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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红尘陷落-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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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堪的日子,却依然能记挂着找,每晚,都不会忘了给我带一份宵夜回家。
  我想他完全够资格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可惜他一错再错,终于濒临破产。
  这回是他主动要跟我离婚。
  我没有答应。首先,我不能乘人之危离开他,我的人格不允许我这么做;其次,我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我没告诉他,是不想增加他精神上的压力。
  “你向法院递过一回‘申请书’,我也去递一回吧。”他说。
  “你看着办吧。”半晌,我嗒然若失地应了一句。
  开庭那天,尹雪梅又在法院门口等我。我问她来干什么。
  她还是那副不亢不卑的样子:“你跟梁大哥离了吧。”
  “为什么?”
  “我要嫁给他。”
  “有意思。”我说,而心里觉得一点意思也没有。
  如果尹雪梅不跟我说她要嫁给梁作明,说不定我会顺水推舟同意离婚。他们之间,仿佛有一朵灰白色的火焰,时隐时亮,让人琢磨不透他们真正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我因此在法庭上拒绝离婚,一则强调我的自主性,不是别人想把我怎么样就可以随便把我怎么样的人,二则不想在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前,糊里糊涂地结束它。
  从法院回到家里,我跟梁作明说:“咱们开诚布公谈谈好不好。你干吗要跟我离婚,我对不住你吗?”
  “哪里?恰恰相反,是我对不住你。实话告诉你吧,我迟早会完蛋,不想连累你。”
  “那么,你想连累人家尹雪梅是不是?”
  “她很爱我。”
  “你爱她吗?”
  “没仔细想过。也许爱吧。”
  “你们是不是……?”我想问他跟尹雪梅是不是早就上过床,却不知下面用一个什么词儿适当,停了停,笑了那么一笑,“我不会介意的。”
  他相当严肃地瞧着我,说:“没有。”
  我猜他说的是真话,因为他说“没有”这两个字时,尽管嗓音较轻,但他的声带好像承受了较重的发音负荷。一般来说,不诚实的人由于随时准备撒谎,尽管嗓音较大,相应的发音负荷往往较校大约一个星期之后,梁作明又上了法庭。一家国营中型企业起诉他拖欠巨款。他的公司早已资不抵债,第二天即被法院查封。
  梁作明走投无路,一推六二五,扔下手头的烂摊子,带着尹雪梅远走高飞了。
  债主们开始蝗虫一般来我的住处“狂轰滥炸”,我百口莫辩,难以招架;不少人还常常半夜三更打来恐吓电话,我担惊受怕,彻夜不眠,几乎得了神经官能症。
  渐渐地,我的肚子显形了。债主们大概认为跟一个孕妇过不去,实在没劲,对我的骚扰才慢慢变得越来越少。
  过了七八个月,我生下了儿子,给他取名钱程,指望小家伙将来能有一个绵绣前程,别像他爸这么混帐。
  我出了月子不久的一天凌晨,有人在室外急急敲门。莫非又是债主上门?我蟋缩在被窝里,不敢动弹,屏息凝神,听得一声声低唤:“钱恰,钱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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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才知道是梁作明这鸟人回来了,“啪”地揪亮台灯,跳下床,赤脚跑去开门,刚想挥拳捶打他一阵,发泄一下内心所受的委屈。墓地瞥见他身后的尹雪梅,顿时觉得自己很好笑很没意思,于是虎着脸说:“出去,都给我出去。”
  边说边把他们往外推,但由于产后虚弱,哪推得动梁作明?他嬉皮笑脸的挤进门,一下子就看到了床上的小家伙,像窃喜的贼一般低嚷着:“儿子,我的儿子?!”
  伸手便要去抱。
  我插身阻止他,说:“孩子的父亲已经死了。他姓钱,不姓梁。天一亮,咱们就去领那个蓝皮本儿。”
  “要离婚了,我更应该亲亲自己的儿子嘛是不是。”说罢,他先把我抱到沙发上放好,然后折回去,小心翼翼捧起儿子,做出各种各样的鬼脸逗弄着小家伙。
  好久,我乜着眼,发现他眼中倏然有泪光闪烁。
  早晨8点多,我们到街道办事处去办离婚手续。走在路上,东张西望的尹雪梅不时提醒梁作明多个心眼:“刘胖子和赵‘国太’心狠手辣,都扬言要放你的血,万一给他们看到了怎么办?”
