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十案-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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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神秘,其实这东西的构造并不复杂,前面是一个拖拉机,后面带着播种机就能干播种的活,带着收割机就能干收割的活,和玩具市场流行的变形金刚异曲同工,可以极大程度代替农民的手工劳动。现在有的材料把康拜因只称为“联合收割机”,好像是有点儿片面化了它的能耐。
多说一句,既然如此好,康拜因怎么只在东北使用得多呢?
这不奇怪,康拜因虽好,但也有缺点 – 第一,它横行无忌,故此只适用于大块农场,碰到小地块或者梯田这种地貌,它就无能为力了;第二,它需要在田间预留行进通道,对于惜土如金的中国农民来说,这是个令人心疼的浪费;第三,它毕竟是机械化作业,比不得我国农民的传统精耕细作,是要有点减产的。
老萨怎么知道这些?很简单,萨娘当年就是干农机的嘛!那时候萨娘刚调回北京不久,三十几岁,正是干事业的时候,她的同事也差不多。虽然十年浩劫让大多数人生疏了业务,但一旦投入工作,这帮中国人的本事即便是作为朋友的韩丁也没想到。比如韩丁带来的脱粒机,核心部件是个满身是刺的钢辊,这边进去老玉米,上面的玉米粒立即被钢辊上的尖刺抓住,那边出来就是玉米豆 – 和“剥光”了的玉米秸,端的神奇,不过售价也让人吃不消。这种带钢刺的辊子我国没有生产设备,看来不得不进口美国的了。结果萨娘他们弄了个黑铁轴,叫个焊接青工不断对着上面电焊,一点就是一个尖刺,一会儿功夫就把美国带专利技术的玩意儿给做出来,造价等于进口的千分之一。韩丁先生抱着这铁辊转了三圈,差点儿拿那狼牙棒似的玩意儿砸自己脑袋。
不过,别的东西可以因陋就简,康拜因最关键的部件 – 拖拉机却不能,这东西只能买正牌子的。
要说现在,如果需要,只怕卖豆糕的都能兼营拖拉机 – 商品经济之中,什么赚钱大伙儿做什么,天经地义。但是在八一年,拖拉机绝对属于供不应求的商品。那玩意儿有钱买不到。
那时候你要买拖拉机,是要一机部批条子的。
农民们对买康拜因非常支持,纷纷表示可以出钱。身为党员干部,安书记最受信赖,负责去找门路,买拖拉机 – 不能不赞一句,81年的党员干部,还是有威信的。
安书记,工作勤奋,待人公平,在勃利这地方深孚众望,也是能人,但等到了牡丹江,可就心有余力不足了 – 走组织程序,那还不得猴年马月?当时的干部,腐败不是问题,僵化是问题,拖拉机在库里,审批手续不全,就是开不出来。
跑了牡丹江跑哈尔滨,一无所获,这拖拉机,上哪儿买去阿?安书记可就犯了愁。这时候,要真能拿俩钱润滑一下,未必不是好事儿呢。
在一筹莫展的时候,人不免见人就叨唠。在去沈阳的列车上,安书记碰上一个姓齐的小伙子。听到安书记的苦恼,小伙子说你别急,我认识一个姓葛的兄弟,特有本事,说不定,就帮你给解决了。
兄弟,那敢情好,可让我怎么谢你呢?安书记万分高兴。
成不成还两说呢。小伙子显得挺实诚。
到了沈阳,小伙子带来了他的朋友,一聊之下,这位姓葛的朋友说拖拉机有哇,直接去北京吧,我姐夫就在北京一机部工作,你们跟我走吧。
三
后来参加破案的警察说,这安书记最大的问题是半辈子碰上的都是老实人。。。
这能算问题嘛,老萨这半辈子碰上的也是老实人居多阿。
警察同志说还有半句呢 – 加上那时候就八个样板戏来回演还没互联网。
就八个样板戏,里面人物都跟脸谱似的,可怜安书记在勃利半辈子,也不知道天下骗子长什么样 – 要搁现在,别说被骗了,心眼稍微不活泛的外国骗子到中国来,能扛住诱惑不买仨拐带回来就算他有定力。
安书记跟着姓葛的到了北京,果然见着了他姐夫 – 姐夫上衣兜里别着一根钢笔,一看就是大机关出来的。
别看是大机关出来的,对农民一点不嫌弃,姐夫很耐心地听安书记讲这档子事儿,说我们有政策要支持边疆农民的,你不要担心。
但是,申请批条总还得些时日,人家说了,让安书记回家去等。
这样,安书记老老实实就回去了,用他自己的形容,那心里头有点儿期待,还有点儿焦急。
既然这样,咱安书记怎么又站马路牙子上了呢?
说来话长 …… 终于有一天电话来了,那个姓齐的打来的,让安书记到沈阳。告诉他批条已经拿到了,到北京提货,国家统控物资,紧俏商品,不来拖拉机就得给别人,过时不候。
安书记急三火四,带着钱就去了。先到沈阳,约定一个饭馆请齐和葛 —帮这样大的忙请人家吃饭是应当的。吃饭的时候,葛把姐夫邮寄过来的批条拿出来,盖着大红公章呢,安书记当时一颗心就放肚子里了。
接着安书记去北京,到招待所住下,姐夫来了,俩人寒暄,安书记感谢,姐夫说将来到勃利去玩要你多照顾。安书记说没问题,猪肉炖粉条子可劲儿地造。。。。
后面?后面俩人去看货,定下了要哪台,回到火车站前头,找了个饭馆吃饭。吃饭出来,姐夫说你买拖拉机的钱呢?
