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梦长君不知-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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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也是清楚的,就算她怎么劝,苏生都不可能肯留在车里面,毕竟云深,是他贫乏的生命活力里,一缕最为耀眼的阳光。
苏生曾经直言不讳地和顾琳说过,他在云深最为困苦的时候遇见云深,当时的那个女人,一无所有,狼狈难堪得好像转眼就要凋败的花,可是,他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之下,爱上了这个女人,却从来都没有表露心迹,她是他生命里的光。
苏生看见挡在车前的顾琳,伸出去的腿就那样停顿在了车前,略微地抬头,眼眸斜睨了一眼眼前的女人,淡淡的,没有多大的情绪,却有令人心寒的震慑力,顾琳不由自主地崩紧身体,等待着男人开口说些什么,站在那里,进退不得。
“你让我等?她失踪一天了,她一定会怪我来得晚了。”男人的中文说得不是很标准,带着浓重的西方口音,说得有些饶舌,却字字清晰,那话语从他的口里说出来,就好像被灌了什么力量一般,让人感受到那话语的重量。
顾琳看了看苏生,镜片后男人的眼镜里都是愧疚,因为远在他国,他知道消息赶过来,也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云深生死未明,而苏生,定然是因为没有陪在她的身边和她分担苦痛而感到愧疚,这个男人,爱得不必纪柏然少。
顾琳让开了来,看着苏生快速地下车,朝着废墟奔过去,特助撑着伞都跟不上他的脚步,她站在车门前,看着苏生挽起衣袖,冲入雨中,加入了救援,男人的背影很是高大,秉承着西方男人的挺拔,和东方人的清俊,优秀尊贵。
她的眼框突然就有些湿了,云深何其幸运,在她这短短的一生中,虽然经历了很多的苦难,但是在这些苦难来临的时候,总是有男人愿意为了她飞蛾扑火,用自己的方式守候着她,就算得不到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爱她,
已经筋疲力尽的纪柏然和君知萧他们,用意志在支撑着救云深的希望,喊着云深的名字的声音,还是没有中断,几个男人的声音都已经沙哑不堪,被雨水冲刷过,火辣辣地疼。
他们都看见了,半途加入的苏生,扯着嗓子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一个英文名字:“lisan,lisan。。”声音里的焦虑和担忧自是一清二楚。
纪柏然一下子就停下了手中的事情,满身血污地看着不远处奋力地刨土的男人,他几乎一眼便能肯定,他是苏生,这个男人,在云深回来之后,无数次地出现在了云深的话语里。
他在想,就是眼前的男人,在云深离开了他之后的四年里,给了云深一条通向未来的路,怪不得那么尖锐冷酷的云深,会对苏生,始终是感激而且念念不忘,对她来说,这个男人,在她最为无助的时候,给了她旷世的温暖,没有什么比雪中送炭,更来得让人感动。
“原来他就是苏生。”纪柏然轻声地呢喃了一声,仿佛是对身边的君知萧说的,又仿佛是在对自己说的,和苏生对比,纪柏然就看出了自己的差距,他爱云深,很爱很爱,但是,没有苏生来得伟大,他纪柏然爱,就要得到,而他苏生,爱,就是给云深自由和幸福。
君知萧听见苏生的这一个名字,满是鲜血的手也停顿了下来,慢慢地伸直了腰身,顺着纪柏然的目光望过去,于一群正式救援队工作服的男人之中,一眼便看出了穿白色衬衣的男人,是苏生。他正在比划着手和救援员说着什么,一脸的焦急和迫切。
君知萧的脸色也是很不好看,但是很快地又低下身去寻找云深,毫不犹豫的态度,让纪柏然都有些的自愧不如,原来看似无情的君知萧,在面对苏生的时候,也可以这么无动于衷。
“从知道有苏生开始,我就知道,我们都输了,所以,我才愿意放开云深,”君知萧咬着牙翻开面前的石板,眼镜里不知道沾染的事雨水还是泪水,声音嘶哑而且清远,释然了悟,都在这么一句话之中。
纪柏然愣了愣,看着弯腰的君知萧,忽然就觉得眼镜酸涩无比,有多少人,多少事,都是在一个冥冥之中,就已经被知晓,而我们,也就学着隐藏着悲痛,放开她,然后分开行走。
就在他还来不及细细地品读君知萧这句话里面有多少的无奈和辛酸的时候,听见从苏生那边传来了人们的喊声,兴奋中夹杂着不可压抑的惊恐,仿佛经历了一场天堂和地狱的游历。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声:“找到了。”尾音却被拉得很长,带着一种让人惊心动魄的惊吓感,纪柏然的心尖颤抖了一下,条件反射地迈开腿,却站不稳,跪倒在了地上。
找到了,苏生找到了云深,如此巧妙的安排,纪柏然睁着眼睛,睁得双眼充血,难受得不得了,看见苏生趴在地面上,似乎是伸手去想要抚摸被埋在那里的女子,纪柏然看见雨中男人偏过头来,镜片后的眼镜,都是红晕。