  “男子汉大丈夫,怕他个鸟!”仿佛要给我留下这样的印象——他并不是一个逃债的胆小鬼,梁作明昂首挺胸,大步流星。
  不料,办完手续刚出门,我们便碰到了梁作明的一位债主。还没等后者走近来,梁作明就一招手,跳上一辆迎面驶来的的士,指着我对债主说:“找她要。她是我老婆。”
  我心里骂了一句:梁作明你他妈缺德,欠了人家的钱,还要消遣人家。
  债主真的追问我要钱。我没吭声。他一直跟了我200米。
  我烦了,扬了扬手中刚领到的小蓝皮本儿,对他说:“他又骗了你。我已经不是他老婆了。你瞧。”
  他“呸”地往离婚证上啐了一口。他啐得很有气势,我没有责怪他。
  情归何处钱怡结尾的一句话惹得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接着,陆昕讲述了她的故事。
  我跟马元亮结婚时,他只是一个乡邮员,整天吭哧吭哧蹬着一架破自行车,甚至还需要推着它在山路上跳舞,平平仄仄的,让人瞧着挺难为情。
  他家跟我家是世交,他爷爷跟我爷爷曾是生死与共的游击队员,他爸跟我爸在一块住过牛棚,他妈跟我妈都是居委会的“大妈”,小时候我们常在一块玩,到了青春期,就谁也不理谁了。
  我高中毕业后,他又开始到我家来走动。过了3年,他正式托人向我妈提亲。我妈征求我的意见,我想也没想,一口就回绝了。他不仅人长得像个店小二,还有点木呐。跟他走在一块你都觉得没面子,更别说嫁给他了。况且当时我的心完全被另一个人占据了,哪里还有他的位置?
  那个人是刚分配到县财政局的大学生,我们偶然认识后,约了3次会,接了6个吻,见面时一个,分别时一个,很严谨,类似现在的上班打卡。
  然而,当我们的感情有了几分成色时,他突然调走了。原来他早在大三时就谈了一个女朋友,是地区林业局业的女儿。
  他不辞而别,到那边给我写来一封信,一往情深地祝福友谊地久天长,叫人一读就反胃。
  3天3夜,我把自己埋在剧团的蜗居里一粒米未进。不知怎么马元亮知道了,他从家里煲了鸡汤送来给我喝。我一点也不领情,喝斥他出去。即使这样,他还一股劲地哄着我吃点东西。我觉得这样的男人贼没劲,撒气把床上桌上的小玩艺儿,一古脑儿全扔在地上,然后蒙头大睡。
  等我探出头来,发现他还赖着不走,地上的东西也被他收拾好了,始觉此人有一种你无可奈何的可爱。
  你爱的男人,让你无可奈何;爱你的男人,也让你无可奈何。你嫁不了前者,当然就只能嫁给后者了。
  新的生活开始了。马元亮知冷加热,如同爱护一幅名画似的爱护我,堪称模范丈夫中的模范丈夫。
  “马元亮娶了个如花似玉的老婆,把她像菩萨那般供奉起来了,好没出息……”“怕老婆”的风言风语常常搅得马元亮心烦心躁。他听到更多的是某某打服了老婆,某某是家里的绝对权威……不知不觉,他对我变了,从开始的骂,到后来的打。他骂,我沉默;他打,我也沉默。谁叫你自己选择无可奈何的婚姻呢?
  尽管他骂了我打了我,事后都有不同程度的悔意,向我道歉,他越是这样,反而越让我瞧不起他,我越瞧他不起,又越让他心理不平衡,就越想骂我揍我……我怀孕后,他收敛了一段时间。孩子生下来,一看是个女儿,他对我又是老一套,甚至变本加厉。
  28岁那年,我认识了县文化馆的画家秦万里。他不但画儿出色,吹拉弹唱,样样拿得起放得下。一次,剧团请他鼓捣一幅布景,我们一块吃了顿饭,多喝了几杯酒,大家怂恿他跟我对唱一个段子。我们就这样熟悉了。
  从此,他常来看我的戏;奇怪的是,找一上台,就能从观众席里辨认出他在哪个位置坐着。
  在台上我从来没有不自在过,但只要想到他在某处瞧着我,就要出点小错误。觉察到这一点,他便不来剧院了。
  他不来看戏,我在台下就更心神不定了。我不得不来点“自我保护意识”:小心,你别像个傻气直冒的女中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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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结果,唉,还是像个女中学生似的去拜访他了。开始,他对我不冷不热,让我很有点自作多情的惭愧,回家面对丈夫也不免有点内疚。后来有一晚,大约8点左右,我在紧邻县城的一个乡镇演出,5分钟内,收到两个同样的传呼,回机才知道是秦万里。他说:“我一个人在‘银苑’喝闷酒。你能来陪陪我吗?”
  “我不在城关镇。”我说。
  “对不起。那就算了。”他搁了电话。
  我很纳闷他这是怎么啦,神经兮兮的?犹豫片刻,向领队撒了一谎,说孩子发高烧,我必须赶回去,让B角凑合一常尽管领队不同意,我还是租了一辆面的,风风火火赶去“银苑”酒家。
  一路上,我暗暗自嘲:你才是个“发烧友”呢。
  见我跑这么远来赴约,秦万里既高兴又不安,把手掌握了又搓,吩咐女侍添酒加菜之后,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我的伶牙俐齿也一时钝然。我们都在搜寻对方目光里的“信息”,小心翼翼一对视,又赶紧闪避开去,好像害怕自己的存在似的。
  店主放了一支什么曲子,才让我们打破沉默,从谈那支曲子开始,谈到一些彼此都熟知的人与事,再谈到各自的家庭,谈到一种感觉,也许是每一对大妻都要面对的感觉——疲惫。他跟妻子的关系很糟,事实上,他之所以来这里喝酒销愁,是因为两小时前两人大吵一场,且没有任何理由,莫名其妙地,就吵了个乱云飞度。
  “所以,”他苦笑一下,“我也莫名其妙地C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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