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皇后-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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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在身后迅速合上,这老大叔!我十分无奈,只好整了整有些零乱的仪容,试探着向里面走了一步。
暖阁里没有别人,很静,灯光有些昏暗,照得帷帐暗影幢幢,空中有股浓重的草药味。
我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听到别的声音,就缓缓向内走去。
转过内室的门,就能看到那张挂着蓝色帷帐的床了,不同于后殿寝宫的奢华,这张萧焕惯常所用的寝床出乎意料的朴素。
“馨儿?”床上的萧焕突然开口,声音很轻,“不是说了你也不必留在这里……回宫休息吧。”
我走进内室,转到床前先行礼:“万岁,是臣妾。”
对面一阵静默,隔了一会儿,萧焕才轻咳着笑了笑:“原来是皇后……免礼。”
我谢了站起来,这才看到萧焕用手撑着身子半坐起来,脸色苍白得吓人,长发有些零乱地散在肩头。
说起来,这还是自从那晚我私自跑到养心殿替冼血求情后,第一次见他。
他这个样子,算是有些狼狈吧?我只看了一眼,就把目光移开。
大约也是觉得尴尬,萧焕把身子轻靠在床架上,笑笑:“皇后怎么进来了?”
“不是臣妾自己要进来,是郦先生推臣妾进来的……”我脱口解释,突然有些懊恼,我是急着跟他解释什么?
幸亏萧焕也像是没有察觉,笑了笑:“是这样。”
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床头昏黄的烛火噼噼啪啪燃着,跳了两跳。
气氛沉闷得厉害,我等了等,先开口:“万岁怎么不小心身子,弄成这个样子?”
“这个,”他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随即笑笑,“没什么,也是恰好撞见的小太监吓坏了,尖叫着跑出去,我叫都叫不住他……结果惊动了这么多人。”
郦铭觞说他前段时间就伤了内息,这么说自从那晚我在西暖阁里见他昏睡不醒起,他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吧。
我随口应了一声:“就是说跟那晚一样,如果没人撞见,这事情就被瞒下来了?”
他又愣了一下,笑笑:“近来事情很多,没必要再添麻烦。”
我笑,语气里不知不觉带了些讽刺:“万岁真是心系天下,鞠躬尽瘁啊。”
他笑了笑,抬起眼睛看我:“哪一朝的皇帝不该为子民鞠躬尽瘁?这是本分,皇后谬赞。”
他那双黑得过分的眼睛深处总是一片冰冷,看得人很不舒服。
我躲开他的目光,忽然觉得有些不耐烦,想也不想开了口:“郦先生说,怕万岁天命不永,下次万岁再招幸臣妾的时候,别嫌弃臣妾,我想为万岁诞一个龙子。”
他的目光猛地闪了一下,再次移到我的脸上,静静注视着我。
话已经说完,我心里却突然一惊,早死这种事情,通常都很犯帝王忌讳,我却不假思索说了出来,他会不会恼怒?
我的冷汗还没下来,他轻笑了笑,呼吸有些粗重,却像是没有生气:“好。”
“一言为定。”我赶快说。
“嗯……一言为定。”他轻咳着笑笑,大约是有些累了,闭上眼睛倚在床头。
院子里也安静下来,四周只剩下他有些凌乱的呼吸声,我看了看烛火下他仿佛更加苍白的脸,把头转向窗外。
如此无话可说的两个人,就算坐在了一起,说出的话,也不过依然是互相伤害吧。
像是隔了很久,他才终于再次开口:“皇后可以退下了。”
我站起来,告退向外走去。
“回去吃点东西,不要空着肚子睡觉,免得夜里又要起床。”等我走出了两步,他忽然在我身后说。
“万岁怎么知道臣妾没吃晚饭?”我有些诧异地回头。
“脸色不是太好……我也懂医术。”他似乎是笑着。
“嗯,记下了。”我点点头,等了等,看他再没话说,就走了出去。
杜听馨等在门外,看我出去,向我笑了笑。我也向她笑笑,穿过正殿走到台阶下。
早先等在这里的嫔妃估计已经给石岩打发走了,整个院子空荡荡的,我抬头看了看刚升到中天上那一弯新月,听着院子角落里夏虫的低鸣,忽然想着:我怎么会嫁给了这样一个人?
第五章 欢尽
后宫并没有因为这场混乱惶惶多久,隔天皇帝病重的消息就被压了下去,萧焕也不过是休息了几天后就恢复朝会,照常处理政务。
在这期间,萧焕擢升的张祝端,以稳健的手法调粮修堤安排灾民,渐渐平息了江淮眼看就要一发不可收拾的灾情。
另一面山海关前线的战况也有了逆转,女真人被戚承亮堵在山海关外久战不下,兴兵之初锐不可挡的气焰也慢慢消减。
但此时女真人把部落联盟的三角旗换成了明黄大旗,沙台部首领库莫尔称帝,国号承金,意在承袭大金国土,重新把帝国长江以北的半壁江山并归在女真人的统治之下。
这么一来,女真人兴兵就是名副其实的叛乱。一向威慑四邻万邦朝贺大武帝国岂容这样的公然挑衅,内阁和兵部每天吵闹不休,连御驾亲征这样的提议都摆上议程。
后宫却是一派安宁景象,中秋节宫内节俭着办了中元宴,各位嫔妃相携为前方的战士祈福,贤良和睦。
天气一天一天变冷,京师的深秋转眼就到了。
天色阴沉,我坐在碧纱窗下看书,觉得手脚有些发凉,正寻思着要不要交待人去生个脚炉放在屋里,娇妍从外面兴冲冲跑进来。
她鼻头冻得红红的,兴奋跑到我跟前,神神秘秘眨了眨眼睛:“皇后娘娘,你猜我遇到什么好事儿了?”
