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歧者-第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其实也没那么凶,对吧?”我冲它说道。
我慢慢站起来,生怕又一次激怒它,但它现在似乎不是几秒钟之前和我对峙的那条狗了。我向它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已预备好躲开它随时可能发起的攻击,可很显然我多虑了,它友好地用头顶了顶我的手。这时,我突然感到释然,没有选择匕首再正确不过了。
我眨了下眼,再睁开时,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站在屋子对面。她张开双手,激动地喊着:“小狗狗!”
她边喊边跑过来,可这条狗并不是一条温顺的“小狗狗”,我正想警告她,但一切已太迟了,这只狗已经转向她。这次,它不再是嗥叫,而是嘶吼着、狂吠着、咆哮着,肌肉瞬间层叠隆起,宛如盘在一起的线圈。它准备攻击了!当它朝小女孩飞扑过去时,我想都没想就扑了上去,把它压在身下,双手紧紧地抱住它粗壮的脖子。
我的头重重摔向地面。当我再去找小女孩和那条狗时,它们却消失了。我还是一人站在原地,测试室空空如也。我慢慢地转了一圈,惊恐地发现,任何镜子中都看不见自己的身影。我推开门,逃进走廊里,可又呆住了,这不是在走廊里,而是在一辆公车上,而且已满座。
我站在公车的过道里,抓住一根扶杆。一个高举着报纸的男人坐在我旁边。报纸遮住了他的脸,但我能看见他的手,一双带有烫伤疤痕的手。他的双手狠狠地攥着报纸,好像随时会把它揉成一团。
“你认识这个人么?”他弹了弹报纸头版印的一张照片,问我。上面的大标题写着:“残暴杀人犯终于落网!”我死盯着“杀人犯”几个字,好久没看到这几个字了,但是光看字就已经让我心生恐惧了。
我看了一下标题下的照片,是个相貌平平有一撮胡须的年轻男子。我总感觉认识他,但具体是怎么认识的,却想不起来。可同时我又觉得,和旁边这个男人说这事可能不明智。
“怎么样?认不认识啊?”他的声音带着怒气。
不明智,没错,非常不明智,绝不可以告诉他实话。我心跳加速,紧紧抓住扶杆,以免双手抖个不停露出马脚。如果我说出认识这个人,肯定有麻烦。所以,不如说我不认识照片上这个人。我大可以清清嗓子,耸耸肩膀,尽管那样就是在说谎。
我还是清了一下嗓子。
“你到底认不认识?”他又问。
我耸了耸肩。
“怎么样?”
我突然感到一阵寒意袭遍全身。这恐惧没道理啊,这只是个性测试的一部分,又不是真的。“不认识,”我漫不经心地说,“他是谁?我不知道。”
他猛然站起,我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那张脸也和手一样满是疤痕,戴着一副墨镜,嘴巴歪斜扭曲。他慢慢靠近我的脸,呼吸里有股香烟的味道。
这不是真的,我提醒自己。不是真的。
“你在说谎,”他说,“你说谎!”
“我没有。”
“我从你的眼睛里就能看出来。”
“你不可能。”我挺直身板。
他低声说:“如果你认识他,你就可以救我了,你就能救我啊!”
我眯起眼睛,“可是,”我说,“我真的不认识。”
第三章 分歧者
我醒来时手心直冒汗,内心一阵愧疚,依然躺在全是镜子的测试室的躺椅上。我把头向后仰,看见托莉在身后。她紧紧抿着嘴唇,把贴在我额头上的电极片一一取了下来。我等着她说点关于测试的东西,比如“结束了”或者“你表现得不错”什么的,尽管这种测试怎么可能表现不好呢?但她一言未发,只忙着拉掉我头上的线。
我坐起来,在裤子上蹭掉手心的汗。尽管一切都发生在头脑中,我总觉得自己一定做错了什么事情。难道托莉脸上出现古怪的神情,只是因为她不知该怎么告诉我“你是一个多么糟糕的人”?我希望她有话直说。
“你的测试结果,”她说,“有点复杂。抱歉,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复杂?
我双手抱膝,把头埋了进去。此刻我希望自己有大哭一阵的冲动,只有泪水才能给我释放的感觉,可我并不想哭。怎么可能通不过一场根本没法准备的考试呢?
