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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我的皇后-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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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上船在舱中坐好,划船的老翁一撑堤岸,小舟又滑向夜雾渐浓的湖面。

苍苍这会儿倒乖了,上船就倒在舱中的软垫上呼呼大睡,连一声都不吭。

白衣年轻人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柄木勺,又拿出一个粗瓷大杯,将早已煮透的竹叶青匀进杯中,笑道:“这一壶酒可是特地给萧兄温的,来尝尝看如何?”

萧焕笑了笑,拿过杯子啜了几口,点头:“山西褚家的上品竹叶青,听说山西褚家每年才酿一百坛上品的竹叶青,只赠好酒客,这一坛酒,可是千金难求。”

白衣年轻人抚掌而笑:“果然就你的嘴巴最精细,立刻就能说出这酒的来历来。”

萧焕也笑:“我有一位师长极嗜酒,他曾专程到山西,住在褚家三个月,治好了褚家当家的心病,所以褚家那年的一百坛竹叶青,就都给他带回了家。”

白衣年轻人笑起来:“这叫巧取,有趣味,我还真想见见你那位师长。”他笑过之后,就仰头一口气饮下杯中的美酒,击桌为拍,曼声而吟:“生为何欢,死为何苦,王孙逐尘,红颜白骨,浮沉千古尽黄土!”声音高昂,尾音直入云霄。

吟毕,他重新把酒杯填满,遥遥向萧焕一敬,烈风样清明的眼中有一丝闪烁。

白衣年轻人是灵碧教光明圣堂的左堂主徐来,灵碧教虽然是正派敬而远之的邪教,他却交游广泛,在少年一辈的侠士中声望也还不错,三年前,他无意结识了眼前这位自称叫做萧云从的年轻人。

那时他为贫苦的佃户求公道,只身一人来到称霸蜀中的风雨庄中。原来不过是想七分说理三分威逼,没想到风雨庄妄为已久,竟然不顾江湖道义暗设埋伏,他猝不及防身中数剑,险些命丧当场。

满身浴血的杀出重围,激愤之中他杀红了眼,折身去杀风雨庄的首脑。

身侧的敌人一个个倒下,气力一点点耗尽,满目的血色中,他见到了风雨庄庄主身侧的那个年轻大夫,一身青衣一肩药奁默然静立,似乎连一滴血色都不堪沾染。

他以为他是不懂武功的大夫,一柄疯了样的长剑自然而然避着他擦过,没想到被他留在身后的年轻大夫却突然一手扣住他的脉门,肩膀一震,他的长剑瞬间移手,耳侧那人的语声清晰:“你杀得太多了。”

他大惊之下拼尽全力一掌推出,逼开身侧新添的这个敌人,怒吼:“不让我杀,难道让我等着给这些卑鄙陷害的无耻之徒杀吗?”

似乎只是犹豫了一瞬间,眼前一花,他的长剑居然飞回了手中。

年轻的大夫放下肩上的药奁,向他一笑:“杀到这里也够了,我来助你出去。”

风雨庄的杀手依旧源源不断地扑上来,他已经在这里杀了太多的人,如果不能把他斩于庄中,风雨庄辛苦建立的威严将不复存在,是他逼迫对方尽了全力。

难道真要因为这一时义气为这群宵小之徒陪上性命么?悔意刚刚涌上心头,脊背突然靠上另一个脊背,年轻的大夫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了他,同时也护住了他的后背,干脆地判断形势:“从后庄出去要简单一些。”

看着自己请来的大夫也跃入了站圈之中,风雨庄主没有丝毫踌躇,单手挥下,更多刀剑向他们冲来。

形势更加危急,他却精神一震,刚刚泛出的绝望一扫而空,长啸一声,挥舞长剑重新应战。

那天他们到底如何从重重的包围中杀到庄外,他已经不大记得清楚了,他只记得刚出庄他就精疲力竭眼前一黑昏倒在地,等再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身在一艘顺长江而下的客船中,船外是风景奇丽的巫峡。

年轻的大夫依旧一身青衣,持着一卷书坐在船头,身旁放着一个正在煎药的小炉,觉察到他清醒,他放下手上的书,转头向他轻轻笑了笑。

徐来自问这一生中从来没有软弱过,即便是濒死的时刻,他会流血,但绝不会流泪。然而那一刻看着眼前这个甚至连姓名都不知道的年轻人,他却蓦然红了眼眶。

身边就有一位大夫在,他的伤势自然好的很快,以后几日乘船顺江漂流,他和他多半倚船临江,煮酒论史,万重江山不知不觉越过。

三年前一别,他也再见过他两次,不论偶遇或是相求,每次都是坦荡相交,兴尽而别。

江湖子弟本就洒脱,行走江湖数载,徐来也不是没有过像这样第一次相见就以性命相托的朋友,分分合合也是经常。但是今天,举杯敬向对面的萧焕,他却不免怅惘了。

看到徐来的酒敬过来,萧焕笑笑,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慢慢吟出:“热血未尽,恩仇未穷,诸侯烽火,万民蚁虫,落日烟波葬英雄。”

这一句是他们初次相识之时乘舟下江南,酒酣之后历数风流人物,徐来脱口吟哦出那段 “生为何欢”的词句后,萧焕的应和之词。他们都还没有忘记那天的情景。

徐来微微的恍惚了一阵,“落日烟波葬英雄”,那时他疑惑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词句,在他们的年纪,不都该是鲜衣怒马剑弛九州,然而这个在强敌环伺中,一笑之间抛下药箱投身刀林血海助他的年轻人,却用淡薄的口气说着落日和沧桑的英雄。

他们曾是背靠着背御敌的朋友,然而他却从来没有看懂过他。

眼前的萧焕依然像三年前一样淡淡的笑着,仿佛连唇角那一丝笑意掩藏不住的淡漠都没有变过。

再一次饮尽杯中的美酒,徐来手腕一扬,把手中的酒杯抛入了湖水中。

瓷杯激起一朵浪花,落入幽暗的湖水中,消逝无踪。

萧焕看着他酒干杯抛,笑了笑,低头看着手中的酒杯,慢慢把它放回桌上:“徐兄是专程来找我喝酒的吧?”

