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觉冬意深-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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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觉冬正低眉细审着一篇签报文上。s。t。dupont金色笔杆握在他骨节分明的指间,熠彩烨辉。笔头是由18K金打造的俄罗斯圣巴西尔大教堂造型。这样有些奢华到俗气的金色捏在他手里竟是如此养眼。
天花板上隐隐射出淡淡橘色的暖光。
祈愿无聊的打量起他的书房。
右侧墙上挂着一幅《八骏图》,八匹骏马神采飘逸、栩栩如生。
蜜色桌上摆放着一只犀角山水百子图杯,高浮雕镂空。无数的童子攀高、戏狮、奏乐、采荷……
祈愿望着他伏案垂睫的认真劲,古怪的奇思兜上心头:
也许在他签名的瞬间、也许在他谈判的时候,也许在他举殇谈笑的一霎,一个未成形的弥月胎儿,一个流着他血液、烙着他印迹的生命永远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他竟然都不知道。他如果知道会怎么样?
终于他看完签报文件,幽幽抬头,倒叫她做贼心虚一个心跳漏拍,浑身一颤。
傅觉冬从右边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一本支票。
祈愿双眼不争气越凑越紧。
他喝了口红茶,提笔横笔流飞的签名,然后干练的撕下递给她。
“立夏这些日子比较忙,没功夫打钱到你户头,所以让我直接把这个月支票给你!”
“哦!”她不客气的接过,喜上心头。“她想的真周到!”她还不要脸的狗腿一句。小心捏着那张薄纸,转身朝门外而去。
他叫住她,“还有件事。”
“啊?”还有事?她满脸讶异。
傅觉冬握拳唇畔轻咳,“怎么说我们结婚也快半年了,是不是有必要稍许交流沟通下?”
祈愿不得已,只得折返回到座位。她心里自是极不乐意的,只是收人钱财也该听人差遣。
她觉得这是傅觉冬的职业病犯了,平时隔三差五找那些地区主管、经理没事找事述职稽核啊,审查考评啊,把他给惯出这毛病了。
只是她还没坐稳,他还没开口,他的黑莓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祈愿倒是被徒然一怔。傅觉冬仿佛已经见怪不怪,神情自若的摁了扬声器。
秘书林珞清脆的声音清晰而来:“傅总,晚上的小满迎雨晚宴已经开始了。”小心谨慎的催驾。
“嗯,知道了。”他默然一应。起身披起外套。祈愿欣喜逃过一劫,然而,
“你跟我一起去吧,我们车上谈。”
“啊?”她欲哭无泪了。
夜幕降临时分,司机田师傅稳健的驾驶着奥迪S5扫过繁华的南京西路。恒隆广场、中信泰富、梅龙镇一一浮光略惊,祈愿没有浓妆艳抹,盛装华服。她只是见缝插针在他去晚宴的路上挤入一点交流时间。她随性扎着两个麻花辫,卷卷的发梢垂在胸口。身上只一件白色T恤,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明月剪就,夏水裁成。
此刻正经过吴江路小吃街,那人声鼎沸,摊位 “遍地开花”。
小杨生煎、甜蜜蜜、特色肠粉、玫瑰烤翅无一例外都排着长龙,蔚为壮观。小贩个个在门口吆喝着揽生意,盆丰钵满。
“停车!”傅觉冬突然一声冷令。
祈愿和田师傅两人皆是一愣。
“你饿不饿?”他回眸问祈愿。
她机械般摇摇头。
可是他还是固执己见,“我倒有点饿。”言罢推开车把手,长身而出。
田师傅迅速先临时泊了车,和祈愿两人尾随龙驾走进吴江路小吃一条街。
此刻已是小满时节,天气开始渐炎闷热。傅觉冬扯着领带,洒然解开西装衣扣,脱下外套,递给一侧伫立的田师傅。“替我放到车里,你也随便先去吃点东西。等我电话。”
“好的。”虽然诧异,田师傅还是遵从地接过衣服,转身离去。
祈愿只有咋舌发愣的份儿。
“你你那个活动不去了么?”
傅觉冬垂眸卷起衣袖,“傻瓜们的聚会,少去一次不会损失什么。”
说着他迈步向前,竟是跨步走进一家经久未修的烧烤王店。祈愿惊骇地尾随着他。
他深瞳荡出缱绻的笑痕,“好久没来了。”
“你来过这里?”祈愿满脸惊疑。
“怎么,不像么?”他修眸一斜,此刻身上只一件山本耀司白色衬衣。
即使在如此市井喧嚣的环境,他修姿长身依旧如张大千登峰造极的泼墨泼彩般赫然出挑。仿佛微服私访下江南的翩翩佳公子,举手投足皆是贵气。
“不可能!”她不信,他那样臻求完美、一丝不苟的人,细致到不允许鞋面上有一丁点儿尘粒的人,怎么可能容忍这满是油烟气息,油腻腻的柏油马路?
“是真的。”傅觉冬微微一笑,仿佛解毒凉血般叫她舒心而渐消怀疑。已经挑了空位坐下。
“读高中的时候常来。”
祈愿在他对面坐下,瞠目惊问:“你常来?”
