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城志-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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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波德里亚(Baudrillard)《消费社会》
消费偶像或者说偶像消费,是香港电影工业的撒手锏。比如说父母离异,13岁便从香港到澳大利亚留学,在墨尔本读书时就已经做过“童工”、侍应、点心妹、调酒师、DJ……的张柏芝,以香港玉女掌门人的身份出演11部电影,3年内发行了10张CD专辑。不可否认她在《喜剧之王》中有出色的演技,但她最大的“魅力”在于如何与她的产业机构一起,制造一种“迫切地被大众认可的消费欲望”。
比如,制造“野蛮女友”的消费欲望,前提是首先要漂亮,然后才能野蛮。
漂亮:
出门拍片,除了让造型师跑遍世界各地张罗了三十多套裤装造型之外,自己还带了一百多套衣服、三十多条皮带;为刘嘉玲事件声讨《东周刊》的艺人大会上,她手持手提摄录机不停拍现场环境,还大声地说:“打击XXX个X街好不好!”她转过身,让所有人看看她背上的大字“Police Emergency Service Unit(警方紧急支援部队)”。在出席“太阳计划闭幕音乐会”时,她有意不穿规定的T恤,而仅套着一件Tube Top,引来圈中被抢镜人士的一致不满。她还有多款车搭配多款pose:“我开不同的车有不同的感觉,如果我开跑车就觉得很cool,如果我开蛮高贵的车,我就觉得很漂亮;还有我穿高跟鞋的时候,我就开Benz;我开跑车的时候我就穿得很有型,所以有时候蛮好玩的!我有一台Mini Cooper,粉红色的,我就穿得很可爱。”
野蛮:
虽然我很爱他,我舍不得他,不想离开他,但我不能为一个不爱我的男人伤心。我一定要找一个方法放开,所以我很快就会把我曾经爱过的每一个男人忘掉。接下来又交一个是因为我怕寂寞,有时候真的很需要一种温柔,男朋友可以给我这种感觉。每一个男朋友跟我分手之后都会告诉我:我是他们最爱的女人。他们为什么要离开我,是因为他们不相信真的有那么好的一个女人。但是放开我之后一个星期,他们就后悔了。放弃我的男人都很蠢。
—不难看出,这种消费机制,是如何从个人到集体,从外表到内在,形成香港大部分观众的价值取向。偶像是大幅广告牌、时尚的红绿灯、心情的阴晴表。虽然并没有物理上的水银变化,但却使每个人不由自主地上升到一个“集体的温度”。为了达到这个指标,商家让“偶像”发挥着幻想本身以及象征功能相适用的作用。这也是《下一站,天后》四天内收入390万港元,成为某个周末香港电影市场的票房冠军的基本原因。导演兼监制马伟豪被誉为下一个王晶,而《猪扒大联盟》则是王晶的近作。
明明不是天使四
《花样年华》剧照
恍惚间,《一个字头的诞生》似乎变成了“一枚硬币的诞生”。看罗家英在《我爱厨房》中扮演变性阿姨;吴君如在《最佳损友》中挖鼻孔,在《爱君如梦》中擦皮鞋剃腋毛;第18届香港金像奖上致辞的吴镇宇长出真胸、变身中环白领出演《丰胸密CUP》;《贱精先生》中的“诗人”刘以达叹世道低迷,找食艰难、杀人都须买一送一(《买凶拍人》);任达华在《PTU》中以一种麻木而残忍的表情殴打那张无名小卒的脸……虽然由此可窥香港演员的敬业精神和娱乐底蕴,但也不禁为黄秋生说的那番话感到欷:“我看自己的都是烂片,这让我
觉得很羞愧,所以从那个时候我就告诉自己,不行,我这样不行,我要停拍了,如果我是个艺术工作者的话我就不要这样做了。” 尽管如此,黄秋生还是会接林超贤《怪兽学园》那样的戏。
“经济不景气”,所以艺人没有太多的选择余地。所以就会出现《嫁个有钱人》那样的电影。搬动罗伯茨和李察·基尔《风月俏佳人》等等现代白马王子与灰姑娘的童话故事,发扬香港武侠片中的秘籍传统,撰写出一本“如何才能嫁给有钱人”的书。郑秀文按照书中的提示训练自己,直到奇迹发生,她终于遇到了两位有钱人,而且还为不知道该嫁给谁苦恼不已—是导演揣摩所谓草根阶层的心理得出的市场规律?还是继《阿呆拜寿》、《大内密探零零发》、《买凶拍人》之后的黔驴技穷?香港电影的爱情,似乎《甜蜜蜜》的时代已经过去。首先想到的是如何“嫁个有钱人”,如何争取已经日薄西山的票房,所以像《我爱厨房》、《贱精先生》、《一碌蔗》、《二人三足》、《我的老婆唔够秤》、《老鼠爱上猫》、《我的左眼见到鬼》、《异度空间》、《恋爱行星》等等这些包装奇异的“爱情”充斥市场,便不足为奇。
即使是当地鱼龙混杂的黑社会文化滋生出来的,最具香港特色的镇山之宝—警匪片,似乎也已经到了陈年罐头的终极境界。隔了若干年,好不容易有一部佳作,《无间道》票房创了佳绩,获了金像七项大奖,接下来便又开始重蹈香港电影的续集传统。不知道梁朝伟是否会像《英雄本色》那样,在第一集中壮烈死去,在第二集复生变成第一集的死者的孪生弟弟,第三集成为死者之前的前传?与此同时,为赶警匪片和“英雄”的热潮,陈木胜又开始向《英雄本色》和《喋血双雄》致敬了。
《无间道》之后的下一个热点,比方说数字的时尚,不知道能否通过葛民辉式的(《初缠恋后》)对王家卫的重复和抄袭,像刘德华在《旺角卡门》里Call机号码88,张国荣在《阿飞正传》里的1分钟,金城武在《重庆森林》的编号223或者5月1日到期的30个凤梨罐头,黎明在《堕落天使》中的幸运号码1818,《东邪西毒》的“尤忌七数”,周慕云和苏丽珍在《花样年华》中幽会的旅馆房间号码2046……使香港电影回归“香港有个好莱坞”的20世纪70年代~20世纪90年代?
