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不纯真年代-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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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考完试就张罗着要回家过年,她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说过年不回去了。她怔怔地看着我。我忙解释:“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不回家过年,是因为我和俞姚在假期里找到了一份很有意义的工作,是替一家杂志社赶一篇春假旅游方面的游记稿子。过些日子,我和俞姚得去一趟北京那边的杂志社,领了任务,立马就要启程了。”
她还是将信将疑,认为我这样做是因为那封信的缘故。我就让身边的俞姚跟她说。俞姚也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地跟她讲了,她还是半信半疑地说:“你嘴上说不在意,可你心里却很在意。”
“你看你,尽瞎想,哪有的事儿。”
“那你对天发誓。”她旁若无人地对我不依不饶。
“发什么誓?”
“说你不会生我父母的气。”
“你看你,唉,女孩子就是麻烦。我都说了,我是想锻炼一下自己在社会上的应变能力。再说了,他们都把我养那么大了,就算是心里再怪他们,那我还能对他们怎么样啊?在心里,我早已经把他们当成自己的爸爸妈妈了,事实上也是如此嘛。”
“可我就想让你对天发誓!我总觉得你心里不是那样想的。”
“好了好了,我发誓,以我对你的爱发誓行了吧……”我说这话的时候,用眼睛瞄了一眼俞姚。他装作没有听见,低头在那整理东西。
说起这次难得的社会实践机会是紫缘帮我们找到的。我跟她说,我和俞姚很想在这次寒假里打工锻炼一下,然后她就放在心上了。没一个星期,她问我希望什么样的社会实践。我一听有戏,告诉她最好是编辑之类的工作,她当即就给我了一家北京做旅游类杂志的电话,说人家可能要你们的文章以作考核。我高兴极了,第二天,就给杂志社打了电话,然后把我和俞姚最得意的小说稿子以电话传真的方式传了过去,再加上紫缘的关系,两天后,杂志社就给我们回信了。再一次电话联系后,基本上事情就定了下来。我们这次是跟一组记者去外地进行旅游方面的采稿,任务很急,也很重要,由于杂志社人手紧缺,再加上我和俞姚的文章也很有力道,特别是再有紫缘这一层关系,我们双方很顺利就达成了协议。一切费用由杂志社出,我们只管写稿子就行了。稿费完成后再计,不过,杂志社承诺,不少于两万元钱。
那晚,我和俞姚请紫缘吃了顿饭,算是道谢。
吃完饭往回走,俞姚知趣地先回去了。我和紫缘一边走一边谈这谈那的,谈着谈着,她就一下子把我给抱住了。我没有任何防备,被她这么一抱着实吓了一跳。接着,我就迎了她的拥抱。不知我们抱了多久,彼此分开的时候,她若有所思地望着我说:“我想我真的爱上你了。”声音平缓得如一波秋水。她这么一说不要紧,把我吓了一跳。我再次打量眼前这个中年女人,心中觉得很可笑。我想她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想跟我玩真的吧。这样想着,她又紧紧抱住了我,不由分说就给了我一个窒息的热吻。直到冬天热泪盈眶地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我才和她尴尬地分开。又直到冬天哭着跑开了,我才反应过来,进而将紫缘丢在脑后,不顾一切地追赶冬天。
那晚,冬天跑得飞快,快得就像天上的流星,转眼就在群星璀璨的幕布间消失了。
在我的记忆中,冬天的坚强犹如她的牙齿一般坚硬无蛀。曾几何时,无论我怎么欺负她,她又受了多大的委屈,她都从不轻易掉眼泪。她说眼泪是肮脏的液体,那不光是一个人懦弱的表现,每哭泣一次,支撑你生命的坚强勇气就会因此流失一些,如此反复,直到勇气消失,生命终结。形象的比喻是:蛀虫腐蚀你的牙齿,只要你为它制造可以破坏你牙齿的机会,它就绝对不会放过你。
那晚冬天哭了。虽然我不曾触摸到她的泪水,可我知道她哭得很伤心。她曾经坚硬如齿的勇气也随之流失了一些,她不再坚强了。我痛苦地想着。
那晚,我不顾一切地在她宿舍楼下喊她,可无论我怎么喊,她就是不出来。后来我急了,硬是在看门大爷的阻拦下往上冲,闹得整个女生宿舍楼都沸沸扬扬的。终于,冬天忧伤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她很忧伤,尽管她在隐藏。
于是隐藏忧伤的冬天,以一种似曾相识的冰冷目光盯着我说:“你,夏天,我现在不想看到你,请你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和影响,请你离开这里。”
她的话和她当年的眼神一样冰冷,这让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躲藏在养父身后,以同样冰冷的目光注视着曾经那个冬天的那个夜晚的情形如出一辙。不过,那时我没有用与她同样冰冷的目光注视她,我的目光充满温柔与歉意:“我想我有必要跟你解释一下我跟她……”
“你走!求你快走……”她的声音亢奋着,颤抖着。她捂着嘴,凌乱的长发随着她的抽泣微颤着。
