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孤独-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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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拒签的那个美国领馆盖的小记号,她入境应该没有问题。
曲哲从两方面向杭湛分析了利弊,杭湛好像没有听到似的,又重复一遍:
“我这次要和你一起去。”
那口气毋庸置疑。
理智上曲哲知道这次入境有一定风险,只要边境的美国移民官认真看护照,就会刁难,毕竟离拒签相隔时间仅一天,给那些捉摸不定的移民官提供了借口。
感情上曲哲不能拒绝杭湛的要求。这个时候拒绝她意味着背叛,而从来在与外界争执的时候他们都是互相支持、站在一起的。杭湛的支持是女性化的,感情用事式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式的。
曲哲的支持常常是理智的,他认为杭湛对的时候支持是无条件的,他认为杭湛错的时候支持就有点虚张声势,统一战线而已。
回到姐姐家中,他们安顿了唯唯,告诉她暂时要自己和堂兄弟待上一个星期,爸爸在纽约工作,隔一段时间就会回来看她,妈妈则一星期就回来了。唯唯一向很独立,在曲哲转战北美,多次搬家后,一点没给父母找过麻烦,这次也很懂事,爽快地答应了。
第二天杭湛又费了一个小时上厕所,然后像所有女人那样慢条斯理,一件一件地收拾行李,曲哲在楼下急得乱转。他要是自己走的话,早晨送完唯唯上学就会开车离开,以便在天黑之前将大部分路程走完。因为夜间开长途车视野不好,疲劳驾驶容易出事。曲哲几次上楼催促,开车出发时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一路上话语不多,曲哲播放了从纽约带来的美国乡村音乐录音带。那都是一首首的爱情歌曲,其中有一个歌曲名字叫《告诉罗娜我爱她》,歌中讲的罗娜和汤米是一对恋人,刚会开车的汤米在一次外出办事之前,找他热恋的女朋友罗娜,没有碰到,就向她妈妈留话说:
“我开车出去办事,不久就回来,告诉罗娜我爱她,告诉罗娜我需要她。”
结果他撞车出事,汽车翻滚后起了火,人们把重伤的汤米从车中拖出来时,听见垂死的他喃喃地说:
“告诉罗娜我爱她,告诉罗娜我需要她,告诉罗娜不要哭泣,我对她的爱永远不会死去。”
失去恋人的罗娜一生未嫁,去了修道院,在那里孤独地生活,最后死在那里。因为只有在这个圣洁之地,在主的面前她才能听到汤米留给她的遗言:
“告诉罗娜我爱她,告诉罗娜我需要她,告诉罗娜不要哭泣,我对她的爱永远不会死去。”
在急驶的汽车里,曲哲随着音乐大声唱着,重复着这个句子。他斜着眼睛看坐在旁边的杭湛。她在一边静静地听着,一滴滴晶莹的泪水从她大眼睛里不断地流出来……
快到美国边境的时候,曲哲和她商量如何跟美国海关的移民官解释两个人的关系。因为美国海关疑心重,要是将他们两个分开问话就容易出现破绽。
他们俩都持的是商务签证。曲哲用他的商务签证,上次入境美国时得到一个长达半年白颜色的居留证,两者都没有过期。持这两个证件意味着他已经获得过美国海外领事馆和美国国内海关的双重许可,移民官按道理不应该拦曲哲,因为居留证就是他们给的,现在仍在期限内,他们一般不会自己否定自己,当然也得看移民官的情绪了。
问题出在杭湛那里,她虽然也在商务签证的有效期内,但是护照末尾有学生签证被拒的记录,这可能为移民官制造了借口。而且她上次去美国是只获得两个星期的短期居留,不同于曲哲半年的,又已经过期,这次入境得重办。一旦重办,就要到边境口岸的办公室内去填表,而不是在海关哨卡大致看看就能放行的。
如果他们承认是夫妻关系,那风险就很大。移民官就可能挑战他们此行的目的,是要长期待在那儿,商务签证只是个借口。否则为什么曲哲在那里长期出差,杭湛又要办在那里的长期学生签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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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为什么要说成是情人
?
如果不说夫妻关系,只是说同事的话,那也有问题。因为曲哲不能自圆其说,解释为什么他们在巴黎一起办签证,又远赴他乡,在加拿大一起入境美国,找这个麻烦究竟是什么目的?