连陈果都拍出《人民公厕》那样让人感到生理上的不适和乏味的电影,也许香港电影真如郑秀文所唱是一个“没有运气的天使”。
短短20年间,这个“天使”吸收了大量的养料,简直都来不及新陈代谢,堆积在那里。它本来可以发展缓慢一些,再缓慢一些,无奈却遭遇雷明顿打字机上的名言—时间就是金钱。这使它的命运像一项似乎永远做不完预算的工程,所以何时何地都在做着预算。它是一个畸形儿,长着《香港有个荷里活》里面的那只断手:两个名字相同的人,先后都失去了同样的一只手,后来在神医的帮助下各自接了对方的手,他们继而都变得“完整”起来。这种完整性,常人轻易觉察不到。正如香港拥有50多家电影制片公司、170多家电影院等等。直到一个人伸出的是另一个人的手—它的无厘头式的荒诞—同时也是香港电影真正值得提炼的精华,才逐渐体现出来。
明明不是天使五
《花样年华》剧照假设人们不赶时间—这并非是完全不可能。比如人们恢复到这样的一种状态:悠闲。像米兰·昆德拉的小说《慢》般的“悠闲”。或者像塞林斯(Marshall Sahlins)那篇《原初丰裕社会》提到的那样,美澳科学考察团在阿纳姆地(Arnhem land)土著部落找到的一种生活方式:人们并不努力工作,每人每天获取与准备食物的时间平均是四五个小时,没有人持续工作。生存的追求是高度闲歇性的;人们一旦获得够用的生活资料,就停止进行工作。
—《发展的幻象》变迁,有时候会呈现这样一条曲线:比如说,法国某个小农场制作的一种羊奶酪,味道十分独特,星期天拿到集市上去卖,生意也出奇地好—但那可能是1886年的事情了。后来商家把它大量生产包装设计隆重推向超市,味道竟然就不那么好了。原来,在那个小农场生产着一种古怪的植物,羊吃了“那种”植物,才分泌出“那种”奶汁。当小农场变成圈地运动般的大农场之后,那种植物当然也就没有了。当人们自发性地变得“悠闲”起来(在此,时间并非来源于生产方式的产物),当人们开始寻找这种羊奶酪,就会重新审视流行文化对个体差异性、原创性、想像力等等方面造成的巨大影响,就需要一种与之相适应的“慢板而严谨”的艺术,以及 “真正具有想像力的、精致的”的电影。
这听上去似乎和水泥森林里的人性背道而驰,像一个乌托邦。然后,有人会说,这样的话,个人的财富势必减少;有人会说,失去速度或者加速度的城市,势必失去激烈的矛盾和冲突,那么构成影像张力的那些东西,势必也会随之失去。没有对城市生活(电影)发生摧毁性的那些观念,又怎么会诞生建设性的观念呢?
—假设所有的问题都是在上述矛盾的前提下展开,那么,如果继续这种“快节奏”的肆虐,人们只看“不需要太多时间就可以看完的电影”,而这种电影只能是粗制滥造的产物,对待这种产物的方式,肯定会有一天人们不愿意花钱去电影院看它,甚至连购买它的录像带的欲望也随之降低,越来越低……那么投资商也会越来越少,那么甚至作为工业(在此并非专指作为艺术的电影)的电影怎么可能继续存在呢?
电影,很可能会变成其他名词,比如“电脑电影”,虚拟出各种演员,每个人都可以当导演,让“演员们”或者格斗对打,或者“做爱”。直到“影像”达到一种巅峰状态的麻木,人们坐在家中的椅子上,只有鼠标和键盘的机械重复性运动在默默进行。
看不见的城市
私有爱的城市
醒来以后,我决定听一张唱片。如果我告诉你,我连听一张唱片都需要勇气,你一定会觉得我很脆弱……嗯,就算是吧!
这张1997年的《春光乍泄》,放置到现在已经六年。这六年里面,我不知道他具体都在做些什么,只是偶尔会看到他主演的电影。
那一天是2003年的愚人节。早上我就收到邀请,说是火线巴格达四日游,第一天到科威特参观伊科边境美军部署状况,品尝美国军队专用食品,晚宿边界战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