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的舞蹈-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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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凯瑞与阿芒朝夕相处。凯瑞慢慢地适应了阿芒那随意的生活作风,以及漫不经心的神情和对Xing爱孜孜不卷的渴慕。她在阿芒那以Xing爱为母题的,对虚无的厌弃中送纳了更多的精神因素。精神让阿芒振作。阿芒渐渐发现与凯瑞在一起,很少有思索中失神的时候。现在阿芒与凯瑞,互相把对方视为生活和精神上的知己与朋友。他们在西方,仿佛在一个陌生习俗的断头台上,互相厮守。同时也像狂风暴雨之后的恋人,寻求各自的上帝。他们希望生活在奇迹之中,而这个奇迹就是感性与理性的和谐统一。阿芒意识到自己着迷于,一切转瞬即逝的东西。所以他将对生活的关注和体验,归结于在自己和他人之间摇来摆去,直到头晕目眩聚散两茫茫的结论。
巴黎的夜晚是流光溢彩的。公寓后面的草坪上,停满了小轿车。凯瑞在厨房里烧水沏茶。她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一边等着水开。阿芒盘腿坐在沙发上,冲着一台大屏幕电视机想心事。房间里弥漫着晚饭后,尚未散尽的土豆烧牛肉的气味。白天阿芒去学校授课,凯瑞一个人逛巴黎。巴黎的气候,有点像个艺术家的情绪。一会儿下雨,一会儿天晴。伞是必备之品。凯瑞拿着地图,一早就出门了。她漫无目的,随便闲逛。走着走着下起雨来。走到巴黎歌剧院附近,她看见歌剧院尖顶奥菲尔斯高举的七弦竖琴,闪着金光。雨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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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翔着的自由精灵2(2)
其实歌剧院大道,与任何一条欧洲城市的大街没什么两样。凯瑞走到大道的尽头,在一个用小石块拼砌的小方场上驻足,有四五条街可随她选择,每一条街口都有一块路牌标示着往一个(或数个)名胜的方向。凯瑞凝望、思索,她选择去卢孚宫。卢孚宫作为博物馆,是世界上最早、最大的博物馆之一。许多著名画家,如:哈德、达—芬奇等,都给王室作过画。十七世纪,枫丹白露宫里的名画也都并入卢孚宫。1793年,卢孚宫成为共和国艺术博物馆。从此,画廊向公众开放。经过拿破仑一世的东征西讨,土耳其、埃及等许多国家的名贵艺术品和古代文物,连罗马教皇极其心爱的绘画和雕刻,也都运到了巴黎,陈列在卢孚宫里。这是凯瑞未到巴黎前,就从书本上知道的常识。
现在,凯瑞徜徉在卢孚宫里。卢孚宫像一条五彩缤纷的艺术长河。它分布为:希腊罗马艺术馆、埃及艺术馆、东方艺术馆、绘画馆、雕塑馆、装饰艺术馆。这些艺术馆里,总共珍藏着四十余万件珍宝。每一件,都是一部文明史。凯瑞在画册上,看过无数遍达—芬奇的《蒙娜丽莎》。然而在卢孚宫看到真品,才真正感到蒙娜丽莎的微笑,是从心灵流淌出来的。
走出卢孚宫,已是中午时分。凯瑞往东走,是平常百姓的住宅区。那里有一个小广场,鸽子从低空飞掠。凯瑞走着走着,迎面是一栋三角形建筑,它的尖角劈开两道岔路。凯瑞觉得巴黎的街道,没有条理。
马哈斯沼泽区,聚集了很多小店铺。有吃的、用的,还有古董店、工艺首饰店和旧书店等。凯瑞饿了,就坐下来吃小店铺烘得稣香的面包。然后,看古董店和旧书店。那种悠然自得的样子,仿佛在巴黎生活了半辈子似的。吃完面包,凯瑞看了地图,于是知道再往前走是毕加索美术馆。还有一条“免税平民大街”,这条大街是十四世纪巴黎的贫民区。而离贫民区不远的地方,便是当年王公贵族的古老广场——福熙广场。广场附近还有几个大教堂、文艺复兴时期的华邸、雨果故居……再往前,高耸的“七月纪念柱”,让你知道这是巴士底监狱的遗址。
巴黎的路边咖啡座,早已闻名于世。那些椅子,几乎全是朝向马路一字排开的。乍看,像是一排排的观众席。仿佛马路便是舞台似的,上演的剧目周而复始。然而由于美式快餐店的入侵,巴黎最富特色的咖啡馆和露天咖啡座,在不断减少。如果没有了这三步、五步一处的咖啡店和露天咖啡座,那么巴黎还是巴黎吗?
凯瑞在回家的路上,花了十元钱为阿芒买了一束铃兰。铃兰的英文名字直译是“谷中百合”。它盛开在五月的巴黎,雪珠似的小白花,齐齐的一束,配着碧绿的叶子,俏生生地伸展出来,又微微地垂着头,像一个纯洁矜持的少女,让人怦然心动。
飞翔着的自由精灵3(1)
凯瑞到巴黎半年后,阿芒忙完了一个学术项目,他们准备结婚了。但阿芒嫌十八区的一室一厅小,想租一套大一点的房子。然而东奔西忙了一阵,没有着落。在巴黎租房的确费时、费力又费钱。那些卖房、租房的大型刊物,是一种抢购货。阿芒在广告上看见一个叫“LOCASTOP”的租房私人介绍所,便去联系。联系的结果是先付600元,才能看房子。租房心切的阿芒,当即如数付了款。然后等待去看房的日子。日子一天天过去,看房似乎遥遥无期。阿芒每天打电话催问,可是得到的回答总是:“明天下午再来电话,再见!”