时间一分一秒划过,我愈加忐忑不安。每隔几秒钟,我都要抹一下手心的汗,也可能是这么做,能让我平静点儿。我心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他们告知我不属于任何派别,那该怎么办?难道我要和其他无派别的人一起睡在大街上?我做不到。我很清楚,无派别不仅仅意味着生活贫穷困顿,还意味着我会彻底脱离社会,和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社区隔离开来。
母亲曾告诉我,我们无法独自生存,即使可以,我们也不愿意过那种生活。没有了派别,我们就没有了目标,也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想到这里,我不禁摇了摇头。不能想这些,我必须保持冷静。
终于,门开了,托莉走了回来。我紧紧抓住了椅子的扶手。
“抱歉,让你担心了。”托莉说。她站在我脚边,双手插在口袋里,脸色看起来紧张又苍白。
“碧翠丝,你的结果是,无法定义,”她说,“通常情况下,每场情境模拟都能够排除一到两个派别。但你的情况不同,我们总共只能排除两个派别。”
我瞪大眼睛望着她:“两个?”我突然感觉喉咙发紧,以至于说不出话。
“在第一场情境模拟中,如果你本能地厌恶刀子而选择奶酪,情境模拟会带你进入另一种情境,测试你的友好派倾向,但很显然,这种情况没发生,所以我们排除了友好派。”托莉边说边挠了挠她的后脖颈。“测试采用线性法,凸显一个派别排除其余的。你做的一系列选择几乎排除了诚实派这一可能性,我就转换至公交车情境,以验证这个假设。你说了谎,这样就可以彻底排除诚实派。”她冲我微微一笑,“别担心,只有诚实者才会完全说实话。”
心里的疙瘩终于解开了一个,或许,我不算个太糟糕的人。
“我想这话也不完全对,会说实话的人除了诚实者,还有无私者。”她突然插了一句话,“所以,我们遇到一个问题。”
听到这话,我惊讶得张大了嘴。
“一方面,你宁愿自己扑到狗身上,也不让狗攻击到小女孩,这是无私派的反应,但另一方面,在公共汽车上,你对那个人的求助无动于衷,拒绝说出事实,这又不是无私派的反应。”说到这,她叹了口气,“面对狗的进攻,你没有躲开,这是无畏派的反应,但你却没有选择刀子,这又不是无畏派的反应。”
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你能够灵活机智地应对狗的进攻,这是博学派的特征,但在第一个模拟场景中却犹豫不决,这点又让我很费脑筋。可是——”
“等一下,”我打断了她的话。“你是说,你还不知道我的结果是什么?”
“是,也不全是,”她解释道,“我的结论是,你的测试结果是无私派、无畏派和博学派个性各占三分之一。得出这种测试结果的人……”她回头看了下,好像期待有人能来救场,继续说道,“……我们称为……分歧者。”说到最后三个字“分歧者”时,她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脸色又变得紧张苍白起来。她绕到椅子另一侧,俯身向我。
“碧翠丝,”她神情凝重地对我说,“无论如何,你绝对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这点非常重要。”
“我们不应该分享测试的结果。”我点点头,“这我明白。”
“不行。”托莉在椅子旁跪下,手臂靠着扶手,脸贴近了我的脸,“这不一样。我的意思不仅是你现在不能告诉别人;我是说你永远不能告诉任何人,永远,不管发生什么事。异于他人是极其危险的。明白了吗?”
不明白——测试结果没有定论怎么就会有生命危险?——可我还是点点头。反正我也不会把结果告诉别人。
“好。”我从椅子扶手上拿开双手,站起身,感觉有些眩晕。
“我建议,”托莉说,“赶紧回家去。你还有很多事情要考虑,和其他人一起等对你没好处。”
“我得先告诉我哥。”
“我会告诉他。”
我摸着自己的额头,低着头走出房间,不敢直视托莉的双眼,也不敢去想明天的选派大典。
不管测试结果如何,现在该我自己选择了。
无私派。无畏派。博学派。
分歧者。
我决定步行回家。父亲在晚上会例行检查家庭出行记录本,检查我们的出入情况,如果我坐车提早到家的话,他就会发现,我还得解释怎么回事。走回去吧。当然,我还必须在迦勒向父母提起任何事情以前截住他,我信得过迦勒,他可以保密。
我走在马路中间。汽车遇到路口转弯经常横冲直撞,所以这样走安全些。有时,在我们家附近的街上,我能看见一些曾标过黄线的地方,现在也不起什么作用,毕竟没几辆车经过。我们也不需要交通信号灯,而在有些地方,它们摇摇欲坠地吊在那里,好像分分钟钟都会掉下来。
市容改造工程渐渐地在城市铺开,干净的新大楼和摇摇欲坠的旧房子交错着。新建的高楼大厦大多靠近沼泽,而在很久以前,那里本是一湾湖水。我母亲工作的无私派志愿者机构负责大部分的改建工作。
每当我以一个局外人的眼光来看无私派的生活方式,就觉得非常美好。当我眼见家人相处和谐;当我们一起参加晚宴时,餐后,大家自觉地一起收拾清理;当我目睹迦勒帮陌生人搬重物:我就再一次爱上这种生活。可话又说回来,在现实生活中,我却不是一个合格的无私者,心里总觉得太过无私等同于虚伪。
但是选择别的派别就意味着我弃绝自己的家庭,永远回不了家,一生一世不得反悔。
当我穿过无派别区域的外围时,看到的是满目的断壁残垣,破旧的建筑物就快散架,脚下的路面残破不堪。有的路段甚至全部坍塌,污水管道与废弃的地铁轨道都暴露在空气中。我捂住鼻子,顶着下水道和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