曲哲也不能说是情人的关系,原本是夫妻,为什么要说成是情人?而且在哈利法克斯的领事馆,曲哲明确的以夫妻的身份去申请的,又带着孩子。美国海关移民官认起真来,打个电话给领馆,那他们不仅这次进不了美国,还会被列入黑名单,以后能不能进都成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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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美国边境时,他们仍然没有商量好。本来是心怀鬼胎,就是想去美国长期工作,批不下来才被逼成这样的。如果申请顺利下来,他们早团聚纽约,不会为解释这种事情头痛了。现在落得他们自己做贼心虚,怎么说都不是。
他既不想骗别人,也不想百分之百地实话实说。杭湛没有经验,这种事情都是听他的,而曲哲在犹豫之间就开车进了美国边境检查站。停下车后,移民官果然将两个人分别带到不同的房间,一个瘦高个的美国白人青年分别和他们谈话,瘦高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几岁,应该刚从学校毕业。办事特别认真,每个证件都认真地翻看,还要求出示他们在法国的证件,好像这也与入境美国有关。在另一个屋问完杭湛后,他过来问曲哲:
“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曲哲脱口而出:
“她是我的妻子。”
瘦高个点了一下头:
“噢,你是她丈夫,很好。但是为什么她说你们是商业伙伴。”
曲哲一听,果然说岔了,赶紧补救:
“她说的对,我们既是夫妻,也在一起工作。”
实际上这也不是谎言,曲哲所在的公司希望杭湛到美国后协助工作,因为再派一个人太费事了,但是美国移民官似乎觉得这个解释不够令人信服:
“你承认是夫妻,她就没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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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口气显然认为曲哲说了实话,杭湛却在有意骗他。
曲哲担心的事到底发生了。
把曲哲两个人重新叫在一起后,瘦高个开始像法官一样向他们宣判:
“你可以入境,她不行,现在就回去。”
杭湛已经感觉到会有问题,仍不肯接受这个结果,她已经两天内跑了近千公里路,第二次被拒了。她情绪激动地说: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过去?我明明在商务签证的有效期内呀?”
瘦高个冷冷地说:
“那又怎么样?决定入境与否,权力在我这里,你今天不能过去。”
杭湛像只受困的小兽,已经落在猎人的网中了,还要挣扎。曲哲无能为力,深感惭愧,就像妻子在街头被人当面调戏自己却不能阻拦一样。
如果杭湛真的是在街上被人欺负,曲哲会冲上去保护她的。曲哲能用肩膀替她挡住飞过来的伤害,但这毕竟不是街头吵架,男人的理智有时就是这样。
和美国人打过一阵交道的曲哲知道瘦高个有绝对的权力。而且,按美国人的习惯,这时候如果曲哲要插嘴的话,就可能被他扣上妨碍公务的罪名。于是曲哲拉了杭湛的手,想要安慰她。但杭湛已经气晕了,把他的手甩开,朝移民官尖声叫道:
“你不能这样做,你没有权力这样做。”
瘦高个的脸从红润开始发白,红一块白一块的。曲哲想起哈尔滨的秋林公司卖的那种著名的红肠,切开时就是这个颜色,红的是瘦肉,白的是肥肉。哈尔滨人做红肠时喜欢将整块的肥肉混在绞碎的瘦肉里面,瘦肉为主,红多白少。曲哲幻想着如果有一拳打在他脸上,就能让他恢复原来的红多白少的肤色,跟哈尔滨红肠就完全一样了。
瘦高个已经不耐烦杭湛的嚷嚷,手指向门外说:
“你现在就出去。”
曲哲看见杭湛的脸也开始变得通红,眼睛跟铜铃似的,泛着愤怒的光,手在颤抖,曲哲担心她抽人的瘾又上来了。如果不是曲哲一直在拉着她,很难知道她会有什么样的冲动,会不会扑到瘦高个子的前面,扯他的衣服,扇他一记耳光。
曲哲陪着她向加拿大那侧走去,却听见瘦高个在喊:
“你们不能这样回去,把你的车开着,拉她回去!”
那口气就像他是主宰一切的上帝,既决定他们入境的许可,又决定他们出境的方式,比交通警察威风多了。
曲哲放开杭湛,自己去开车,拉上杭湛开进了十米以外的加拿大的海关检查站。
目睹杭湛被赶回去一幕的加拿大女移民官,默默地接过他们俩的护照,只象征性看了一下照片,连加拿大的签证都没有看,就还给了他们。曲哲从她的眼里看出了安慰和同情。美国人经常在海关将入境的申请人赶回加拿大,包括纯种的加拿大白人。加拿大移民官看得多了,无能为力,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同胞被羞辱。
过了加拿大边境,曲哲把车停在一边,将杭湛揽在怀里,她憋了半天的泪水像决堤一样流了下来。
她哭的样子最可怜,像无助的孩子,每次哭前都会把小嘴前噘,然后鼻子和眼睛就挤在一起了,那样子不难看,反而挺好玩。在他们刚结婚的几年里,曲哲几次都想把她哭的时候的样子照下来,她都不肯。这次曲哲连相机都没带,即使带了也不会照了,有点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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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杭湛生性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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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湛在曲哲的肩上就那么哭着,她要把两天的泪水一起流出来,全然不顾天色已晚,曲哲还有1000多公里的路要赶。
女人就是个感情动物,杭湛也是这样,她哭的时候想不起别的。曲哲虽然想让她痛痛快快地哭一场,还得焦虑地琢磨下一步怎么办。杭湛在领事馆和海关两地同时被拒,意味着她已经有了坏记录,以后能不能来美国还是个问题。
男人会一边抱着女人,看着她哭,一边心里想别的事情,多少有些冷酷。
曲哲不能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