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 阴 舞 阳-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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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像是被遥控的一个记忆,隐隐约约明明灭灭地闪了几闪,想要更清晰地捕捉时,大脑里一片苍白,连身在何处的概念都被瞬间的失忆抹得干干净净。可是,当他面对夏红红,想要舒展一下胸怀时,那莫名的谶语般的预感又来了。就在这时,仿佛是一阵冷风掠过,那盏挂在墙上着了一夜的马灯火苗一跳,灿然的明亮中忽闪了几下,发出一声似叹非叹的响声,骤然熄灭。常泰的心猛地一紧,觉着夏红红搂抱着自己的手臂抖了一下,身体就贴向了自己。也就是在这时,门口突然有人喊起了夏大夫,接着门板就被敲响了。
憨厚诚实的权贵如约来接夏红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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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泰把夏红红送到山顶豁梁上的时候,正是早上8点左右,该是分手的时候了。夏红红靠在常泰的身上大口地喘息着,常泰伸出臂膀搂住她,让她充分地靠紧自己。在他们对面,是海拔四千多米的铁迈雪山,山尖上的冰雪白亮刺目、莹光闪闪。而他们脚下,草丛繁厚,野花斑斓。蝴蝶在翻舞,蜂虫在喧闹。放养的马儿星散在低矮灌木丛中,雪白的羊群在山坡上滚动。爽人的风里,可以听到牧羊人悠长的吆喝声。沿阴面山蜿蜒的森林绿得发黑,层层叠叠连连绵绵地伏在山的波峰浪谷上。
天太蓝了,只有在这高原的大山上,才能享受到如此令人心醉的蓝,它简直把万物都要融化了……云不多,白得像新摘的棉絮;阳光明媚极了,亲吻般地普照着大地;两只野鸡滑落在离他们很近的鞭麻丛里,成对的山鸦低低掠过,鸟儿在欢逐,自然在歌唱……
太美了!在这样美丽迷人的大自然的怀抱里,夏红红显得那样天真、那样纯洁、那样鲜活,满脸都是青春少女惊叹里的由衷的甜美和喜悦。她把外套一脱,亮出红艳艳的紧身线衣,将两根粗壮油亮的长辫往脑后一甩,就在草丛里掐开了花。她把大把异香扑鼻的花儿交给常泰,拉着他的手,在灌木里大声地喊、开心地笑,恨不得能把整个山林都搂抱在自己的怀里。面对如此可爱的姑娘,常泰的心地一片明净,所有的道德成见统统都抛到了云天之外,本性里的东西光彩熠熠、一片神明,像雪白的山溪欢乐在自然的喜悦里……
当宁静终于到来的时候,两人都没了话,他们躺在岩石下的草坡上,望着天空那深邃的蓝,沉在悠悠忽忽非今非古的诗意里。却又是那样敏感和警醒,连彼此的心跳都能听得见。
红红你听,你听到了吗?
听什么?夏红红毛棱棱的眼睛眨呀眨地故作调皮道:我什么也听不见,连自己的说话都听不见了。
真的?那你……
当然是真的!夏红红猛一翻身,捂住常泰的嘴说:我老了,耳朵不好使了,什么都听不见了。
那我给你扎一针。
不行,我的皮太厚。
那我给你行意针。
不行,我的经络里气不通。
那我给你做火灸。
不行,我的肉身太冰冷。
那我咬你的耳轮|穴。常泰说着伸臂搂住夏红红的脖颈,在她的耳后痒痒起来。夏红红笑啊,笑得气都喘不上来了。两个人缠搂着、翻滚着,翻滚着、缠搂着,气喘吁吁地停留在一棵苍劲的柏树下。这时,一阵清风掠过,他们突然就聆听到了一种仿佛是来自天外的声音。这声音在山谷里波动着、回响着,像震荡的磁波一样直往他们的心房里透。循声望去,如练的山溪在谷底闪闪发亮;一层神秘的雾纱笼罩在葱郁的山腰;黄|色的山路蛇蟒似的舒展在田地里,两边零零散散的水池明镜般地闪烁着;庄子上白烟袅袅,尘世的喧嚣声隐隐可闻……
我要走了,景色越美,就越是留不住,留不住的!你瞧啊,太阳已经老高了。夏红红突然伤感起来,她把头靠在常泰的怀里说:再搂我一会,搂紧点儿,我会永远永远不忘这一天,永远永远记住你……你会记住我吗?我是说,以后咱们分开了,再也不能相见了的时候。
夏红红的泪水夺眶而出。
大惊的常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说:怎么了?你……你为什么哭?怎么回事?你胡说些什么?什么分开了,不能相见了的,过几天,我就来看你,怎么样啊?
不!你不用来了。我知道的,你爱你的瘸姑娘。爱她吧,永远好好地爱她,白头到老……
夏红红的泪水汹涌澎湃。
常泰彻底慌了。
没事,放心吧,我什么事都没有,就是想哭……其实呢,我很高兴,我真的很高兴。谢谢你,谢谢你使我第一次实现了表达爱情的愿望……真的,你不要这样惊异地看着我,我真的很高兴,这是高兴的泪水。有了今天,我实实在在知足了,以后对你实在是什么都不再想了,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来找你了。你相不相信,相不相信我能说到做到?
