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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那只该死的凤-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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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拐带良家女儿做什么?”

白鹤仙君起手为礼,“三太子来得好快。”

“哼!我若不快些,人都不知被你拐去哪里了!”如意怒道。

伸手便来拉杨不愁,却在半途中被一道仙障阻住。白鹤仙君淡淡垂眸,“以三太子的法力,远非小仙的对手,还是冷静些,莫要用强的好,伤了三太子小仙无法跟岐山神宫交待。”

本就不是冷静的人,再一扯上丫头,哪里还知道什么叫冷,什么叫静?运起功力便又向前冲去,这一下去得猛,受力更猛,身体瞬间被反弹回来,狠狠地向后抛去。

杨不愁惊得直叫,“如意——!”

如意的身子正要下落时,突然轻飘飘地象被什么东西托住,正诧异时,耳边已响起老狐狸那素来很刺耳如今却很动听的声音。

独孤先生在云头上怡然含笑,“仙君,三太子非你的对手,我来同你一较高低如何?”

说话间身形已动,爆出万点青芒,向白鹤仙君的所在攻去。仙君双手拈决,迎着那青芒全力抵挡。转眼间青芒尽去,踪迹全无。

身后却传来含笑的声音,“多谢仙君手下留情,我这就带不愁去了。”

素袍玉簪的身影,早就将杨不愁护在身后,再要夺人已不可能。

白衣的仙君面如平湖,甚不以为意,“狐族果然狡诈,竟用障眼法诈我。不过你能破我仙障,亦非善予之辈。小仙技不如人,多留无益,告辞。”

云海之中飘然而去,衣带翩翩,白衣胜雪,果然是出尘之资

荒凉的城池

杨不愁这几晚夜夜做梦,睡得不甚安稳。

梦见自己在御街大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走,走着走着却突然走到一处荒凉城池,飒飒秋风卷黄沙,萧萧疏林啼暮鸦,极目望去,十里生烟,寸草不生,遍地哀鸿。

抬头看那城门之上,苍劲笔意,书两个大字,甘州。

甘州,便是那人们传说中的无雨干旱之州。

河里的水神被夺了精魄,再无行雨之能,那龙珠此刻就挂在自己的脖子里,沉甸甸地犹如千斤之重。

再抬头,城楼上一张憔悴的面容赫然入眼,面色如纸,唇色干焦,哪里还有当年游街夸官,御前饮宴的风光?清秀的眉目里藏不尽哀伤,黯然垂首,又频频东望。

可怜了这个,昔日里少年意气,神采飞扬的状元郎。

梦魇就像激流中的漩涡,愈要挣扎,便被卷得愈紧。到天明醒来,一身凉汗,满腔悲惨,片片愁肠。

不过十五六岁的丫头,烂漫的年纪,倚着秋日的雕花窗,衬着面上的愁思,竟像数日之间长了许多岁数。

独孤先生在落满秋阳的花厅里授课,一手执卷,一手执笔,饱添香墨,于纸上写下今日的题目。笔势未尽,目光已转到对面人的脸上,几番逡巡。

“不愁近些时日里,清减了不少。”

杨不愁将手里的书卷握紧了些,视线沉得直往地上坠。“我这几晚总是梦见甘州,先生可去过那地方?”

先生提起笔,“不曾。昔年曾有西行之意,想去西北的昆仑山看看落日,没曾想……终究没有去成。”西行的路上停下了匆匆的脚步,偶然地往下一望,偶然地起了好奇心,偶然地落在那个山谷里,然后又偶然地遇上了那个谁。传说中覆满白雪的昆仑之巅,终究没有去成。

“十里黄沙,满目荒凉,良田尽成焦土。”丫头说完便无言,静默像浓雾一般,破不开出路。

独孤先生转身去旁边的几上,倒了一盏清茶,递在杨不愁的眼前,白瓷的茶盅里,青翠的茶叶,浮沉翻滚。

“那位白鹤仙君,我倒小瞧他了。”先生坐在对面,素来和煦如春风的面上添了几分凝重。“其日他淡然而去,我虽觉得他罢手得太过轻易,却还道他仙家洒脱,胸怀广大,不致再于此事上纠缠。却不想,他竟在你身上留了几分元识,耍了手段赚你入梦。这仙君性子虽淡漠,行事却极固执。”

“先生觉得不愁该怎么做?”丫头的手指在杯沿上来来回回地描摹,绕来绕去绕不出那个杯口的圈子。

“不愁心里,怕莫是早就有答案了吧?”先生的眼缥缥渺渺落在院中的树影里,“当年洛水龙君屈尊化作一条黑色鲤鱼来试探,口口声声要寻个真善人,才将明珠相赠。如今想来,用意颇耐人寻味。若非有救人之心,哪里肯费这些心思去寻?不愁若非心怀仁善,他又哪里肯将明珠交付?既是仁善之人,不愁又怎忍见天下人受苦?这些天憔悴的模样,都是日日内心煎熬而来的吧?”

杨不愁两手在茶杯上箍得死紧,“求先生帮不愁一个忙。”

花厅内只听见悠悠一声长叹,“不愁啊,你这般心肠的丫头,教人如何不心疼?”

自帝都西行,云中来去不过两盏茶的功夫。

甘州城外,黄沙道上,早有白衣飘飘的人来迎。眉凝冰雪目含秋霜,一贯的寡淡模样,出口也只是凉凉的两个字,“有劳。”

独孤先生握着那珠,并不伸手向前递,“这珠子于我家丫头有大干系,难道仙君竟无一点恻隐之心?”