其实他们根本没有房子。那个阿芒在图纸上看中的房子,也许从来不存在。他们只是骗一些外国人,收取看房费而已。阿芒大呼上当,但也无可奈何。因为没有时间和精力去与他们计较。因此婚房只能委屈凯瑞,仍旧设在原来的十八区一室一厅里。好在凯瑞并不介意。她只觉得把房子刷刷干净就可以了。身在异域,没那么多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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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金秋时节,凯瑞与阿芒的婚礼是在教堂举行的。阿芒穿一身蔟新的西装,系着领带,凯瑞则穿着白色婚礼服,戴一副长坠子的耳环,头发高高地盘在头顶。这天卡特琳娜也来参加婚礼了。这位法国女诗人送凯瑞一幅大型竹帘画。竹帘画薄如纸,细若绢。长约两米,宽有八十公分,上面有山有水,画面上正飞着铺天盖地的大雪,漫天皆白,山水覆盖,孤舟独钓,上面题写着唐朝大文学家柳宗元被贬永州后的五言绝句《江雪》:
千山鸟飞绝,
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
独钓寒江雪。
凯瑞十分喜欢这幅竹帘画,也喜欢画中的意境。她觉得卡特琳娜对中国古典文学相当内行。凯瑞到巴黎后,曾经与她探讨过诗歌与人生和妇女解放的问题。
婚礼开始了。主持婚礼的神父是位中年人。他领说着传统的天主教誓言时,凯瑞与阿芒的声音里都回荡着爱情与快乐。誓言完毕后,他们双双交换戒指。然后邀上师生好友一起吃一顿饭。绝对没有排场与浪费。不过新婚之夜,闹新房的学生确实来了不少。那都是阿芒的学生,阿芒已先后教过近千名法国学生了。他们有从中学考进来的,也有中小学、大学教员、还有售货员、木匠、托儿所阿姨、政府各部门的职员及家庭妇女。这些热爱中国文化的法国学生,让阿芒觉得自己是个传播中国文化的使者。
那个才二十出头的苏姗娜,过早地嫁给了一个富商。她有极其优裕的物质生活,但她并不幸福。按她自己的话说,那个大她三十岁的丈夫,把她的青春幽禁于法郎筑成的地狱中。她曾经要求上大学,丈夫却不同意。她觉得她虽家财万贯,过着阔太太的生活,实际上无异于一条可怜的寄生虫。直到有一天她丈夫要到中国做生意,才同意她学中文。
苏姗娜很用功。她不仅爱上了中国文学,还爱上了中国书法。她尤其喜欢柳公权的书法,她说中国文化真是博大精深。自从她学了中文,她便找到了自己的世界。
还有一个男生,阿芒也比较喜欢。他叫皮耶尔。皮耶尔是个性情沉郁的学生。他厌恶现代生活,向往与世无争清静无为的境界。他没结过婚,也没谈过恋爱,与六十多岁的母亲相依为命。他干的会计工作,倒是比较适合他沉默寡言的个性。然而一旦他与阿芒谈到中国的老庄思想,就会滔滔不绝。他是把老庄当作一种信仰了。老庄思想在他的脑子里,似乎已经根深蒂固。
在法国,像皮耶尔和苏姗娜这样的年轻人,想了解和研究中国的已为数不少。他们形成了一种“中国热”,他们把法国和中国的历史和文化加以对比,期望从中寻找到他们自己的出路和希望。
凯瑞认识阿芒的大部分学生。她与他们关系都不错。婚后的凯瑞,很多日子都沉浸在幸福之中。他们在蜜月里去了莱茵河畔,去了哥德堡。莱茵河畔与塞纳河畔,完全是不一样的感受。凯瑞与阿芒漫步在莱茵河畔,河畔两岸青山绿水,有鸟鸣清振幽谷的声音,有紫罗兰的香气一阵阵拂来。凯瑞与阿芒都感到神清气爽、惬意无比。此刻,他们的思绪像两个自由飞翔的精灵。凯瑞最先想到的是这里一片安详、宁静的德国国土,难道就是第一、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策源地吗?
世界大战,对人类带来的灾难是沉痛的。莱茵河沿岸的许多村镇,依然有大战期间留下来的犹太人墓地和死难者纪念碑。那年代德国境内的犹太人,都被纳粹杀害了。六百万犹太冤魂在墓地安眠。当瑟瑟寒风敲击着窗棂的时候,德国人怎能不追问天良和道德的心扉呢?
如果说塞纳河畔令凯瑞想到的是艺术和美,那么莱茵河畔便是苦难和沉重了。如今德国的犹太人,也许仍心有余悸。那些纳粹时期建立起来的,布痕瓦尔德和奥斯维辛集中营,仍令人毛骨悚然。应该说,德国曾经是一个恶的国家,但它又是一个善的国家。它出现过像莱布尼茨、巴赫、贝多芬、瓦格纳、歌德、康德、黑格尔、高斯、马克思和普朗克这样一连串的伟人。这些伟人是德意志民族的骄傲。
莱茵河畔的风,吹拂着凯瑞的长发,也吹拂着阿芒的衣衫。他们都一致认为,德国人是善于重建家园的。40多年前,战火摧毁下的瓦砾废墟,他们就有毅力和耐心,一栋栋地重新建起来。比如:普鲁士皇帝的夏宫,一间间宫室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