夏红红的语气突然一坚决,神态整个儿就变了。虽说她仍然紧挨着常泰,俩人坐在绿得发黑的草地上,她的手还搭在他的肩膀上,但两眼射出的已是意志决然的光亮。
常泰不语。
再见!今日一别,你我再也不会亲近了。我们的关系只能是单纯的同志。我走了,你不用送我下山了,你瞧,村子就在那儿,一会儿就到了。你回吧,回去的路上小心点,那边的路陡。我是个失败者。可我爱过你,还爱,是真的。
夏红红说着这些的时候,常泰大为冲动,他把夏红红紧紧抱在怀里,两人都凝视着对方,两人都同时亲吻对方。夏红红的嘴唇冰凉极了,连舌尖儿似乎都是冰凉的,而昨晚这嘴唇是那么火热、那么温润、那么柔嫩;她的手也是冰凉的,手心里的冷汗使人想起落霜的果子;她的眼睛里的光亮太丰富了、太感染人了,是那种语言无法表达的柔肠千种的情态,简直令人不敢细看……而昨晚,这眼睛里释放着的是无我的纯粹的激|情。常泰觉得全身的肌肉骨骼都被蒸融了,五脏六腑被汽化了,意识飘飘悠悠,他拼命想要附在夏红红的身上,可就是做不到,像是面对雨后的彩虹,你永远永远不可能真实地触摸到她了……常泰这才知道,这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16
玫露扶着常泰。她发现常泰浑身哆嗦,像打摆子似的无法自制,而且双手冰凉,面无人色,眼睛里光影迷乱、泪花闪闪。他用手掌把夏红红的墓碑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摩挲了一遍,然后将夏红红三个字用手帕擦得干干净净,有两处擦不干净,他就蘸着口水擦。当擦到刺林岗三个字时,浑身的精气似乎全都耗尽了,软绵绵地瘫靠在了玫露的身上。
这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玫露脑中打闪,几个回合后,就猜到了点儿眉目。她一语不发,只是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常泰,像是个孝顺的孙女。这使常泰的情绪很快得到了恢复。他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土,默默盯了会儿墓碑,像是对墓中人诉说着什么,然后看看天,望望不远处的闪闪发亮的马汗河,又盯着墓碑看了会儿,自言自语地说:清明还早,可中秋是快要到了,该来扫扫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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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从那土岗子上下来的时候,阳光从浓密的林阴中漏下来,一群白鸽从头顶掠过,远处传来火车汽笛的回声,他看看搀扶着自己的玫露,渐渐回到现实中。玫露的许多地方很像夏红红,尤其是那对总像是看到人心里的眼睛,而且两人性格也十分相似。可两人之间却隔了整整40年。40年啊,几乎是半个世纪,但对常泰来说,一点也不遥远,一切都像是昨天。
她是谁?
玫露更紧地贴着常泰,小心翼翼地问。
第一批自愿来大西北的上海女学生。
怎么会葬在了这儿?对不起,我是说,她肯定很了不起,肯定为国家的事业作出过贡献,既然是因公殉职,应该安葬在伯胜镇烈士陵园里才对,怎么会这样随随便便地葬在坟岗子上?
你真的不知道?
常泰停下来,两只骤然间神色炯然的眼睛光芒夺目。
玫露神态庄重,轻轻地摇了摇头。
常泰左腮一抖,目光顿然散落暗淡,悲戚之色布满眉宇。是啊,她怎么会葬在这坟岗子上,至今连个烈士也不是呢?这一切本不该发生,无论如何不该是这个样子的!怪谁呢?怪我吗?是的,怪你,怪你常泰,一切的一切都怪你,你感知到了一切,完完全全地接收到了她向你发出的呼唤……可你,可你为什么不去救她?!那陪伴了你终身的预感你现在还能感知得到吗?
那天,常泰醒得出奇得早,他被一个怪诞奇谲的噩梦惊醒了。
他梦见自己变成了女人。好像是一觉醒来就没了男人的特征。他惊诧极了、恐惧极了,急忙找到镜子,看见镜子里面绝对是个似曾相识的女人。他的心里很清楚,那不是女人是常泰。可常泰的头发长了、眼睛又柔又大、肤色滋润、唇线鲜美、牙齿洁白、胡须没有了、喉结消失了……他不相信地使劲眨眨眼,镜子里的人也使劲眨眨眼;他吓得目瞪口呆,镜子里的人也目瞪口呆。他愤怒了,将镜子摔成粉碎。然后用力压住心跳,猛然就发现了膨大起来的Ru房,用手一摸,柔滑而又弹性,竟然和成熟女性的一模一样,而且绝对是少女的Ru房。惶悚中,天旋地转……他想,我肯定是死了,肯定是在阴间,肯定是托生成女人了……突然就发现阴影里有个男人正阴森森地盯着他,像饥饿的色鬼进了桃园。天哪,他是想强Jian我吗?我真的成了女人了?那么这个人是谁呢?怎么除了那两只贼溜溜的绿眼,什么也看不清楚?晃来晃去的像是个幽灵……
突然,他听见有人喊他,声音极熟,就是想不起来是谁,但确确实实是在喊他……
他发现男人们都在看他,眼光色迷迷的,使他身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恍恍惚惚间,听见自己的声音甜柔轻软,完全是女孩儿的。惊悸间,他稀里糊涂莫名其妙地就成了一名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