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气妃-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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薪资不是问题,问题是有没有真刀实枪,不好意思她现在什么都没有,就是不差钱。
教育这行,吃的良心饭,不能误人子弟,等稳妥了,再慢慢招揽更高品质的,才能有发展希望。
谢夫人被女儿口若悬河说得一愣一愣,谢福儿也不多说,掏出一沓纸,跟卷宗差不多厚了,规划都紧赶慢赶地熬夜写好了,就怕有差池遗漏,趁着省亲机会给老娘。
谢夫人打开一看,差点儿花了眼,这一笔一笔的,来真的了。
谢福儿眉飞色舞凑上去,指点了几个用水墨颜料高亮的关键处:“女儿觉得这几处比较重要,娘到时再瞧瞧有什么问题。”
谢夫人拉长颈子一瞧,大抵有这么几点:一,京城中心的私学竞争厉害,生意起步,万事不定,就先不要跟人抢了。学舍选址尽量往城郊靠,要是有出让的学舍,顶下来最好,生源主要吸收普通门户的子弟,客户群基本定位在老百姓。
二,学舍要花重本修葺,安全第一,不求奢华,但求稳妥,不能有豆腐工程……
三,有关束脩,先叫阿赏一行人去郊区调查调查附近学舍的,待定,贫门子弟可据情况减免,一来是业界良心,二来也是给学舍招揽名声。
还能有什么问题?谢夫人收好图纸,见女儿谋划得仔细,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伤感,要是真如赵宫人说的跟皇帝女婿两厢恩爱,无猜无疑,这女儿一心巴着跟夫君如胶似膝、你侬我侬还来不及,哪来的功夫去搞小金库?
见谢福儿中途歇下气儿,谢夫人忍不住:“女儿啊,是不是那老小子给你吃苦了?”爱女一下轿,瞧着自家门楣牌匾的模样,再眼巴巴盯着爹娘兄弟的神情,别人不清楚,当了几十年人家媳妇的谢夫人还能不清楚?在婆家受了委屈才会这样。
吃苦的定义,可太宽泛了,有人觉得只要有口饭吃,有暖衣穿就幸福了,有人还觉得精神上舒坦才算活得自在。
她也没别心思,就想着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不能真叫他拿自己当个囚在笼子的金丝雀玩玩弄弄的,宠的时候这笼子是金镶的,不宠了呢?就算放飞了,连笼子都不给住了,她还得有个好去处吧,现在这不就是提前给自己备好路么?
外面的百姓都在夸赞自己有福气,嫁得好,把自己恨不得当成传奇,捧到了天上,有朝一日要是跌下了呢,墙倒众人推,夸赞估计就成了奚落嘲讽。
福祸皆在一个男人的瞬息心思,实在太悲哀了,她自己得有个念想。
就算这念想,在他看来,也许是啼笑皆非,不值一提。
谢福儿想了想,说:“天子家的夫妻缘最浅薄。他女人多,事儿忙不过来,女儿也得找找活计,不能总盯着那个乌烟瘴气的后宫活活憋屈死。”
谢夫人心里一紧,扶住谢福儿的手腕,正要拉过来劝,只听女儿“呲”一声,竟皱眉缩了回去。
谢夫人一惊,顺手卷起谢福儿袖子。
进了室内,外面的银鼠披风和大袄子早就脱下了,手一拨,谢夫人就瞧见了她小臂上的青痕,顿时明白了,这老不死的龟孙子,竟敢动自家女儿的手,就算是皇帝也得咒他千秋万代,谢夫人脾气上头了也顾不得那么多,恨不得把女儿多留几日,再不还回去,沉默了会儿,暂时压下这口气,又说了些私房亲热话,计划了些琐事。
谢夫人做事也麻利,既是答应了女儿办书院就拖不了一日,叫赵宫人和阿赏进来陪着,先挺着肚子出去了。
*
冬天夜色落得快,晚膳过后,谢福儿又跟爹娘聚了聚,把谢延寿拉过来逗了逗,问了问学业,本来还想多留一留,乳母过来说少爷的药炖好了,谢福儿见弟弟咳得频繁,比白天好像还严重了,叫人赶紧带回房间去。
第一个不在皇宫的日子,谢福儿不争气地失眠了。
闺房小院外偶有内侍和廷卫的巡守步伐声传来。
赵宫人和两名随行宫人在外间搭了个铺。
阿赏挪到耳房,当做家人陪伴。
一觉醒过来,就又要回宫了。
谢福儿扭过身,实在舍不得这好光阴啊,怎么假期永远都是过得这么快,要是能无限期延假多好。
出一趟宫,太不容易,该交代的都得交代干净。谢福儿捏着被角又在盘算那书院的细节,正想得意识涣散,周公在前方招手,阿赏推门进来,一贯的淡定没了,连往日的旧称呼都吐了出来:“小姐,延寿少爷不行了——”
不是伤风而已么?怎么就不行了?谢福儿没会过来,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更慢了,不好意思(╯3╰)
谢谢唫銫姩蕐和我和我的小伙伴的地雷。
第59章
次日,天光一亮,谢太傅之子被大夫断诊为天花的消息传到了宫中。
宫廷闻之色变。
天花在这年头还是人人为之色变的夺命死神,传染性极高,无药可医,全靠自愈,基本是听天由命。
京城每遇此病例,得要立刻通报官府。患者养病期间,其人与家属不得离宅,以防疫症扩散。
要是遇到痘症爆发时期或相邻街坊集体染疫,朝廷更会集结病人,强制送往郊外空闲寺庙栖身,派遣几个医者去送些汤药,相当于是自身自灭了。
宫里的人倒不是怕宫外那个隔得远的谢家小儿子,只是不早不晚,宫里的美人刚回娘家省亲,只怕会把疫症给带回来,这可是烈性传染病。
陈太后当机立断,暗召了几个内阁重臣,急吼吼直奔永乐宫,求请皇帝先下口谕,暂不去轿迎回谢美人,先行拘在谢府中,到病童疫症好了再说。
皇帝听得百般不痛快,眉头一跳,当场否决:“宫中妇人怎么能长久呆在宫外?得病的是她弟弟,又不是她,朕查过谢氏入宫履历,她幼年时出过痘,不会发病。”
“不会发病,并不表示不会带病回来!”陈太后气急,颤了声音,差点儿踉跄摔倒,幸亏马氏扶稳了。
皇宫素来忌讳疾病,不提还是传染病。
事关满当当一宫人的性命,没人能够冷静得下来,太后挡开奴婢,面朝圣上,老泪纵横顺着皱纹沟渠流:“宫里全是金枝玉叶,个个都耽误不得,一个谢氏,将咱们所有的性命都压上去,皇上,您可好狠的心啊!”
