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屏记-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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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姐儿从外面进来,看见官哥儿睡在荀卿染怀里,曾静站在旁边。宝姐儿愣了一下,荀卿染伸出手指嘘了一声,示意宝姐儿轻声。不要吵醒官哥儿。宝姐儿果然噤声,放轻脚步走了过来,瞧着荀卿染怀里的官哥儿。
“官哥儿,官哥儿,跟姐姐回房去睡好不好。”宝姐儿柔声唤道。
官哥儿睁开眼,看见宝姐儿,立刻伸出手去。宝姐儿将官哥儿接在怀里。八岁大的女孩抱着四岁的男孩,看样子颇为熟练。
“有劳你了。”宝姐儿向荀卿染点点头,便朝外走,仿佛没有看到曾静一样。
一个奶妈摸样的媳妇从外面急急走来。“唉呦,我的姐儿,您哪抱得动官哥儿,还是让奴才抱着吧。”
“这时候你倒来了,方才去哪闲逛了?张嬷嬷你抱着官哥儿。”宝姐儿将官哥儿交给另一个媳妇抱着,并不理那奶妈,径自走了。
“方才姑奶奶接了哥儿过来,说她照看着,打发了奴才出来。奴才就在这左近,并没走远。”那奶妈讪讪地缩了手,一边辩解,一边跟在众人后面。
曾静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一会就抬起头来,对荀卿染露出一个苦笑,福了一福,也跟着出去了。
约略盏茶工夫,荀淑芳从外面回来,表情十分兴奋。
“你们可知道我方才看见了什么?”
第五十六章 几家欢喜
荀卿染看了荀淑芳两眼冒光的样子,就知道,她这又是在哪看了什么热闹回来。
“那个宝姐儿,啧啧,我看见那个她正让人打官哥儿的奶妈。那奶妈鬼哭狼嚎的,一个劲儿地求饶。宝姐儿就在一边看着,眼都不眨一下,还说是还要撵那奶妈出府那。曾家的那个曾静,还在一边给奶妈求情,说是为了官哥儿。结果宝姐儿根本没理她。这个曾静虽说是庶出,可辈分上总还是他们姐弟的姨妈。不过却是宝姐儿一个人坐着,曾静只能站着。宝姐儿还给曾静脸色看说做客人就要有做客人的样子。曾静都快被说哭了。这宝姐儿,真不愧是侯门贵女,才八岁,就能如此杀伐决断了,可是投对了胎了。”
荀淑芳并不在乎荀卿染是否感兴趣,自顾自地说,语气中十足的羡慕。
少顷,就有丫头过来,请荀淑芳和荀卿染过去一起用饭。
“……虽说是说定了,可终究是偷来的锣敲不得。大哥真要续弦,至少还要等上两年。这两年里,谁知道会有什么事,到那时候……”
荀卿染和荀淑芳回到偏厅,方信已经走了。齐二奶奶正和方氏低声说话,见两人进来,也就停下不说。
在侯府草草吃过饭,方氏就带了荀卿染和荀淑芳回家。马车在荀府二门停稳,荀大奶奶早带着人等在那。
“太太请下车。”
荀大奶奶亲自到马车旁边,伸手要扶方氏。
方氏将荀大奶奶周身扫了一眼,冷哼了一声,并没有理会荀大奶奶伸出的手,而是扶了金嬷嬷的手臂下了车。底下一众丫头婆子看着,荀大奶奶手伸在半空中,有些下不来台。正巧荀淑芳第二个下车,荀大奶奶挤出一张笑脸,趁势扶了荀淑芳一把。
“多谢大嫂。”荀淑芳撇嘴笑了笑,随即便挽起荀大奶奶的手,两人跟在方氏后边进了院子。
荀卿染最后一个下车,却早已将外面情形都看在眼里,不觉暗自失笑。
回到思安院,方氏换了衣裳,有丫头送上茶水,荀大奶奶亲自接过去捧给方氏。
方氏眼皮也不抬,接了茶碗,啜了一口,手一抖,就将茶水泼了。荀大奶奶躲闪不及,被泼了一脸的茶叶末子。
“哪个坏了良心的奴才,把这么热的茶端来,怕烫不死我?吃我荀家的,喝我荀家的,吃里爬外,还敢黑心害我,等我拔了你的皮!”方氏立起眼来骂了一通,这才看见荀大奶奶站在跟前。
“唉呦,这不是伯爵家的姑娘,怎么站在这,脸上这是怎么了?”
荀大奶奶尴尬地站着,这才拿帕子擦了一把脸。
“太太,媳妇那天不是故意丢下太太。实在是,实在是我娘和三婶她们……。那天媳妇送了她们回伯爵府,媳妇也受了惊,怕回来让太太担心,想着好些再回来。太太为这个怪媳妇,媳妇没有话说。”
“你还记得你是荀家的媳妇?”
