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一定要比我幸福-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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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三几乎惊呆了,眼中一片潮湿。手亦缓缓落在阿来背上。紧紧的抱住他。阿来能心甘情愿喊出妈妈这两个字,要放弃内心多少杂念了。子三不知有多少疼惜和珍惜。即使是小漪和天儿喊她妈妈,她都从未有过这样的震憾。
他竟在心疼自己,很心疼自己。子三流下泪来。为这个孩子重获的明色的心。
子三抚阿来坚硬的头发。喃喃的说,对不起。我再不会了。昨天是最后一次。
阿来闭上眼,说,妈妈许过我一个愿望。
子三说,你说。
阿来放开子三。说,我现在不说,你欠我的。
阿来走出房间,说,小漪和我都会等你。妈妈。
门被轻轻关上,子三微微笑开,又静静落下泪来。
妈妈这两个字不是一句戏言便可随意轻得的貴冠,需要付与的承担与阿来给予的一顆完整的完全的心相等,母爱必要无私的完全与完整。这些。太重。然而,值得。子三想着,抹了眼泪。至少,让对方觉得幸福已经是件幸福的事了。
却又不免叹息,如果自己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叫郁颜一声妈妈。该有多好。
子三打电话给林,兴奋的说,阿来叫我妈妈了。
林笑道,哦。可是不能不告诉你一件坏消息。
子三立即嫣了,说,哦。
林说,在很忙。我要过几天才能回家。现在很忙。
子三继续哦了声。
林挂了电话,子三撑着下床,去刀房。仰视《微光》,目光无限留恋,深深的,痴痴的,静静的。不知多久,转身,再不回头。关上门,亲自锁上。
然后看书。刚看一页。莫城就来敲门,说,出事了。
子三紧张起来,对莫城里的事莫城从来不用对她说,似乎也没有莫城搞不定的事。子三不安的问,怎么了。
莫城说,还是你去看一下吧。
虽莫城一惯的冷静。子三还是忐忑不安。也出去看。
莫城把她送到穆园。林子议的墓地。子三下车,莫城便自顾开车走了。
子三不知所措。只觉得怪,抬头,只见天空中无数个孔明灯,红红火火圆圆满满的,漂亮极了,舒心极了。一个个冉冉升起希望的幻念。聚满了穆园上空。
子三仰着头看,直往那孔明灯最中心走。身后,林驾着无忌奔腾而来。
林下马,子三欢喜的跑过去拥抱林,林俯身便吻她。子三想要挣开,不想把感冒传染给他。林很坚定。子三根本就挣不开。小别之后,两人在穆园的孔明灯下甜蜜拥吻。
林问,想不想我。
子三依到林怀里。说,想。
子三想说很想很想。她想起在这片土地,惟带她来见林子议。她第一次喊妈妈。对着一块冰冷的墓碑……似乎不愿再深入,子三笑着问,哥,就是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回家。你怎么现在就到了。
林说,给你个惊喜。
子三故作不满的说,你以前从来不会这么浪漫。
林说,因为我要在这里孔明灯下许愿。
子三道,什么愿。
林吻她的眉心,还是烫的。说,要你的感冒好起来。
子三心内一酸,说,只是小事。你为了我感冒才回的吗?
林坏笑道,顺便。
几天后,林带着子三和小漪阿来去云南。天儿体质不好,还都不敢让他出远门。
到了赤青村,已近黄昏。
何风的小院远远看去依着赤青山,近看,却隔着茫茫距离。
落寞晚霞,寂寂夕阳。斜晖落处,小院旁,穆东南正一口一口的喂何风吃饭。何风的神情是历经桑海苍田之后的黯淡凄然。亦有些呆滞似的,恍惚成灰色。这才一个月的光景,竟成这般模样。旁观的四人,无不心酸。
阿来哽咽着大喊,爷爷。何风眼里有了色泽和亮度,微微的。他勉强的站起来,似随风即倒。这萧瑟的秋风,薄了他不堪的身骨。他瘦得,可怜兮兮。严重的跎着背,曲了膝,颤了手,神情急切的遥遥顾顾。张口想叫什么,但只是空洞的张着,硬是没叫出来。四人都傻眼了。眼前的何风与天边一捻残色相融。触之伤感,悲腔无由泛滥。这哀情惨影,惹人泪下。子三尚还知忍着。小漪早哭了。阿来亦是。
大家眼中孩子一般激情飞扬的疯老头儿,随手拿个橡棋打人,喷着口水骂人,急了拿脚踢人的老顽童转眼就沦落得如此境地。连林的心腔都埋藏着泪意,翻涌着不能自控。
穆东南扶着何风坐下。阿来跑到何风身边,竟不知从哪里下手。阿来伏在何风膝上,渐而搂着他骨瘦嶙峋的身体。沙哑着声音唤他,爷爷。
何风笑了,缓缓的融开了暖意,恍惚此生无憾。他苍老的声音细细软软,勉强着毫无力度的挤出,阿来。我的来儿。
阿来闻言放声大哭,抽泣不止。小漪亦随着伏到何风另一只脚边,伤心不已的哭道,老爷爷……我是小丫头。
