸马,你怎么就和没事人似的……”

他笑了笑,“我的娘子是你就好,你是不是公主,于我而言有何分别?”

我低下头,慢慢道:“可是,父皇说,太后不会饶过我,我也不愿与他们为敌,我是……不能再回去了……”

宋郎生道:“那就不回去了。”

“啊?”

他把我固定在他的怀里,“此战大势已定,聂光气数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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