傅觉冬从塑料镂空篮里抽出两双筷子,一双递给她,笑起来:“小时候我可没现在那么严肃。”
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此刻伙计已经将烤炉端上,点点火光开始燃起。
傅觉冬端望菜单,很认真点了些招牌风味。他竟是一点不挑食,荤素葱蒜全都不介。
祈愿觉得像做梦。这种事居然发生在傅觉冬身上。
他的洁癖、他的强迫症此刻竟然弥散而尽,只这样隔桌而望,他竟也并不那么高不可攀,竟也是和她一样正常的。
“小姐,要不要加点普洱茶?”一阵吆喝拉回她遐想,只见一个套着黄马甲的外地小伙子,手持一只长嘴铁壶,一脸嬉皮笑脸的讨好。
“普洱茶?”她怀疑地瞥过男孩,立马精明机警起来,“要不要钱?”
男孩儿果然一脸被识破的傻笑,无力的指指壶游说:“是上等普洱,吃烧烤绝对解热。”可她已经一脸逐客闭门羹表情。
傅觉冬浅浅一笑:“这顿不用你掏腰包,那么好的机会也不狠狠宰我一顿?”
祈愿这才恍然,对啊,她怎么就没想到?干嘛替傅觉冬省钱?正欲反悔,那小伙子已经悻悻而去。真是后悔莫及啊。
一盘盘、一串串烧烤被服务员端上桌:鸡翅、鲳鱼、八爪鱼、鹌鹑、脆骨……
祈愿顿觉胃口大开。
支着炉架,狼烟四起。熏得她一挨近就透不过气。
祈愿正准备开始大快朵颐;却还是难掩心中疑虑;抬头再一次确认:“你真的吃得惯?”
他真的不会嫌不卫生或太廉价么?他可是傅觉冬!
他笑笑,不置可否。低头修指提起一串鸡翅,刷着油,慢条斯理烤起来。然后道:“高中的时候,有次赢了全国高中篮球锦标赛冠军,兄弟几个高兴,我就做主带着他们集体翘课跑到这儿来胡侃海喝。”
“你?带头?翘课?真的?”祈愿瞪大眼睛,一连发出四个疑问。着实不相信他傅觉冬也会做出这么出轨疯狂的事儿。她一直觉得他是循规蹈矩的三好模范生。老师、家长都挑不出丝毫瑕疵的好孩子。可没想到他竟也有这么叛逆不羁的时候。
傅觉冬笑笑不语,托起茶盏喝了口。继续烤着。
“那后来呢?回去有没有挨骂受罚?”她关心起下文。
“唉,”他仿佛想起惨痛的回忆,苦笑,“自然是被我爸高压政策收拾了。”
“他揍你了?”祈愿不知不觉整个身体向他贴去。
“那倒没,我爸还不至于那么法西斯,不过一代儒商总有点孔二风范,痛心疾首训斥我大逆不道,不懂父慈子孝!”他微笑垂目。然后提起那串鸡翅审视了翻,“唔,好了!”瞬时香飘四溢,傅觉冬竖手将“成品”递到祈愿面前,“尝尝!这是他们家的招牌。”
“给我?”祈愿大喜过望,幸福的接过,那串鸡翅被他烤得皮肉油滑,受热均匀无比。她太过贪心,一口咬下去,却不慎被烫。
傅觉冬看着她痛苦的表情竟是笑起来,“小心点!”
祈愿没话反击,抵不了诱惑,这回她小心谨慎一点点试温接近。终于找到突破口悠悠咬下去,果然美味无比,齿颊留香。
她津津有味地啃着,又继续发问:“那你爸罚你,你有没有反抗?”实在很难想象傅觉冬会安分守己的乖乖受罚。
“有,”他优雅一哂,陷入回忆道:“我当时就顶撞他说,只有父慈才能子孝!父不慈,子不孝天经地义!”
“哇,你胆子真大,你爸一定气炸了吧!”
“嗯,是气得够呛。若不是我奶奶最后求情,他非大义灭亲了不可!”
“那从此以后,你一定学乖了吧!两眼不望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祈愿夸张地摇头晃脑,抑扬顿挫吟道。
傅觉冬点点头,“嗯,是学乖了,”蕴笑夹起一片竹笋塞进嘴里,优雅嚼起来,继续道:“经过那次教训,我知道要想骗人,就得骗得天衣无缝,骗得滴水不漏。做好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准备。”
祈愿被他这番话说得一愣一愣的。果然本性难移,本来说说童年记忆多欢快?他一下峰回路转又把她拉回尔虞我诈的商业斗争中。
这个傅觉冬连亲爹都要蒙,真是大逆不道。祈愿心里暗想。
此刻店主的小儿子精力充沛东奔西跑着,顽皮得让人头痛。母亲追在身后一脸疲态无奈,却又满脸幸福欢乐。
祈愿咬着筷,只是不自觉的,又想起言玥。
她长睫一抖,抬头看他,秀净无匹的俊容,动静相宜。
她突然动起鬼心思:不知道傅觉冬是喜欢儿子还是喜欢女儿?
如果是个儿子,是个到处闯祸惹事的小破坏王,他会不会像阿育王一样抱着他坐上王位,教他骑马射击,把自己所有统统毫无保留继承给他?
如果是个小公主,她会撅起嘴来向他撒娇闹脾气,他会不会也像白瑞德对邦妮一样,给她穿银色的小舞鞋和粉红色的蓬蓬裙、搂着怕黑的她安然入睡?
祈愿一手支着脑袋,情不自禁,笑盈盈就开口了:“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问得如此随性,仿佛就跟问他要不要添杯茶一样。
傅觉冬却猛地仿佛叫蜜蜂蛰了般,惊愕的一个抬头,眼中聚着深究解析的眸光凝望她。
她虽后知后觉,可一见傅觉冬这夸张的反应,立马意识到自己的这个问题有多暧昧而不合时宜。怎么说她现在还是傅太太的身份。
傅觉冬是如何机敏精明的一个人,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