“嗯?你在御膳房偷到什么好吃的了?”小山正在一边绣她的香囊,插嘴说,这丫头自己喜欢吃食,就觉得天下人的好事都不外乎是弄到了什么好吃的。
“不是,小山姐姐就知道吃。”娇妍不客气地打断她,娇妍跟我跟多了,也像小山一样,有点无法无天,小山虽然是储秀宫的管事宫女,她也一样不留情面。
“啊?那是什么?”小山大为好奇,睁大了眼睛问。
“皇后娘娘猜。”娇妍眯着眼笑。
我看她竟然高兴成这样子,就来了兴趣,放下手边的书托腮想了想:“你娘给你带信儿了?”
娇妍的笑脸顿时就垮了下来,看着脚尖说:“今年各地都不安生,也知道我娘过的怎样。”
“不是这个?”我笑着摇摇头,“那我就想不到了。”
“就知道皇后娘娘也想不到。”娇妍得意地笑了,她吊足我们的胃口了,揭开谜底,“我拜到师父了。”
我也好奇了:“师父?”
娇妍回答:“是啊,娘娘不是说我的武功太低微?我就拜一位高人为师了。”
“高人?”我想不到这宫里还有谁能称得上高人,能教娇妍什么,实在想不到,只好笑笑,“那你师父要教你什么?”
“制香。”娇妍说着,从袖里摸出一只小瓷瓶,打开瓶口的小塞,一缕淡粉的轻烟就袅袅升了起来,仿佛活的一样,在半空中凝聚成一朵蔷薇的模样,玲珑剔透,似真似幻。
与此同时,屋内已经充满了一股清新的蔷薇花香,和一般的香料不同,这花香自然淡雅,让人恍然间仿佛站在了雨后的蔷薇园中,面对满园带露的繁花。
娇妍伸手挥散烟雾,塞住瓶口,花香在瞬间消散,我和小山有些愣愣的,不知道刚才是不是作了场梦。
“怎么样?厉害吧。”娇妍更加得意,“这还是我师父随手做来熏屋子的香,我师父说了,香不仅能够拿来辟臭易味,还能用来惑人心神操控神志,甚至杀人救人,都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你这位师父,住在哪里?叫什么名字?”娇妍刚才说的杀人救人,早已经不是一个香料师所能,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人是个精通蛊毒的高手,没想到在这深宫之中,还藏着这样的人。
“我师父住在英华殿,我是不小心迷路,闯到那里才见到师父的。”娇妍对我也不隐瞒,爽快地说。
英华殿地处内城西北角,在前朝是供奉佛像,供后妃礼佛所用的,到本朝因为太宗皇帝不信鬼神,就荒废起来,平日人迹罕至。英华殿前就是被称为冷宫的寿安宫,这个人住在英华殿,难道是被贬庶的先帝嫔妃?
我想着,有点好奇,就对娇妍说:“能带我去见见你师父吗?”
“好啊,”娇妍干脆答应,“我跟师父说皇后娘娘待人亲厚,是天下最好的人,师父还说很想见见娘娘呢。”
“真的?”有事可做,我跳下软榻,“今天也没什么事,咱们这就去吧,好不好?”
“好啊。”小山最怕闷,忙拍手应和。
“你就不要去了,留在家里看门。”我故意逗小山,拍拍身上的衣衫,也没让小山找件外衣来披,拉着娇妍跳出了门。
小山在屋里呼天抢地,我和娇妍早跑远了。
英华殿并不近,穿过好几条狭窄的甬道,进了英华门,殿前空旷的广场展现在眼前。
大片的空地上奇花异草林立,不知名的异香在空中弥漫,一阵秋风吹来,我脚下那片盛放的罂粟随风轻轻摇曳。如果不是清楚地知道这里是英华殿,我一定不会认为这地方居然是在禁宫内的。
“师父,我把皇后娘娘带来看你了。”娇妍早一路顺着花草间的那条青石道跑到半开的殿门前,高声叫,向我招手,“皇后娘娘,快过来啊。”
我应了一声,慢慢走了过去。
走到殿口,从打开的殿门里看进去,我不由愣了愣,站在殿内石桌前摆弄石臼的人,不像我想象的那样,是个头发花白满脸风霜的老妪,而是一个白衣少女。
那少女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一头黑发直垂到腰际,披散在背上,黑亮如镜,握着铜杵的手莹白如玉,漏进殿内的日光照在她脸上,反射出类似薄胎瓷器一样的光晕,她眉目秀美如画,不知为何让我觉得在哪里见过。
这个像琉璃娃娃一样的少女,连大声说话都会害怕把她震碎。
看到我,她只是稍稍转了转身,用那双漠然的眼睛看着我,手里的铜杵并不停下。
我也不知道是该叫她姑娘还是该叫别的,只好笑了笑。
“你是皇后对不对?”那少女突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