仙君淡道,“吾心中惟有苍生。一人悲苦胜过千万人悲苦,一人喜乐不如天下人喜乐。”

“好一个天下喜乐。”独孤先生摊开掌心,手里的珠子青中带蓝,光华隐隐,缓缓离了手心,向对面的仙君飞去。

仙君将珠子收入袖中。“如此大功德,必有大福报。小仙感念各位仁慈之举,日后若有可效劳之处,愿为犬马。”

先生笑道,“眼下便有一桩,我不便出面,还要劳烦仙君跑一趟了。”

京城的故友

州衙的后园里,一片凋残。饥荒之年,无水浇园,饮水尚难供给,谁又有闲情弄花侍草?

衙里的书案上,摞满了各郡递来的公文。不消细看也知,十之八九报得都是灾情。

蓝色便服的李知州掩卷长叹,眉间似加了一把打不开的锁。上任半载,颠扑数月,自己这宦途踏出的第一步就是荆棘丛,泥沼地,寸步难行。

安抚灾民,开渠调水,该做的一样都没少做。人常言说“水到渠成”,可眼前渠成却无水,你奈他何?

落雨之日无望,建功之日无望,回京之日更无望,日日东望也只是日日空望而已。

廊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继而门子高声报,“禀大人,门外有乡人隐士来访,说是带了故人的书信。”

李大人谦和,对名士隐者尤敬若上宾,每每听见有高人来,几近倒履相迎。“快请至前厅奉茶。”

急忙整了衣冠,掸了浮尘,拎着袍角赶到前厅。

门里正站着一人,背对着厅门负手而立,听见他的脚步声,便缓缓转了身来看。

李一鸣愣得有些忘了迈步。那报信的门子成日里看尽来来往往各色人等,没有上千也有数百,眼神竟糟糕至此种地步。这白衣如雪,脚不沾尘的模样,哪里叫做个乡人?

正愣着,对面已抬起手来拱了一礼,声音清冽,如泉如磬。“知州大人。”

乌木桌上,已倒好两盏茶水。茶是粗茶,水是深井的浊水,置了许久才滤清的。

李大人带丝苦笑,举盏劝茶。“经年无雨,深井都快要干得见底了。井底打上来的水浑浊不堪,入口都有股土味儿。李某无好水奉客,先生莫怪。”

仙君缓缓饮了一口,面容似古井水,无波无澜。“李大人在甘州上任以来,广施仁政,弊绝风清,为国为民,受尽苦累。能饮此井水,乃是上天感念,福缘不浅。”

苦笑更深,满满地泛在脸颊上。“李某无能,竭尽全力也未能救百姓出此困境,愧对甘州父老。”

“大人言重了,甘州有你,苍生幸甚。”仙君放下茶杯,自袖中取出一封书信,“大人有故友从京城捎信来,托我转交。”

京城故友……他登科未及一月便奉旨来甘州赴任,朝中没有哪一位同僚可称得上是故友,会是谁……

且慢。

这笺上秀致的簪花体分明是出自女子之手。

御苑里娇俏的杏花,湖心六角凉亭里飞扬的桃红衫子,春风中含笑的秋水明眸,依稀都到眼前来。

颤着手先翻到最后的落款来看,果然。

当初离京的那日,走得匆忙,朝里特地派人来催,连只言片语也没来得及留上几句。

后来赴了任,数次拿起笔来想修一封书信,题了称谓,后面的竟写不下去了。也是,能写些什么呢?写天灾?写人祸?写饥民遍野?写饿殍满地?小心翼翼捧在心口的人儿,哪里能用这些烦心事去扰她?要写也该是写写天上的月,地上的花,胸口里那绵绵软软的念想。可是,守着眼前的灾情,又有什么心情谈那些风花雪月,讲那些儿女闲情?

常常捏着笔发个半天呆,最后终究是搁下了。

白衣的仙君看看他的眼,那眼神扑朔迷离,看不分明。“李大人心中有牵挂,似隐隐有回京之意?恕在下冒昧,李大人这样的地方官,是甘州之幸,百姓之福,不该离开。”

李一鸣折好手中的信笺,紧紧握在手中,“先生看似超脱之人,可否为李某解一个字?”

“何字?”

“一个‘情’字。”

“在下心中没有这个字,故而无解。”

“那先生心中有什么?”

“在下心中惟有苍生。”仙君辞了李知州出府。

庭院秋风凋碧树,白衣在风中翻飞起舞,仙姿翩然。

李一鸣矗在门前,耳边仍响着那人临走时的话。

“李大人有信要看,在下不便打扰。明日便有甘霖喜雨从天而降,李大人此后再不需为旱情忧心。若能安心在此处,自能建立一番功绩,造福一方百姓。”

是震撼太深,还是心事太重?竟连来人的姓名都忘了问。

澧王府的秋意

这天送走了独孤先生,杨不愁的心也稍稍放了一些。

午饭后有侍女捧来一盘红顶黄瓤的大桃子,说是河东一带进贡的名品,产量又少,价钱又高。

原本只在皇城里分分,各宫各院不过分上两三个还嫌有些分不过来。宫里头太妃娘娘发了话,说澧王府的无忧郡主从小就爱吃桃,该送一份过来。听说还有个帮腔的,一人言微,二人势壮,没半天工夫,就有内官捧着一大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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