“冬天,我……”
“你滚!”撕心裂肺的喊声在我的耳边回响。
她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我的视线中了。
那晚,天空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月亮,只是个传说。
第三章 是情敌;还是朋友 是情敌;还是朋友?(5)
后来冬天一声不响地回家了。
俞姚送她去的火车站。我本想跟他一块儿送冬天的,可我终没有去送她。我想,我没脸去送她。
紫缘那天以后也没来找我。不知怎的,她没来找我,我心里反而有些失落,突然悲哀地觉得,我将会失去一切,包括紫缘。
那晚,天空中依然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我抱怨着月亮和星星都死到哪里去的时候,黑沉的天空竟然飘起了星星点点的白色雪花。那个有雪也有泪水的晚上,我和俞姚喝得烂醉如泥。我们不停地喝酒、大笑。我们破口大骂学校的老师,骂他们是秃顶,骂他们是老不死的。后来我们骂累了,就开始唱歌,对着窗外铺天盖地的大雪唱歌。我们唱“多拉A梦”,我们唱“恐龙特级克塞号”,我们唱很多很多我们小时候喜欢看的动画片的主题曲。唱着唱着我们就又开始大笑,笑累了我们就哭,哭够了我们就聊天,聊对冬天的感觉,聊看谁对冬天的爱意最深。聊着聊着我们就莫名其妙地打了起来。我们把电脑给砸了,把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给砸了。后来,110来了,把我们俩都带到了公安局。我们在公安局的小屋里待了一宿。我们无言,我们谁也不理谁。第二天一大早,紫缘把我们给保了出去。我看到她的时候,突然觉得特委屈,抱住她,无声地哭了。
那是我第一次为了心爱的女孩儿而哭。我哭得很卖力,就像是我不卖力哭,别人就不相信我心里到底有多爱冬天似的。哭累了,我就睡着了。我做了个梦,梦见了冬天。她站在我的面前,冲我好看地笑。直到梦醒了,我才发现自己的身边躺着紫缘。
紫缘看我醒了,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问我想吃什么。
我摇摇头,又闭上了眼睛。
紫缘在厨房给我弄东西吃的时候,我穿好衣服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我回去找俞姚,俞姚正在凌乱不堪的屋子里等我。他冲我笑笑,指了指眼前的一片狼藉,说:“这是我们的杰作。”
“昨天晚上,对不起了。”我歉意地说。
“哪有。是哥们就别说这些。”
“我想回去找冬天,我想让你跟我一块儿回去,然后我们从S市坐火车去北京。”
他犹豫了一下,说:“我想跟你谈谈。不是关于冬天的,是关于我的。”
他坐在床上,脚在地面上跺了两下,点燃一支红河,说:“我不是一个真正的大学生,我是靠家人给我买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才念上大学的。高中的时候我是个坏小子,经常不务正业跟一些地痞流氓混在一起,除了打架,就是泡妞。后来我把一个女生的肚子给弄大了,也是我爸拿钱帮我摆平的。我们家还算是有些钱,老爸是某大公司的主管会计师,妈妈是一家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可以说,我们家的生活条件相当不错,但就是因为我的不争气而让他们伤透了心。后来,好不容易混到高中毕业了,我理所当然没有考上大学。那时我是想到社会上工作,因为我早已过腻了住家里的花家里的还要受他们管的生活,于是我就跟他们把想法说了。他们当然不同意,他们希望我能多学些东西,但我就是不答应,于是本来身体就不好的父亲一夜之间就卧床不起了。他有脑肿瘤。那晚,他把我叫到他的床前,语重心长地告诉我,让我好好学些本领。我哭着答应了他。于是经过他们多方面的努力,最后在湖南某个村子找到了一个生源名额。那个小子叫俞姚,老爸的祖籍是浙江余姚人,后来文化大革命那会儿,在湖南农村插队当了农民。正所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他希望自己儿子能出息走出农村并记着他老子所受的苦,于是给他起了个祖籍的名字。但有什么用呢,期望越高失望越大,谁让他家穷呢。由于没钱供他上学,就这样,我母亲用一笔不菲的钱,买了他的大学名额。当然,这其中的过程非常复杂,也许还触犯了一点法律吧。不过他们不在乎,谁让我是他们的宝贝儿子呢!这样,我来到了这所学校以俞姚这个名字开始了我的大学生活。但是我并不快乐,我不喜欢过现在的生活。大学生活让我窒息,使我发疯。我看不起身边的人,那些所谓的大学生我看着恶心,就是跟他们不对眼,于是我身边没有朋友。唉!但是我又不得不在这里读书,因为我的父母。这些,我都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我今天跟你说,并不是因为我们之间的感情有多好,也不是说我就那么相信你。我只是觉得有必要跟你说,所以就说了。我真名字叫亓寅,山东淄博人。就这些。”
亓寅跟我一起回了S市。
我依然叫他俞姚,他没有反对。我们之间好多事情都不需要说得太多,就像我们都很了解对方似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