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情深几许-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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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快走出别墅,往庭院外走的小路上,路灯忽然暗下来。顾美斯回头看了眼别墅的二层位置,薄唇掀起了一点弧度,继续往前走。
没走几步,手机便在裤袋里响了起来,徐子维的声音嬉笑着传过来:“经你这么一吓,她会老实不少。”
顾美斯听了只是嘲讽一笑,没有回应便将通话掐断。
雪花像鹅毛一般,徐徐在眼前降落,他站在车边停顿了许久,拉开车门上了车辂。
挡风玻璃上堆积了一层雪花,在身上摸了一通才想起来烟落在徐子维的别墅里了。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没来由的又一阵烦躁,隔了好一会儿,才发动车子。
开着车在市中心漫无目的绕来绕去,路过一家24小时营业的音像店时,下意识将车停了进去。
因为接近凌晨,店里几乎没什么客人,只剩下几名店员在整理东西。他自顾自地走进去,围着店面的落地窗边绕了一圈,那些曾经在落地窗上贴着简美凉的巨幅海报通通被撤了下来。他慢步绕到最后一排,几名店员正将CD从架子上拿下来往地面扔,动作粗鲁,有的甚至发出碎响声孀。
他走近,一张CD刚好落在脚边,简美凉精致的小脸赫然入目,中间有一条裂痕,像是狰狞的伤疤,毁了整张脸的美感。他蹙了蹙眉弯身拾起,对面的店员正因为扔在他脚边不停低头道歉。
“全是新引进的CD,为什么撤下来?”顾美斯语气平平,目光始终望着CD上的人儿,指腹下意识在上面摩挲。
“先生最近没关注最近的娱闻吗?我们店铺已经因为新到的两千多张CD赔惨了——”一个店员说着还不忘踢了踢脚边整理的纸箱,语气充满讥讽:“本以为能靠着她在年度颁奖礼上大展风采再创佳绩,现在好了——那种过了气的肮脏女人,还会有谁买她的CD?恐怕现在走到街上,都会被人指着骂。”
“喔?”顾美斯抬起眉眼,眼眸深邃,语气冰冷:“那种女人是哪一种?你们亲眼见过她做了?任何没有证据的诋毁都属于侵权行为,你能为你现在所说的话付得起赔偿?”
几个店员被他阴鸷的目光看得向后退了一步,连踩在CD上的脚也跟着收了回来,彼此面面相觑。
顾美斯也懒的废话,将手里的CD放进大衣口袋,拿出一张卡递了过去:“还有——谁告诉你她过了气?”他说着指了指地上的堆着的CD,还有后面的几个纸箱:“我现在就要她的全部CD,包括海报。这些弄脏的,整理干净规规整整的摆好。”
为首的店员忙弯身接过他的卡,身后的几名店员也蹲下身开始整理,一边交头接耳。
顾美斯从架子尾端拖出了一把椅子,拎到她们身边,正襟危坐。目光盯着她们的动作,稍重一点的响动都会换来他不悦的皱眉,惹得几名店员提心吊胆。
忙了接近两个小时才将所有的CD和海报整理干净,三十多个纸箱挤在狭窄的空间内。顾美斯看了一圈,从店员手里接过纸和笔,写了地址递了出去:“明天送到这个地方。”
离开的时候,自己抱了其中最大的一个纸箱放在副驾驶席上,看了好一会儿,眉眼间不悦的神色,才稍微舒缓。
天色微微泛起鱼肚白的光亮,他才慢悠悠的发动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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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美凉跪在灵柩旁边一夜没合眼,透过灵堂上方的天窗,可以看见微亮的天光以及从昨夜开始就不曾停过的雪花。她眨了眨眼,又想到顾美斯那张有些削瘦的脸庞,心里泛起一阵酸意。
当世界再一次轰然倒塌的时候,她企图抓住最后一抹绳索,坚信他早晚会来,只是时间。
可她从来不知,最终将她推落悬崖的,竟是她这些日子以来魂牵梦萦的人。
那些被她自动忽略的片段,像是旧电影以缓慢又泛黄的形式,在脑海里一遍遍过滤。
她想起,她每次追问他为什么娶自己,他自动躲避的目光以及岔开的话题。
她想起,顾连誉看她的表情,那除了冷漠之外的一丝隐忍的情感,竟然是贪念。
她想起,池修和邓韶娅隐晦的警告与讥讽,原来她又是最后一个知道秘密的傻瓜。
双膝似是也跟着大脑,逐渐失去了知觉。
“能站起来吗?过来吃点东西。”池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简美凉这才回了神,摇摇头:“我不饿,还有——你什么离开这儿?”
正说着,外面匆匆赶进来一个人,简美凉作势要站起来,腿部一麻,整个人无力的摔在地上,她还不忘砸着地面对这那人大喊:“滚出去!”
