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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伏藏-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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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波王子看看四下没人,用右肘一下捣碎了车门玻璃,打开门,坐进驾驶室,摸出一把钥匙插了进去。

梅萨惊问:“你怎么有钥匙?”

香波王子嘿嘿一笑:“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快上车。”

白色卡车驶出停车场,刚开上街,就见路灯下光头司机带个几个警察追踪过来。香波王子加大油门,忽一下从他们面前开了过去。

光头司机喊道:“跑了,他们跑了。”

白色卡车直奔囊谦县和澜沧江上游,三个小时后进入了西藏。

香波王子心里一阵松快,仿佛一进入西藏,所有的追踪就不会再有了。其实朦胧的感觉里,更多的倒是扑入故乡怀抱时的激动。好像激动和由来已久的眷恋就是保护,比别处更浓烈更坚固的信仰就是依靠,迎面而来的西藏第一座经幡猎猎的鄂博就能壮胆。他不怕了,似乎什么也不怕了。香波王子唱起来:

为爱人祈福的经幡,

飘扬在柳树旁边,

看守柳树的阿哥,

请别用石头打它。

身边的梅萨说:“一连几天都没好好休息,你不累啊?”

靠窗口的智美说:“你不累我累,不要唱了,我想睡一会儿。”

香波王子一手攥着啤酒瓶,痛快地喝着:“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敢面对仓央嘉措情歌,你害怕失去梅萨是不是?情歌是我的武器,我已经向你宣战了。”

智美嘲弄道:“吓死我了,一听到宣战,我马上屁滚尿流。”

香波王子说:“这里是西藏,是信仰的天堂,就是呛一口尘埃,那也是净土。别说你,就是乌金喇嘛、新信仰联盟,要是不皈依佛教,统统都得屁滚尿流。”

智美冷峻地说:“新信仰联盟认为人类绝对需要信仰,但信仰不等于宗教。皈依宗教其实并不是皈依信仰,因为信仰首先关注的是人类精神的纯洁与高尚、无私与奉献。而宗教却更在乎组建一个集团,然后争名逐利。”

香波王子说:“你错了,你把宗教集团当成了宗教。”

智美说:“都一样,都要垄断信仰,禁锢思想,迫使许多人因为不愿意或者没有机会加入宗教集团而失去信仰。所以新信仰联盟要挽救信仰,要把信仰从宗教的桎梏中解放出来,变成更加普世的新信仰。”

香波王子说:“请问,新信仰联盟的新信仰到底是什么?”

智美说:“目前还没有,正在寻找,一定能找到。”

香波王子说:“不用找了,只要读懂仓央嘉措,就算找到了。在仓央嘉措看来,宗教的最高理想就一个字:爱。”

智美冷笑道:“仓央嘉措怎么看待宗教,打开‘七度母之门’以后才知道。”

香波王子“哈哈”一笑:“那就请听仓央嘉措的歌声吧。”

心中爱慕的人儿,

若能够白头到老,

不亚于从大海里,

采来了奇异珍宝。

智美喊了一声:“别唱了。”

香波王子唱得更加抒情了:

高贵优雅的小姐,

容颜如此美丽,

就像熟透的桃子,

悬在高高的枝头。

隔着梅萨,智美伸过胳膊来,一把揪住香波王子的衣领:“我让你别唱,听见了吗?”

梅萨说:“智美快放开他,车要翻了。”

智美松了手:“梅萨,你让他闭嘴。”

梅萨说:“嘴巴长在他身上,你让他唱;耳朵长在你身上,你可以不听。”

智美说:“你怎么那么喜欢听他唱?”

香波王子声音更加洪亮了。

我和情人幽会,

在南山密林深处……

智美大吼一声:“停车,我要下去。”

车停了,仓央嘉措情歌没有停,好像不把智美气死不罢休。智美从车前绕过去,拉开车门,撕住香波王子的衣服把他拽了下来。

两个男人面对面峙立着,在西藏寂静的夜空下,一个沉默,一个唱歌。旁边是梅萨,紧张地看看这个,望望那个。智美一拳打了过去,打在对方嘴角上,仿佛说我打烂你这张唱情歌的嘴。香波王子没有还手,还是唱:

没有一个人知情,

除了巧嘴的鹦鹉……

再一拳,又一拳,都在嘴上,香波王子摇晃着,倒地了,还在唱:

巧嘴的鹦鹉啊,

可别在外面泄露。

“看来你是宁死不罢唱了,那你就死去吧。”智美压住了他,轮起拳头一下一下揍着。香波王子还是不还手,也没有躲避,只是用一张烂嘴倔强地唱着。好像情歌就是回击,就是呻吟,就是惨叫,就是痛哭。

梅萨扑过去,推搡着智美。

“梅萨你不要管,让他打,让他打。”接着又唱起来:

在这短暂的一生,

多蒙你如此待承……

香波王子脸上堆积着青紫,鼻子、眼角、腮边都流血了,疼得他一声声地吸着冷气。但仓央嘉措情歌没有断,依然坚顽地从他血嘴里流淌着:

不知来生少年时,

能否再次相逢。

智美从香波王子身上爬起来,也拉着对方站起,阴沉沉地说:“既然你抱定了死的决心,那我也不想活了。”说罢,抽出自己的藏刀,在衣袖上擦了擦,“我们决斗,西藏的男人就应该用西藏的方式解决问题,我们只能决斗。”

香波王子揩着满面的血说:“我同意,你杀不了我,仓央嘉措情歌就要唱到底,只要情歌唱到底,梅萨就属于我。”

智美说:“也许我也会唱情歌,活着的是我。”

梅萨哭着说:“那还不如我死。”

香波王子推开她说:“你要是死了,我们两个都得死,你要是活着,我们还能活一个。”又面对智美,“但决斗不能在这里。”

智美说:“那你说吧,在哪里?”