底下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呢?让苏生看见了都红了眼睛,纪柏然突然就没有了勇气,没找到云深的时候,心里疼得要命,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找到了之后,却又害怕得不得了。
“救护车。”听见苏生扯着嗓子用力地喊着,双手还搭在底下,似乎是触碰到了云深,红着眼睛对着身边的人嘶吼,男人天生的领导能力,很是震撼。
上天真是要在这样的时刻上狠狠滴扇他一巴掌才甘愿,纪柏然看见君知萧不动声色地奔过去,比他冷静,冷静得让纪柏然觉得,很是不现实。看着男人奔过去推开围观的人,身体下跪在被翻开的铁板边,身体颤抖。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样的光景,纪柏然不敢想象,他突然就没有了勇气去看她现在怎么样了?如同一个噩梦一般,他身在其中,却就是醒过来。要是云深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他应该怎么办?纪柏然这样问自己,然后答案如此的冷酷,纪柏然全身僵硬,害怕不已。
他这一辈子,都没有像此刻这般害怕过,有那么几次,就算是在生死关头,他也不曾这么害怕恐慌,唯独云深,让他找不到可以站起来的勇气,他怕看见她伤痛,怕看见最为惨烈的云深,那么这一辈子,他的一生,就是一个噩梦。
程风俯下身来拉了一把纪柏然,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几个男人都是疲惫不堪,站在雨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明白,纪柏然是害怕了。
忘了他忘记归途。(四)
人的一生当中,总是有那么一个人,是我们心中最为鲜红的朱砂记,如同一颗毒瘤,经年长在心尖上,爱儿所得为良性,爱而不得,为恶性。爱耨朾碣
而云深,是纪柏然心尖上那颗致命的毒瘤,长在那里,用他的血液和生命在浇灌,用他所有的精力和爱去呵护,可是就是爱而不得,要想拔除,却连着血肉都在疼痛,他爱的那个女子不爱他,而她爱的那个男人,却又身不由己的理由,彼此磨折。
纪柏然站在大雨中,眼睛穿过那雨幕,黑暗中那些人手里的灯火发着朦胧的光,看不太真切所有人脸上的神色,顾琳拿着灯站在苏生的面前,灯光偶尔照在男人清越的脸上,灯火下,男人眯着眼睛,泪光闪烁。
他半趴在坑前,双手向前伸出,好像抚摸到了里面的那人,怎么也舍不得把手拿出来,纪柏然如同一个木雕站在那里,双脚好像被灌了铅,怎么也无法移动,难受得不得了。
风雨之中,他仿佛听见了人们轻轻的哭声,抽丝般,越来越密密麻麻,混着那雨声,慢慢地弥漫了开来,传入纪柏然的耳里的时候,已经是一片延绵的哀绝轺。
阴影里,纪柏然睁着眼睛看见站在那里的人,有的已经偏过了头,像是不忍心看里面的情景,掩着嘴,似乎生怕自己会哭出声音来,他的心咯噔了一下,然后慢慢地伸手抚着胸口,迈开了脚步,响着那哭泣的人群而去,每走进一步,脚底都像有千根钢针,扎痛的,不是他的脚掌,是他的心,密密麻麻的痛,蔓延至四肢百骸。
走得近了,就听见了苏生操着并不标准的普通话对着正在救援云深的救护人员说:“你们轻点,她一定很疼。”然后声音逐渐地低了下来,如同孩子般无助,唇齿都在颤抖。
纪柏然的脚步顿了顿,心脏都在抽搐,他突然就想起了这些年那些云深离开的夜,每一夜,他在诺大的纪公馆里醒来的时候,风从那长廊灌进来,冷得不得了,他总是在想,现在的云深到了哪里,身边有了什么人,而他和她的孩子,是否还在哎?
后来想得多了,知道孩子还在的希望那么渺茫之后,心脏逐渐地麻木,对云深的怨恨,也在那些夜晚,如同枝繁叶茂的树,扎根很深,爬满她的心脏,让他恨她恨得深沉,可是,如果只有恨,他怎么可能这么多年还是孑然一身?爱恨交织,痛彻心扉的感觉,有多少人有所体会?那种一个人恨意蚀心地醒在那茫茫夜色之中的感觉,别提有多寂寥。
所以,他特别想云深的时候,他会开着车从纪公馆狂飙上盘山公路,迎合山风的撕扯,告诫自己云深有多狠心,可是每一次,他还是那么想她,想到只要一见到顾暖心那一张酷似云深的脸,都觉得血液都在炙热地流动。
留顾暖心在身边,纪柏然以为,这是一种治愈,总想证明,会有别的女人可以替代她的位置,让他也能半生安稳,因为爱上云深开始,他就再也没有过过一次安生的日子,心总是不能有所平静,偏偏记挂的,都是这个狠心的女人。
云深离开以后的那几年,他一个人醒来,总在想,此刻的云深,身边睡的,会是哪个男人,她是不是也会对着那个男人笑,对着那个男人哭,每一次想到这个,他都特别的愤怒,然后心里异常恶毒地希望她不幸福,希望狠心的云深,颠沛流离。
可是,等冷静下来后,他就会想,此刻的她,过的时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是不是还是像从前的那样,喜欢酗酒,喜欢抽烟,喜欢宿醉半夜不归,他就会很难受,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像他那样,会在半夜满大街地找她,然后带她回家?
如果有,他就放心多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