徐来毫不隐瞒:“三日之前我到山西褚家,打烂他们的酒窖偷了这坛酒,今天申时才赶到杭州。”

“三日之前……”萧焕说了这么一句,却笑了起来:“这么说现在这坛竹叶青,岂不是独一无二的一坛了?”

徐来长笑:“那是自然,我拿了酒之后就把酒窖中剩余的酒瓮一口气打了个稀烂。今后一年之内,褚家是再也没有上品的竹叶青了。”

萧焕笑:“那我真要谢谢徐兄了,为这独一无二的一坛酒。”

他们说着,年老的船夫已经又把船靠岸了,他们上船的地方靠近孤山,现在停船的地方是映波桥。

舱中熟睡的苍苍好像也觉出船停了,一翻身就搂住了萧焕的腰,往他怀里蹭了蹭,喃喃说梦话:“你身上怎么总是这么凉,这可不成。”

徐来微怔了一怔,想起来问:“你说过吧,你小时有隐疾。”

萧焕按住苍苍不安分的胳膊,笑笑:“就是因为我自小有隐疾,我的那位师长才一定要我学医术。”他看着徐来,又笑笑说,“现在已经无碍了。”

徐来点头,他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开口说什么好。等了有那么一会儿,他终于抬起头,看向对面的萧焕,那句话,终归还是要说出口的:“萧兄,就此别过……”

萧焕却破天荒地没有等他说完,就打断他:“如果到了必须要你我交手的时候,我会竭尽全力。”

徐来一句话说了一半,半张着口,突然就笑了起来,抚掌:“好!我也必当竭尽全力!”

萧焕一笑,抱起苍苍走上堤岸,向徐来点头示意。

徐来拱手,退回舱中,船桨拨开清澈的湖水,岸边那个年轻人的影子在昏暗的街灯中越来越远,徐来却再也没有回头。

三天前,徐来接到无法无天总堂给各地堂主首领的密令,灵碧教将要倾一教之力去追杀一个名叫萧云从的人。

眼睛滑过灵碧教最隐秘的红字密信时,他还希望自己看错了,但是那三个字写的异常清晰,淋漓的墨汁,宛如鲜血。

淡金色的美酒依然在炉上翻滚,却再也没有人来尝。

夜寒已重的堤岸上,萧焕目送那一叶扁舟渐行渐远,转身走上回客栈的路。

苍苍的酒还没有醒,却知道冷了,又往萧焕的怀里缩了缩,搂住他的肩膀,嘴里乱说:“不怕,我给你暖身子。”

萧焕低头看了看她不肯停歇的小嘴,微微挑起了嘴角,眼底露出一丝笑意,继续在青石铺就的街道上,慢慢的走。

现在距离他得到凤来阁即将追杀苍苍的消息,遣走身边的御前侍卫,也不过就是十几天的时间,十几天之内,灵碧教已经有了动静。

几天前对苍苍的暗杀令,出自谁的授意他很清楚,他比很多人都更清楚的是,他知道那个人的背后,还站着另一个人。一个他一直都知道的人,那个人想要他死,那个人还想着更残酷可怕的事。

现在那个人,逐渐由幕后站到了台前,是他把她逼了出来,还是她真的决定,这一次再也不会放过他?

脚下的路一步一步的延伸,萧焕走的不快,却也不慢。

他那天说让班方远走,这不是他们的事……这本就不是任何人的事,除了萧氏之外。

第三章 试锋芒

天气很好,天很蓝,云很白,花草也很香,甚至连枝头的那只黄鹂,叫得都很嘀呖好听。

然而黑水寨大寨主常一雄的心情却非常非常不好。

“一个个都给我抬起头来!垂头丧气的像什么样子?”

黑水寨的大堂里,响起一声豪迈的大吼,窗外桂树上那只叫得正欢的黄鹂,“嘀”的一声,给震得飞走了。

无奈地叹口气,常一雄的脑袋仿佛拉得更低。

“大常!说你呢!把脑袋抬起来!”几乎立刻的,那个声音就又响起来。

连忙把头摆正,努力把一双本来就颇像铜铃的眼睛瞪得更大,常一德整个人终于显得有了些精神——精神的简直就像城隍庙里的钟馗像。

看到他这样,端坐在山寨虎皮大椅上的人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把目光逐一扫过大堂里站着的山寨首脑们——每一个都把胸挺的不比钟馗差。

“这才像我带的手下!”那人的口气蓦然兴奋起来:“好!就照这个劲头,今天晚上去劫了那批官银!”

官银!再次听到这个词,常一雄还是猛吸一口气,差点噎晕过去……

虎皮大椅上的那人依旧兴致勃勃,站起来一脚踩在椅子上:“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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