方氏紧盯着荀大奶奶的眼睛问道。
荀大奶奶眼神有些躲闪,还是答道:“媳妇有什么做的不好的,请太太教导,媳妇都改。”
“你娘家事多,你忙不过来,我也不为难你。我这你不用来伺候了,三个孩子你只怕也没时间照料,以后就我来照顾吧。”
荀大奶奶有些慌,“媳妇正年轻,还没孝敬太太,几个孩子也都是要人操心的时候,不敢让太太劳心。”
“哼,那是我荀家的骨肉,学不起你那伯爵府的气派。我好好的孙女,自不能让别人带坏了。你不用说了,以后三个孩子就都住在我这院子里,你要是闲了,过来看看就是。”
“太太……”
方氏也不再听荀大奶奶说话,直接打发了她出去,也果真接了三个孩子到思安院去照顾。荀大奶奶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得力刘夫人的教导,并没和方氏闹,而是找荀家大爷说话。结果又发现她不在这两天,荀家大爷竟也不像从前。他不理荀大奶奶的诉苦,反而说他已经收用了红绡,让荀大奶奶给红绡安排屋子。
梧桐院里自然又热闹起来。
方府在办丧事,荀家大爷在纳小妾,另一头安国公府虽未张灯结彩,却是上下人等都喜气洋洋。原来齐家二房的大姑娘齐婉华,早些年被选进宫里,只做了一个小小的女官,被赐给当时的七皇子,也就是当今的皇上。皇上登基后,大封后宫,齐大姑娘也只得了一个小小的嫔的封号。这次,却是因为太后病重,齐嫔昼夜衣不解带,亲尝汤药,种种孝行,侍奉的十足尽心。太后病愈,突然发现了齐嫔的好,就在皇帝面前进言。本朝历来看重的是孝义,皇帝因此龙颜大悦,晋封齐嫔为妃,赐名曰贤。
皇宫中却是中宫空悬,公务由太后,还有淑、德、谨三妃共同执掌。贤妃一步登天,得以同掌宫务。宫里吧颁下旨意,齐家的有官职的男丁去了上书房谢恩,有封诰的女眷则都得以进宫谢恩,不仅见了贤妃,还得了太后的召见,并有诸多赏赐。
“这些个东西,虽然稀罕,我早年也没少见过。可喜的是太后千岁给的这份体面。说起来太太已经有半年多不曾召见外命妇了,咱们家还是第一个见了太后的,哈哈哈。”
齐家容氏老太君坐在榻上,笑的中气十足。
方氏是得了消息,早早地来贺喜。这时齐家老太君从宫里回来,已经换下来品级大妆,宫里赏赐的东西却没收进去,都摆在屋子里,就一件件地指给方氏看。
荀卿染跟在方氏身后,一一看过去,有半人多高的珊瑚树,整块玉石雕的观音像,赤金包头的檀香木拐杖,婴儿手臂般粗细的老参,还有各色妆缎,莽缎,内造?纱等尺头。
方氏一边看,一边赞不绝口。老太太在上面笑着点头。齐二夫人坐在一边,手里捻着佛珠,听人赞她女儿,她不肯做出十分欢喜的样子,却也忍不住嘴角含笑。
“大姑娘在家时,我就看她不一般,相貌性情都是没的说。只是她小小年纪,那说话行事,比大人还强些。昨个我在老娘家,咱们家报讯的还没到,就有人来给我道喜。一开始我还不敢相信,这可真是天上掉下来的福气啊。二太太,你可真是有福的人啊。”
大太太从娘家回来,也跟着去宫里谢恩,得的赏赐和二夫人的一样。
“她小时候跟着老太太,都是老太太教导的好。”齐二夫人低眉顺眼道。
大太太一双小眼睛斜了斜二夫人,又对容氏道,“大老爷和我说,外面很多亲朋好友,等着要来家里贺喜。要我问问老太太,这么大的喜事,要不要庆贺庆贺。”
容氏正色道:“庆贺还是罢了。当今圣上和太后都性喜节俭,最不喜的就是奢侈张扬。如今贤妃在宫里执掌宫务,也有太后在上面,还有其他三位娘娘。你们都好好记下了,以后不要以为有了依仗,得了势,在外面就强横霸道起来。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贤妃娘娘,盯着咱们家,你们可不要得意忘形起来,让贤妃没脸,让祖宗蒙羞。”
大太太、二太太等都站起来,恭敬地听了。
荀卿染和齐婉丽这时正坐在屏风后的榻上,听了容氏这番话,荀卿染心里暗赞容氏是个明白人。
屋子坐着烦闷,荀卿染就和齐婉丽出了容氏的屋子,打算到园子里去走走。走到门口,正碰到齐家大奶奶带着人过来给容氏请安。
“……在你那院子安生待着,好好伺候大爷。来我跟前做什么,别踩脏了我的地,快出去!”大奶奶进去不一会,就听里面容氏不悦地说道。
容氏话音落地,一个女子嘤嘤哭着,捂着脸从屋里退出来,一路小跑出了院子。那女子梳着高高的娥髻,容貌端丽,身材娇小。荀卿染记得是方才跟在齐家大奶奶身后进屋去的。
毕竟里面还有方氏在,容氏这样当场发作,不知这人是谁。
“那是大哥院子里的孙姨娘。”齐婉丽见荀卿染看着她,便解释道。不过也只说了这一句,就不肯再多说。
容氏养尊处优,历来重视体面,一个儿孙辈的姨娘,怎么会惹她生那么大的气,一点情面都不讲?荀卿染心里纳闷,可却不好细问。暗暗叹息容云暖不在,不然一定不用人问,就会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方才大太太说你们五姑娘定了亲,是哪一家,什么时候成亲?”荀卿染问齐婉丽。
“大太太这次回娘家,见了她娘家一个侄儿,刚升了五品的工部员外郎,还没说亲事,就和大太太求亲。大太太就把五姐许给了他。大老爷也愿意,亲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方才看着五姑娘,似乎脸色不是很好。”
“五姐有自己的打算,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们能怎么样那。大太太说,这还是借了大姐姐的光,不然以五姐庶出的身份,只怕还没这样好的亲事。”
齐婉丽说着也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