余下几名老家伙也是跟着太后嚷嚷:“皇上,保重龙体啊——”
太后大发雌威,群臣磕头劝谏,轰轰烈烈,皇帝从天灵盖疼到山根,胥不骄小声劝说:“皇上,天花不比寻常病症,太后担心也不是多余。还是将美人先留在太傅府吧。待谢家少爷病势妥当了,再接回来,反正美人有了免疫,也不会发病,皇上也不用忧,最多就是……一些日子不能见面罢了。”
好一个一些日子不能见面……正戳帝王心头疮。
皇帝拂了拂袖子,腾的一下子站起来,不慎踢翻了旁边垫脚的凳子,闷声不响,进了内殿。
年年都有省亲的,就没见过哪个回不了夫家。
她倒好,把自己搭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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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福儿这儿还是个木的,没回过神。
谢延寿那晚一回屋,发起高热,喂了汤药还是缠绵不退,到下半夜时开始呕吐打寒战,乱说胡话。
乳母一掀被子,仔细摸查,大腿、腋下一些隐蔽部位竟起了红色丘疹,登时就知道不妙,吓得连忙叫家奴去催请大夫,又去叫醒了谢太傅夫妇。
这时候,谢延寿已经发起了惊厥。
等大夫来了府上,战战兢兢地吐出“……怕是痘疮”,阖府再不得安宁,谢夫人慌得差点儿要早产了。
直到翌日,宫里传来加急口谕。
谢府中人忽染顽疫,暂许太傅假之公务职责。另,阖府不得随意出外,以免病情扩散,否则当处国法。期间省亲的美人谢氏与随行宫人亦稽留太傅府,待皇命,再行归宫。
一群宫人议论纷纷,虽不满但也不敢表示,出来一趟,倒是回不去了。
与传旨内侍随行出宫的还有两名太医,奉了上谕,留在太傅府,照顾谢家小国舅,等内侍离开,也没多说什么,先进院给谢延寿问脉看症,施灸熬药。
谢太傅派家奴在儿子小院里准备好厢房,将太医们安置在里面。
谢福儿被赵宫人和谢爹爹拉着不让进去,见太医出来,隔着篱墙问了弟弟的病情。
虽然为难,太医仍是不得不直言告诉病患家属:“痘疮素来分三个时段,公子回京路上怕就已经进了病症前驱期,只是那时还轻浅,小孩子对于病痛又不敏感,旅途不便,下人们怕是没怎么经心,现在已经开始出疹了。这类顽症年幼得了还好,年龄愈大就越难治,若熬过十天,好生照顾着,不引起别的并发症,就算过了大半危险。”
这话一出,谢府气氛紧张如绷紧的弦,半刻不敢松弛。
谢延寿单独隔离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谢夫人因为身怀六甲,死活被丈夫关在另一处厢房里,不能亲手照顾儿子。
谢太傅吩咐府内两名发过痘疮的老家人陪着两名太医在院子里贴身照料病子、送饭递药,每天换下来的衣服裤子如水浆洗过,淅淅沥沥汗湿了,捧出来就立马遵着医嘱,拿到后院去一把火点了,烧得干净。
家逢骤变,谢福儿被赵宫人摁在闺房里摁了几天,坐不住了,这天,不顾赵宫人和贤志达的阻拦,硬生生进了谢延寿的小院。
这日,离谢延寿发病已经了四五天了。
谢福儿没见过天花,这种传染病在自己那个婴儿时期接种疫苗的年代几乎已经是濒临绝迹了,一扯开帘子,见到谢延寿,哪儿还是原先那个细皮嫩肉,活蹦乱跳的弟弟,由头到面全是暗红色的疹子,渗着血道道,几乎看不清五官了,怪是吓人的,呼吸吐气都听得不明显。
谢延寿当时还算精神好,也退了烧,张口恹恹呐了一声:“阿姐——”
谢福儿的心一个咯噔,眼泪哗啦掉了下来,斥走满屋子人在帘子外等着,扑过去,叫了一声阿寿。
谢延寿努力睁开眼皮子,见姐姐哭得肿面浮眼,撑着一口薄气,嘴角抽搐:“阿姐,我要是死了,就去当鬼,帮你把那个欺负过你的姓高的吓死,我打不过他,吓总能把他吓死吧,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