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佳期-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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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这日,“恰好”就走到了乐阳县。
原本乐阳县得到的消息,却是知府两天后才到的,赵瑜乍然听闻知府已经进城的消息惊了一跳,赶紧手忙脚乱地穿好官服,这功夫正好凤玄也在县衙。
赵瑜怨念不休:“这廖仲吉怎么神出鬼没,不是说人还在安泰县要两天后才到吗?”
赵忠笑道:“也许廖知府想早点见到大人您。”
赵瑜道:“是想找我麻烦才是吧……”
他倒是不傻,心里暗暗提防着,就出外迎接廖仲吉,本是叫着凤玄的,一转眼的功夫却不见了凤玄人影。
赵瑜便问:“连捕头呢?”
赵忠道:“方才还在呢,大概是先出去迎接廖知府了吧。”
赵瑜笑:“这可不是他的性子,先前廖仲吉发帖子来,说要让捕头押解犯人去府衙……你说他何必指明要捕头呢?我看必有玄机,本是要让他去的,没想到他执意不去,最后宁肯让李明顶着他的名儿……”
赵忠若有所思:“我说大人,捕头是不是跟廖知府有什么过节?”
赵瑜说:“他们见都没见过的,有什么过节?”
赵忠眼珠子转来转去,就笑:“这可保不准,大人你想……如果他女儿对捕头有那种意思,捕头却不喜欢,廖大人自然觉得颜面无光,前两次他急着召捕头前去,也许是想亲眼见见未来女婿呢?”
赵瑜吓了一跳:“你这狗头,胡说八道什么!连兄是宝嫃的丈夫,我瞧他对宝嫃好得很,怎么会当廖家的女婿。”
“大人您说的可真好,”赵忠感叹,“话说要是寻常其他男子,听闻有机会当知府大人的女婿,指不定乐成什么样儿,自古以来那陈世美还少吗?可连捕头真是个难得的奇男子。”
赵瑜哼道:“除了他,这儿还有个奇男子呢。”
赵忠忽然腼腆起来,道:“小人不敢。”
赵瑜呸地吐了口:“滚你的!哪轮到你,若是你,定是第二个陈世美,——说的是你家老爷我!”
正同赵忠斗嘴,外头衙差进来通报:“大人,知府大人将到了县衙门口了。”
赵瑜便喝赵忠:“快去看看连捕头去了哪里。”自己整整官服,赶紧正色出去迎接。
廖仲吉从轿子上下来,一眼先见了赵瑜,眼前的人物倒是让他颇为惊艳了一番,惊艳之余,心里又念了几声可惜。
——可惜如此人物,却似是个不开窍的,总不会顺着他的心意行事,让他内心颇为不喜。
赵瑜上前见礼,廖仲吉微笑着示意免礼,两人寒暄着往县衙内而行。到了堂下坐了,赵瑜就说:“听闻知府大人要在安泰县盘桓两日才能到敝县,不知竟这么快来到,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廖仲吉笑道:“听闻赵知县政绩突出,本府急不可待地想来看看,便把一些应酬给省下了。”
两人一问一答,说了几句,赵瑜敬茶,廖仲吉举手端茶,这一沉默的功夫,廖知府便扫了一眼堂内,似无意般地说道:“听闻这一次剿灭东山贼人,有位姓连的捕头立下大功……不知,这位连捕头可在县衙内吗?”
赵瑜见他忽然说起凤玄,心头一动想道:“他果然还记得此事,难道……醉翁之意不在酒?”
赵瑜一踌躇:“人是在的,不过方才有事,出去了。”
廖仲吉便笑:“出去了?这么巧,难道是听闻本府来到,刻意走了?”
赵瑜忙道:“大人这话是从何而来呢,乃是县衙之中有要事……”
廖仲吉哼了声,忽然语声一变:“可不知这位连捕头有什么要事?上两回本府让他押送案犯前往府衙,都不见人……这位捕头当得可真是清闲,还是说,他因立了功,故而有些居功自傲呢?”
赵瑜见他语声不善,便说:“大人,这件事跟连捕头没有干系,是因为……”
“住口!”廖仲吉忽地皱了眉,喝道,“赵知县不必为他遮掩,身为一县的捕头,居然不肯尽忠职守,上回有个囚徒半路逃脱,正是因为他玩忽职守所致!”
赵瑜瞠目结舌:“知府大人,这件事……”
“有功必赏,可是有罪也必罚,”廖仲吉望着赵瑜,“这位连捕头人在何处,赵大人,请他出来吧。”
赵瑜目瞪口呆:“知府大人,你听我……”正说到这里,就见门外有人喝道:“什么人?!”原来是廖仲吉的手下出声。
两人齐齐往外看去,赵瑜便望见赵忠被两人拦着,探头探脑、欲言又止地望着他。
赵瑜忙道:“大人,那是本县的贴身仆从。”
廖仲吉一挥手,两个随从退下,赵忠踌躇不知要否进来,廖仲吉道:“赵知县的仆从像是有话要说。”
赵瑜皱着眉,正要暗中示意赵忠退下,廖仲吉却看着他:“有什么话就进来说吧。”
这功夫赵忠进来,看赵瑜一眼,又看廖仲吉,望着对方傲慢神色,只好硬着头皮说:“回大人,方才小人……看到连捕头正要走呢。”
这一耽搁的功夫,外头也有廖仲吉的随从来报,说门口有人欲离开。
廖仲吉听了这个,冷笑道:“这件事真是有趣极了,赵大人,你这位捕头可真是神秘之极,刻意避着本府不成,真是不治他个怠慢之罪都不成了!”
