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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锁流光-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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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御龙长长一叹,拂袖而去。尹韶云怀中一空,满腔失落顿如泉涌而出,匍匐大哭,哭到一半,忽闻背后有人轻唤,满目狼藉地回头,看见上官志坚携了欣如,笑脸盈盈:“云儿,志坚哥的喜酒不能不喝,喝过了,才准你去突厥。”旁边欣如醉眼朦胧,望着志坚满是依恋。

尹韶云心中如中一掌,痛地几乎翻江倒海,狠狠咬唇,直咬地满嘴血腥,奋力挣扎站起,朝前头跑去。

“二哥!”

折花男子视线转来,一见是她,立马蹙眉道:“你在这儿做什么?迎轿队伍已到了城头,还不更衣待发!”

“二哥!”尹韶云拽着尹韶凌的袖子跪下,哀求道:“二哥!求求你,我不要去,不要去阿!”

“既身为尹朝公主,受天下人供奉,自当为国为民。”尹韶凌的目光渐渐转冷:“别哭了!哭也没用!”

“二哥!”尹韶云百般无奈,转求那少女:“蓉儿,你劝劝二哥,你劝他,他会听的。。。我不能离开这儿,不能呀!”

“云儿。。。我。。。我。。。”蓉儿一双妙目已盛满泪水,瞧了瞧尹韶凌,哽咽道:“还是。。。我去罢。。。”

尹韶凌神色一慌,急忙拉住蓉儿:“蓉儿,你胡说什么?我怎能让你嫁去突厥?!”

“韶凌,韶凌。。。”蓉儿落泪,玉颜凄惶:“突厥王要的是我。。。我怎能。。。怎能让云儿代我受过。。。韶凌,你待我纵然千万般好,可云儿与我亲如姐妹。。。你叫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尹韶凌心痛道:“蓉儿,难道你就不管我了么?你若走了,叫我怎么活呢?”

蓉儿捂住面孔,扑在尹韶凌怀中痛哭失声。

尹韶凌看向尹韶云,眼色一沉:“云儿,你是公主,今日不嫁突厥,明日也是与他国和亲,难得突厥王一表人才,耿直刚毅,是为良婿。”

“二哥!”尹韶云看着尹韶凌一脸绝望,尹韶凌的表情毫不动摇:“志坚就要与欣如成亲了。这桩婚事,我没迫志坚半分,是志坚自己点的头,不信你可以去问他。”尹韶凌瞥了妹妹一眼:“你也该死了这条心。”

尹韶云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匍匐在地,似一尊断了线的木偶。

蓉儿扑过去抱着她,泣声道:“云儿。。。我对不起你。。。你别恨我。。。别恨我。。。”

尹韶云呆呆地看着她,眼前少云发如游云,目似晨星,梨花带雨,惹人怜惜。

她伸出手去,抚摸蓉儿一头秀发,好半响,淡淡地笑了:

“蓉儿,我不恨你,这是。。。我的命。。。”

“王妃。。。王妃。。。”耳边一阵急唤,将尹韶云唤醒。

香儿坐在榻前,一脸焦急:“王妃,醒醒。”

尹韶云睁眼,一抹脸孔,满是泪痕,忽地想起什么,一把推开香儿便跌跌撞撞地直冲后院,香儿吓一大跳,愣一愣急忙追去,跟着尹韶云来到后院小屋。

“王妃。。。”

尹韶云冲进屋,扑倒在一张轮椅前,紧紧抓住一只瘦骨嶙峋的手:

“志坚。。。”尹韶云刹那仿佛分不清梦幻与现实,连声急唤,泪落如雨:“志坚,志坚,你不要与欣如成亲,我不去突厥,死也不去,你答应过要娶我的,你。。。都忘了么?”

香儿杵在身后,目瞪口呆,手上一件雪貂斗篷掉落在地。

窗外,尹君睿默默地站了半天,负手离去。

第二夜。

沁阳城外,五里坡。

护城河沿岸,有一处凉亭,凉亭里,有两个人。

一个,一身月白长袍,举杯痛饮。

一个,一袭绛红衣衫,面带讥讽。

“若是喝不醉,还喝来作甚?”穿绛红衣衫的那个人哼一声:“一味驴饮,拜拜糟蹋我西陵的‘千年醉’。”

司马容轻笑:“华楼都不心疼,你心疼什么?”说罢衣袖一扬抛出一杯水酒:“陪我喝一杯,华真。”

司马容胡乱一掷,酒水已溅出杯沿,只见赫连华真伸手在空中画个圈,扣住酒杯时酒水竟是点滴不少。他看一眼司马容,仰头饮尽。

“这就对了。”司马容拊掌笑道:“这天底下最扫兴的事之一,便是劝酒,照我说,与其相劝,不如相陪。”

赫连华真嘲讽道:“我实在想不通,华楼怎的就信了你这个酒鬼。”

司马容问道:“你不信我?”

赫连华真不假思索:“我只信华楼。”

司马容‘哦’了一声,又问道:“你不在西陵帮华楼,跑来这里做什么?”

赫连华真盯住司马容:“华楼说,他将边疆十万大军的兵符交予了你。”

司马容一笑置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赫连华真脸色沉了沉:“说,你可是让赫连华清主帅?”