池修正在替她拿筷子,见状,直接冲过来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简雁齐抿了抿皲裂的嘴唇,一夜之间,白了许多头发,他声音颤抖:“凉儿,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这是最后一程,你就让我好好送送他,他也是我父亲……”
池修低声在她耳边说:“在灵堂里大吼大叫,爷爷也走不安稳。”
简美凉死死的瞪着简雁齐,熬了一夜的眼里布满血丝,她咬了咬嘴唇,重新跪在原地。
简雁齐看着因为池修而安静下来的女儿,心里更是翻江倒海的疼。
恒基今天下午开始拍卖,他突然发现,劳累了一生,竟然连最后能留给的女儿的东西都没有。
正在思考间,门口处又是一阵吵闹,邓韶娅被拦在外面,硬扯着嗓子喊:“放我进去,我是简雁齐的太太,凭什么不能进?”
简美凉听着外面声嘶力竭的喊叫,忽然就笑了起来,双臂撑在地面,笑得全身都跟着轻颤,眼泪一颗颗往下砸。
池修忙站起来,走到灵堂门口,对着被拦在外面的邓韶娅冷声吩咐:“你还不快走?”
邓韶娅看着他身上穿着孝衣以及胳膊上带着的孝布,不顾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扯着嗓门大喊:“为什么你能在里面我不能进去?你是以什么身份站在那里面?是我儿子,还是那小贱人的男人!”
池修脸色一凛大步迈了出来,拉着她的胳膊就往外扯,邓韶娅的声音却没有因此消停,还不住的朝灵堂那边喊:“简美凉,你给我滚出来!你妈妈毁了我女儿,你个贱人居然还抢走我儿子!”
池修猛然将她甩在地上,对着她大吼:“邓韶娅、你闹够了没有?”这样说着,一边拿出手机:“城西殡仪馆门口,有闹事的家属——你确定要让这样的事发生在殡仪馆?”
“对,我要求、立刻把她带走。”
他说完掐断通话,将目光再一次看向一脸愣怔的邓韶娅:“我还以为你已经够清楚状况,是你非要将事情闹到这种难堪的境地的。”
“现在你可以选择自己走或者等警察来将你带走。”
邓韶娅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抓了一地的雪朝他扔过去,砸在他后脑:“你个畜生!你竟然这么对我?我还是不是你妈?!”
池修站在原地,仰着头长吁一口气,幽幽转身:“以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他顿了顿,嘴角扯起一抹柔情的笑容:“既然说到这里,我也可以提前告诉你。”
“等凉凉情绪好一点,我们会结婚。只是知会你一声,并不期望得到你的祝福,也不欢迎你的出现。”
邓韶娅僵坐在原地,似是在这一刻才猛然惊醒,那个向来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儿子,是真的不再管她了。
她似乎习惯了他每次在冷眼相对后还依然帮自己向池北明求情的模样,如今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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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守半夜便接到顾美斯的夺命的连环call,此时站在办公室门口,连续敲了几次门板,也没听见里面有声音。又低头重新看了一遍短信,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走进去便被扑面而来的烟酒味熏得呛鼻,他快步走过去将厚重的窗帘拉开,打开窗户。转过身看了一圈,才在沙发上找到自家老板。
顾美斯躺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着搭在扶手处,左手臂遮着眉眼,右手掌搭在手边的方形纸盒上。手指一下下在上面轻敲发出的声响,证明他并没有入睡。赵守象征性的咳嗽了一嗓子,上前一步,低声说:“老板,按您的要求、几家公司的负责人已经带着合同到了,都在会议室等着——”
顾美斯移开了手臂,盯着天花板看了半晌,才懒洋洋的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肘弯抵在双膝上,手指交缠着扣得死紧,下巴微微抵在上面,目光紧紧盯着茶几上摆着的文件。
赵守探着身往前看,距离太远,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一片黑字。
顾美斯始终垂着眉眼,没有下一步动作,赵守在一旁干着急。
就在他以为要一直僵持下去的时候,顾美斯忽然拿起桌上的笔,利落的签上字。站起身从沙发背上拿起外套,穿在身上,一连串的动作没有半点迟疑,更是让赵守有些好奇文件上的内容。
赵守看他走出办公室,才瞅准机会凑上前看了一眼,身体随着目光所及倏然僵住。那边传来顾美斯不耐烦的嚷嚷:“哪个会议室?你在磨蹭什么?”
赵守忙大步追了上去,心跳急速加快,那文件分明是离婚协议书——他还以为老板找来恒基拖欠款项的几家公司,是想帮老板娘解决问题,然后两个人比翼双飞……
现在好,这是要劳燕分飞?既然是劳燕双飞,还做这么多吃力不讨好的事做什么?
他可从来不知道他们老板有自虐的倾向、向来都是他虐别人——
临进会议室前,赵守还是忍不住停住了脚步,转过身隔开他一段距离站稳、迟疑的开口:“老板,您性格扭曲这件事,我一直以为这不是问题。”他顿了顿看了眼顾美斯渐黑的脸色,极快的开口:“但您也不能事事扭曲以你为中心啊?您为老板娘在背后做了这么多,至少该让她知道,再决定要不要劳燕分飞啊?”
顾美斯抬手揉了揉眉心,赵守以为他在深考自己的话,颇为得意的挺了挺身体,然后腰部便传来熟悉的痛感,身体一个没站稳,扑倒在地上,再回头时——顾美斯已经进了会议室,还连带着将门锁死。
赵守坐在地上仰天长叹,他这次到底错在哪儿?!
顾美斯对几家公司提出的不合理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