安书记赶紧把装钱的书包拿出来了,姐夫把手里烟头一甩,潇洒地接过书包来,说我得赶紧把钱交财务去 – 你看,怕你着急,发票都提前给你开好了,你拿着。哦,一机部大楼你没有通行证进不去,你在这儿等着啊,别离开啊,我交完钱拿了提货单,咱们去取拖拉机 –
安书记拿了发票,就乖乖地站马路牙子上头了。
说得热闹,这案子多少钱呢?
一万多块。
嘿,那位说了,一万多块?五环以里买房连一平米都不够,这算多大的案子啊。。。。
八十年代初的一万多块,在北京是大案要案的范围。
说三个事儿,您就明白八十年代初的一万多块值多少了。
第一件事,八五年左右,我家一个老邻居去世,留下一千多块遗产,几个子女打得跟范进中举似的,差一点儿动了刀子。
第二件事,破获本案的干警,级别最高的一位,当时月薪43块,这案子的金额,够他不吃不喝攒三十年的。
第三件事,本案主犯,最后是给毙了。固然因为其中有别的案子牵涉,一万多块的金额,当时是很重的砝码。
因为这个原因,这个案子派出所根本就没处理,直接交给了市局二处。
市局二处何许人也?
按一位梁家园的老大形容,九十年代发一个凶杀案,报上去二处来人勘查现场。中间有个刚从警校毕业的女警官(二处都穿便衣),齐耳短发,斜叼一根烟不点,笔记本计算机往膝盖上一放,那边汇报勘查结果,这边噼里啪啦报告就出来了。打到中间有不清楚的地方。小女警把烟往耳朵上一夹,过去掰开死者口腔上上下下看明白,擦擦手接着打,一晃眼的功夫,那烟,又叼上了。
办了二十年案子的老民警,有看傻了眼的 ……
照这位老大说,那真是气质活像电视女捕快,威风直追炮局四大姑奶奶 – 一看就是二处的种。
二处,专门负责北京市凶杀,强奸,抢劫等重大案件,是北京市公安局的一支精兵强将,其他部门对他们算是又爱又恨 – 爱的是这帮人的确能办案子,恨的是这帮人装备好手眼通天,什么案子到他们手里,别人就只有协办的份儿了。
这一次,二处来的倒不是哪位姑奶奶,来的这位探长在北京警界里绰号叫“教授”。
“教授”,听着新鲜?您别觉得新鲜,警察里头的外号你想不到有多洋气,有一位八十多的老大,当年居然叫“柯南”。。。
“教授”之所以得名,是因为他后来真的当了教授,在公安大学讲刑事侦查学,也不知道老爷子如今退休了没有。
办林海雪原这个案子的时候,“教授”还不是教授,但已经教出了不少学生,这个案子的细节,就是从教授的一个学生嘴里掏出来的。这位如今的刑侦专家,谈起老师来佩服得五体投地。
何也?
他跟教授学徒,还是在七十年代,第一次接触,是因为一起跟踪追击的案子 – 公安机关接到消息,有一杀人犯潜入北京,住址不明,但他哥哥正从外地赶来与他会面。
有了这个线索,跟着案犯的哥哥走,顺藤摸瓜,显然是非常好的办法。在当时装备落后的条件下,只能靠人格跟了。但是,案犯的哥哥也是劳改释放分子,有较强的反侦查能力,切不能打草惊蛇。
于是,一帮菜鸟就只能当看客,教授骑一辆自行车,亲自出马跟踪。
一天, 跟上,找到窝点,破案。
下来案犯的哥哥十分疑惑 – 我已经非常小心了,反复注意身后,确实没人跟踪我,怎么还让人给端了呢?
开总结会教授说自己的做法 – 也是我运气,他一出门就上了一辆公共汽车,大喜 – 天赐良机也。我骑车跟上,他下车奔窝点,就掏呗。
那他怎么没发现你跟踪他呢?
很简单,我不在他后面,而是在他前面啊。
原来,看到跟踪对象上公共汽车,教授立即加快速度猛蹬,先到下一站站牌前面十来米处等着,看到下车人中没有跟踪对象,立即接着快蹬赶向下一站。跟踪对象只考虑后面有没有人标着自己,做梦也没想到人家是在前头!
要不是公共汽车,这个战术就没法用了。第一,你不知道它往哪儿开,不可能到前面等着;第二,你不知道它会不会中途开门,把人放出去;第三,如果不是公共汽车每站必停,教授累吐血也追不过它啊。
从汽车上下来的跟踪对象,确认车上车下没有跟踪的,所以很放心地前往窝点,结果轻易被抓。
教授接了这个案子,安书记把情况叙述一遍,事情很快就有了大致的轮廓 – 批条,假的!发票,假的!一机部查无此人,去看拖拉机。。。那拖拉机是铁路货场里等着运输的,他们就在铁丝网外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