赵瑜心里咯噔一声,就瞪赵忠,心想:“来的真不是时候!”
赵忠面露无奈之色。
廖仲吉便对门口的随从说道:“去!务必把这位连捕头拦下!哼,真是好大的颜面,不过他既然不来见本府,那么本府不妨就多走几步,去见一见他!”他说着,便把茶杯放下,起身往外而去。
赵瑜想拦又拦不住,就冲赵忠瞪眼不休,两人跟在廖仲吉身后,你推我我让你地往外而行。
廖仲吉生怕“连世珏”又跑了,故而特意又让两个从人去拦下,他在后,从县衙往外,走到门口,果真看到两个随从拦住了一个身形魁梧之人。
从背后看,只觉那人生得高大,只不过一身布衣……看来倒不怎地突出。
廖仲吉负着手,下巴微扬,盯着那人往前而行。
此刻赵瑜赶上来,碎碎叨叨道:“廖大人,此事大概有些误会……”
廖仲吉边走边哼道:“误会?且让我看看赵知县这位了不得的捕头再说。”
他说着,便又扬声道:“如何……难道赵知县的这位捕头大人见不得人吗?怎么连本府到了,都还不肯见礼?!”
廖仲吉说完这句,便见身前那人肩头微微地一挺似的。
廖仲吉见状,知道他是要回过身来了,面带冷笑,一眼不眨地看着,倒是要看看,这位了不得的人物生得是何模样,是否三头六臂手眼通天。
那人果真转过身来,可是却也不曾见礼,只仍旧端然淡然地站着。
而四目相对,廖仲吉望见眼前那人容颜的时候,脸色乍然就变了。
廖知府脸上傲慢之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地惊慌失措,本来是负着手迈着官步往前而行,这功夫双手却从背后撤了回来,整个人反而慌里慌张地倒退了一步,那原本挺得直直地腰也伛偻下去。
廖仲吉浑身发抖,眼睛瞪得大大地望着凤玄,声音颤抖着叫道:“王、王爷……”
82、荣华:墟里上孤烟
廖仲吉震惊之下,喃喃唤了一声,旁边赵瑜听不真切,皱眉问道:“知府大人您说什么?”
廖仲吉如梦初醒般看他,继而又看凤玄:“王……”垂手弓腰,欲跪非跪地。
这当口,却见凤玄眼皮一垂,抱手行礼,不疾不徐却清楚地说:“连世珏见过知府大人。”
廖仲吉惊讶未已,见他如此举动,越发惊地嘴也张开:“你……”
赵瑜摸不着头脑,原先廖知府一副兴师问罪像是要吃人的模样,怎么一照面却变作这副表情?却好像是青天白日下见了鬼似的,几分怕几分畏敬……
赵瑜就说:“知府大人,这便是本县的左右手,先前任过捕头的连世珏。”
廖知府费力转头看他:“连世珏?”又目光闪烁不定地看凤玄,迟疑着,“王……你……他、就是……这乐阳县的捕头?”
“当然啦。”赵瑜说,见廖仲吉神色仍旧有些无法捉摸,便赶紧说,“先前廖小姐在的时候也知道,连捕头是长陵之战生还退役回来的,先前押解犯人去府衙,是卑职一时大意了,倒是跟他无关,还请大人明察。”
廖仲吉的神魂兀自飘荡未归,目光怔怔地看凤玄:“连……世珏……本地之人?”
赵瑜心想:“这知府到底是怎么了?前言不搭后语地。”仍旧说道,“正是,乃是本县连家村人士。”
凤玄自始至终都未曾再开口,面不改色淡然站着,毫无谦卑之色,可也不显得格外倨傲。
廖仲吉惊疑不定,上上下下打量他。
现场一阵沉默,赵瑜见状,就又打着哈哈,冲凤玄使了个眼色,说:“连捕头,你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忙着去办呢?”
凤玄见他送了个台阶过来,便道:“正是,回大人,听闻东城处出了人命官司,差人要我速去看看。”
赵瑜道:“原来如此,我倒是你走的怎么这么急呢……”故意说着,又看廖仲吉。
他们一问一答,廖仲吉听得分明,那颗跳到嗓子眼的心才重新又缓慢地吞回肚子里。
可是他看着凤玄那张脸,那通身的威风想再发作,却怎么也提不起劲来。
赵瑜见他狐疑不定似地,生怕他又找凤玄的不是,便对他说道:“知府大人,您看,连捕头果真是因为出了命案才急着走的……这命案之事不能耽搁,不如且让他去办差如何?”
廖仲吉蹙着眉头,多看凤玄两眼,终于点头:“也……好。”
他一答应,他身边的那几个随从便让了路,凤玄抱拳向着两人一行礼,只说了一句:“多谢大人。”转身就出门去了。
廖仲吉站在门口,直直地望着凤玄离开的身影,一直到看不到人影了,才被赵瑜唤了几句,两人一并又回了县衙。
自此,廖仲吉再没心思跟赵瑜多说什么,回去之后,心不在焉地寒暄几句,也不留着吃饭,就赶着走了。
当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赵瑜糊里糊涂地送走了府衙大驾,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