“应该在昌都强巴林寺大门口的平台上,那里可以看到昌都全貌和澜沧江。一旦我死了,死前看到的是昌都城,我就能托生在城市里。看到的是澜沧江,我的灵魂就能乘江而去,选择一个风景好的地方停下来。”

香波王子舔了舔流出嘴唇的血迹,粗喘了几声,又说:

“更重要的是那里有加惹坝。当年莲花生大师在喜马拉雅山南麓的洛门密林黑洞中修行时,受到一大批被称为’斩杀者‘的恶魔信徒的挑衅。’斩杀者‘说,作为圣者,你要是在修持完男女密道之后,解脱(意为杀掉)她,并吃掉她的肉,喝掉她的血,你将获得欢乐和权势以及无与伦比的神通力。否则你的圣者之名就是不真实的。莲花生大师大怒,立刻显现九头十六臂的忿怒金刚相,镇服了那些恶魔信徒’斩杀者‘。只有一个名叫塔巴纳波的’斩杀者‘不服,发下毒誓说,为了反对你的教理,我的转世将和你决斗。”

梅萨拿出纸巾,要揩去他脸上的血,他躲开了,接着说:

“若干年后,莲花生大师来到喜马拉雅山北麓的吐蕃,果然遇到了’斩杀者‘塔巴纳波。决斗就在澜沧之头、强巴林寺所在地的加惹坝。自然是莲花生大师获胜。从此加惹坝成了佛教的福地。传说在那里多次发生过圣教和外道的决斗,祈请过莲花生大师的佛教徒,没有一次失败的。你不是莲花生大师的信徒,你敢不敢去啊?”

智美收起藏刀,咬牙切齿地说:“事到如今,没有我不敢的了。”

再次出发的时候,还是香波王子开车,还是不屈不挠地唱着仓央嘉措情歌。梅萨和智美再也没说什么。智美就像听着魔咒,痛苦得埋下头,双手死死捂着耳朵,一遍遍地念叨:决斗,决斗,昌都决斗。

类乌齐到了,这里刚刚下过一场透雨,空气里有一股潮湿而清新的泥土气息。白色卡车左拐往东,一路上伴河而行,很快跨过了桑多桥。香波王子严肃地说:“再有大约五十公里,就是藏东重镇昌都了。”然后还是唱。正唱着,眼前突然一片昏暗,他一脚踩住刹车,梅萨和智美朝前冲去,汽车里丁零当啷一阵响。

有塌方,似乎被雨水浸泡过的山体塌下来才不久,月空下还有烟雾扬起,路被积土堵得严严实实。三个人下车,朝前走了走,听到左首的山壁上,土石还在哗啦啦往下淌,赶紧回到卡车旁。

梅萨说:“往回开吧,停在这里会埋了我们。”

香波王子说:“我们没有退路,追兵就在后面,只能弃车步行,走到昌都去。”

梅萨还要说什么,就见智美已经踏上积土的顶端,准备翻过去。

更大的塌方还在发生,一阵轰隆隆的声音震耳欲聋,土石倾泻而来,铺天盖地。香波王子拉着梅萨往后跑,总算躲过了土石的追击,回头一看,智美已经消失在尘土灰烟里了。

梅萨尖叫起来:“智美,智美。”冒着仍然零星落下的土石,跑向路面上刚刚垒起的土石堆,站在最高处,四下瞭望,没看到智美的身影,便嚎啕大哭。

香波王子追过去,把梅萨连推带抱,带离了土石堆。又是一波隆隆作响的塌方,岩石疾风般滚荡。他们跑向百米开外,停下来再看时,两山之间深阔的低凹已经不见了,一座土坝黑森森地隆起,弥扬的尘土黯淡了高原的大月亮,悲风阵阵。

就这么快,一个同伴不见了,一个生命逝去了。

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定定地立了很久。

走向昌都的路上,香波王子一直在沉默。智美的突然消失让他无言而伤感,悲痛是不由自主的。虽然心灵是一只更加透彻的眼睛,但在这个山神震怒、死亡比活着更容易的西藏之夜,他感觉不到侥幸会眷顾智美。他想到梅萨非常难过,就尽量不去打搅她,没料到梅萨会主动问起来:

“昌都你不熟啊?”

“熟,很熟。”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说说?”

香波王子盯着她,夜色中能看得见她脸颊湿湿的,泪水经过的地方,成了闪闪的沼泽。她不希望沉默,她需要分心,需要感觉到现实的存在、目标的存在。不然就太空幻了,空幻得自己也想死了。

他说:“昌都的藏语意思是河水汇合处,汇合之水指的是澜沧江上游的两大支流昂曲和扎曲。这里古来就是连接西藏、青海、四川、云南的交通孔道。当年十六岁的少年宗喀巴入藏途径昌都时就预言,如此形胜之地将来定能兴寺弘法。六十四年后,宗喀巴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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