何风咳两声,抖着身体。笑道,我的小丫头。还有……嫩丫头。穆小子。
众人勉强听得清,子三的泪再忍不住,一行行流下。蹲在何风面前,拿了他的手细细迂回感触。哽咽的道,爷爷。嫩丫头来……
子三说着再说不下去,把脸伏在何风手背上,何风笑道,穆东南,我还没死了。一个个都来哭丧了。
何风的语速吱吱唔唔含糊不清,众人听不懂。林先赶紧把围扰着哭的三人劝开。穆东南笑着略大声道,大家都想你了,久别重逢,意思意思。
何风也就笑起来,说,又安慰我了。
子三也勉强笑起来,说,爷爷会长命百岁,还像老顽童。
阿来也笑道,还拿棋子扔我。
何风也心满意足的笑着,说,不听话就踹你。
气氛缓和起来,林亦跟着凑趣,说,爷爷吩咐一声我就来帮忙。
阿来对着林道,有妈妈在旁边,爸爸不敢踹我。
林道,好小子,你给我等着。
何风神采奕奕的,倒有了两分精神,听着阿来又是叫子三妈妈,又是叫林爸爸。倒也彻底舒心,爽然朗笑。
子三趁机告状,伏在何风身边说,爷爷你不知道,我讨好阿来多久他才敢叫我妈妈。哥一句话,阿来就叫他爸爸了。太过分了。
小漪亦眨着眼,天真的道,我知道爸爸说什么了。
何风道,小丫头,说什么了。
小漪凑到何风身边道,爸爸说阿来哥哥不喊他爸爸就把诃要回去。阿来哥哥早就离不开诃了。所以就就范了。
众人都笑。
住了几天,也渐渐的习惯何风的瘫痪。几人挤在拥挤的小院。子三和林住偏房,穆东南和何风住正房,阿来和小漪住客厅。子三包览起家务。穆东南依旧做饭。林和阿来贴身照顾着,小漪还常常要子三照顾。不过,她最大的好处便是逗何风开心。同时宽慰阿来。
这里风景忧美,是静溢安详的村庄。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再好不过,子三非常喜欢这里。阿来对这里亦有非常的感情。小漪在这里见到前所未见未玩过的东西,亦十分好奇。还可在此小住。林亦是只可在此小憩的过客。他正在用电脑工作。
子三问穆东南,为什么可以在赤青村这么久。
穆东南正烧火做饭,说,我完全把这个小村庄当成静心养性的世外桃源。如果我这么说,你一定不相信。
子三笑道,爸爸说的,我就信。
穆东南说,在这个村庄的宁静里,我试图忘记郁颜。
子三往灶里添柴火,问,她为什么要离开。
穆东南道,你以为是因为你。
子三嗯了声。十分愧疚。穆东南说,她要离开的真正原因和你无关。一半是因为自己,一半因为我吧。
开始我也认为跟子议有关。但,那只是借口。我们的结局还是没有一点悬念。
子三相信,却也不知要如何开口。或问郁颜有没有提过自己。还有没有一点可能会回来,哪怕见上一面。
穆东南说,有些事,是缘份的事。
子三抬头,穆东南已把炒鸡蛋捞到了盘里。说,你忘记添柴了。
子三便添柴,咀嚼着缘份两字。血缘亦是缘,深遂到扯不断的缘。只是,同时是浅薄到无法联系的缘。
自己是否该庆幸,还见到过自己的亲生母亲。浅浅的知道她。这算是薄缘吧。
子三想着与郁颜的每一个细枝未节。
郁金香坊里的郁颜。优雅的瑜珈动作,冷静无情的自顾柔美着。梦幻般虚渺的舞步,郁色的孤独的静溢,一色死寂。下橡棋时决绝冷酷的眸子。干净利落的灵魂。
笔直的行走的样子,以及每一次触到她手时的心悸。甚至只是静静站定……
郁颜,你真的叫郁颜吗?子三这两字。难道只是我二十一年来错会的信念?郁颜,你想过自己的亲生女儿吗?一次也好。
子三只能以猜度或回忆来缅怀来记住郁颜。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还要她的人。
穆东南炒着青菜,火已越小。但穆东南不打扰子三的绵思。依旧炒菜,瞟着出神的她。只待那锅青菜被烤熟。
夕阳要落到赤青村时,子三最爱倚着把木椅坐在余晖里。身后的门边贴着阿来写的对联,是自己想的,子三回头看:镜月之年不枉虚度,不朽之岁坐享长安。
栖福。
是否合了这残碎得接近完美的夕阳了。恍惚间,连自己都要融入这浓浓晚景中,随了无限好的纵意,不理后顾之忧了。
林轻轻楼着子三,扰断她的残思馀念。说,我带你去赤青山。
子三喜出望外,亮着眼睛问,真的?
然后说,可惜晚了。
林牵了她就跑,说,不晚。
子三跟着林走,走上上赤青山的捷径。林牵着子三,在陡峭的小道上小跑。路太宰,又滑,一踩到松动的石头一不小心便要掉下去,并不安全。子三一路乱吼乱叫。
到了山顶时,几乎连天都黑了。依然可见底下深渊,是无迹可寻的毁灭。
子三累得气喘吁吁,醒悟过来似的,问。我们怎么回去。
林笑道,我没有说要回去。
子三刚定下来的心颤然起伏,还没说话。林便拥了她躺下。让她的头枕在自己手臂上,子三便不言。只随了林。
两人静静看天空一点点暗下来,从郁红色到暗紫色到苍紫色到浅蓝再到深蓝。最后黑压压的覆盖下来。这中间的距离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