司马容又喝了一杯,文不对题道:“华真,你带的酒,不够。”

赫连华真‘霍’地站起,将残杯扫落在地,一把抓住司马容的衣领:“华清狼子野心,与华晴乃一丘之貉,几次三番暗算华楼你不是不知,怎可让他坐帅十万大军?王上禅让华楼一事本已颇受非议,这节骨眼上,若华清借机鼓噪军心,你,将置华楼于何地?”

赫连华真一接获线报得知司马容将帅印授予华清,便心急火燎地赶来兴师问罪,也不曾问过华楼,自不知华清与司马容之间的交易。

司马容的脖子被赫连华真勒了个死紧,差些连气都喘不过来,但脸上,仍旧笑意不减:

“烈大婚之日,华晴公主送来二十五坛‘金铃贡福’,醇香馥郁,回味无穷,视为酒中极品,直至今夜一尝‘千年醉’,方知‘金铃贡福’不过绿叶衬红花。。。华真,你恁的小气,我与华楼十年交情,你才送来一坛。”

赫连华真一愣,随即气不打一处来:“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儿装疯卖傻?我西陵十万将士性命皆归于你,你若敢儿戏,我赫连华真第一个不饶你!”

赫连华真的脸色已很不好看,司马容却反而哈哈大笑,竟是一个字,都不解释。

赫连华真面色铁青,一路将司马容拖至河边,覆手一掌击开河面薄冰,按住司马容的脑袋直没入冰水之中。

司马容只觉兜头而下的寒冷,寒到彻骨,寒到麻木,不由闭起双眼,刹那眼前闪过一片雪色流纱,和一双,含泪的眼眸。

他的心,如被针刺。

冰冷刺骨的河水,熏人欲醉的烈酒,赫连华真的怒火。。。竟都不能将他从这痛中解脱出一分一毫。

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还会不会放她走?

那一句“你。。。忘了我吧”,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气,只怕沈儇永远都不会知道。

所以,当她拿着玉锁的时候,他甚至,不敢去看她的表情。

他害怕,她会毫不犹豫地离他而去。

闭眼放手的刹那,他的心口,空空如也。

每迈出一步,都似踩在刃上,吞肉噬骨。

“君容。”

耳边,还残留着她的声音,遥远、清幽,带着一丝颤抖。。。他终于忍不住回头,看见她脸上从未有过的惊惶和无助。

他痴痴地望着她,想伸手去抱她,却晚了。

一道光芒,从天而降,淡淡笼罩在她的周围,扑朔迷离,如梦如幻。

她忽然挣扎而起,奋力想要甩掉玉锁,但奇怪的是,那玉锁仿佛附在她身上,无论如何也不能撒手。

然后,他听到一个声音。

一个很遥远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

她也听见了,望着他的眼,瞬间涌出泪水,一点一滴,灼痛了他的心。

他发疯一样朝她奔去,却被那层光芒弹开,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的身影,渐渐变淡,他又扑上前,却只搂住了一缕清风。

什么都没了。

她消失在氤氲中,就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你作死啊?!”华真摁了半天不见司马容反抗,一把将他提起扔到岸上,指着司马容喝道:“华楼真是瞎了眼,怎信你这种没用的东西!”

司马容恍若未闻,呆坐了好一会儿,忽然又低低地笑了。

他一直都是知道的罢,所以才故意难为她,不肯将玉锁给她,甚至转手送给华晴。。。他不过是想要留住她,能留多久久留多久。

可她,却一点点地憔悴了。

她不觉得,他却都看在眼里。起初的春光明媚,渐渐蜕变为孱弱苍白,甚至连一个随意的微笑,都是郁郁的。

她开始生病,小兰递来的消息,宫里递来的消息,她每夜,都要历一番痛,才能入睡。

邱太医看不出个所以然,说是气血极亏引发的头痛症,别人也都这样以为,只他知道,她不是病。

她的生命在慢慢流逝,曾经的灵动朝气,锦绣风华,都随着生命的流逝,逐渐被一层又一层的晦涩所替代。

他心头不断挣扎,他不能看着她死。

即便,亲手送她走,会叫他生不如死。

整个计划提前了三天,瞒着王爷部署一切,恨冒了一点险。原本至少该等到华楼登基之后再出手的,但没时间了,她中了蛊毒,依她的身子,撑不了几天。

而她,还是什么都不说。在他面前,她一直都那么倔强地坚强。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她,最叫他心痛。看着她微笑的满不在乎的模样,想着她每夜受痛楚折磨的时候,他仿佛被人从身上剜掉一块肉。

她可曾真正爱过自己?

一直想问,然而直至最后一刻,还是没有问出口。

也许从此永诀无期,但只要她能好好地活着,平安地活着,他已无所求。

“疯了!疯了!”赫连华真直跺脚:“早知你如此没用,我不如直接去宰了华清那臭小子,一劳永逸。”

司马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慢慢站起,抬手摘去发环,一头如墨黑发倾泻而下垂落肩头,半掩着星月清眸,风吹如杨柳绦丝,飞洒淋漓。

纵是男子,赫连华真也不由怔了怔,只听得司马容朗笑:“也难为你,放着逍遥王爷不做,倒来搭理我这个没用的东西。”

赫连华真哼了一声,睥睨道:“我最信不过那个华清,更不放心华晴。华楼宅心仁厚,始终不肯下定决心斩草除根,你竟比他更甚,一个送去做帅,一个纵虎归山,你也不想一想,留这两人在世,后患无穷。”

“我还没怕,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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