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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母仪天下之风雨夺嫡路-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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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紫菲一见着他,先是“咯咯咯”地笑了一番,手指卷起一撮发梢,绕啊绕啊的,歪着脖子:“你不是沛夐,我不和陌生的男子说话,我得三从四德,贤惠淑良,这样沛夐才会待在我身边,不会被那个狐媚子勾住了魂魄。”

谢侯呆立在一边,看着已然忘记自己是谁的妹妹,说不出一句话来。

忽然,她伸出如鸡爪一般的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胳膊:“沛夐他在哪里?你把沛夐还给我!你们这些坏人,快把沛夐还给我!”

仆从们连忙跑过来,想要掰开谢紫菲的手,却是不曾料到,她这么一个瘦瘦弱弱的人,力气倒是格外地大,她狰狞着一张脸,仿佛站在自己眼前的并不是血脉相连的兄长,而是夺了她心中所爱的恶人。

黑色的长发浮下来,额头上满是青筋,长长的手指甲有一片被折断了,流出红色的血液,沾染在谢侯的衣衫上,留下淡淡的一点痕迹。

谢侯看着眼前发疯的妹妹,心中说不出的感觉,只是知道那个小时候喜欢拉着自己衣角,一声一声唤着“哥哥”的谢紫菲再也不出现,留在这座秋府中的,不过是一个疯了秋夫人,他隐隐约约也知道些,妹妹如今变成这副德行,大概是因为什么,然而,他却是更加鄙夷这个从小心肠便不硬的谢紫菲,这样的人,若不是有娘亲护着,恐怕早已成了一堆骨架了,她的体内根本就没有流着谢家的血,不过是杀了几个碍眼的人,便担惊害怕以致出现了幻觉。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从小,他和谢紫菲并不亲,然而和同样强势、有着狠硬心肠的谢紫陌倒是走得近,只是,现在也是渐行渐远,自从他硬是帮着爹爹逼着自己这个妹子嫁入了宫中,他们之间便隔了一层再也消弭不了的膜。

谢侯只是草草地嘱咐了几句,便丢下一些安神的药走了。然而,眉头却还是紧锁的,自己的独子不能再为谢氏续香火,再加上自己的年纪已大,让妻妾怀上孩子的可性能小之又小,成天陷入忧思之中,即便是打垮了王氏,打击了谢氏一事也未能使得他开怀,想不到他权倾天下了半辈子,到最后,却是后继无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半年后,被旁支给掌控了谢氏,他不甘心,好不容易才能使命运掌控在自己手中,谁料,竟成了这副境地。管家跟在谢侯身后,颇有些不忍见着他成日里长吁短叹,眉头紧锁,从秋府回来的第二日,他在背上负了荆条,跪在书房请罪。

谢侯一见到这个阵势,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便连忙将这个在谢府中干了一辈子的老人搀扶起来:“谢管家,发生什么事情了?”

年长的管家却是低着头:“侯爷恕罪,奴才在二十四年前曾有愧于侯爷。”

这一夜似乎过得特别慢,年过半百的谢侯爷却是喜忧半参,喜的是谢氏终于不用断了香火,而忧的却是这个孩子被养在外头二十四年,而且生母还是一个出身低微的青楼女子,血脉虽是污了,然而,却是真正流着自己一半的血液的,想到这里,也觉得释然了,谢侯爷抱着管家激动地落下了一滴泪:“谢管家,谢谢你,倘若当年要不是因为你动了恻隐之心,放过了他们母子一命,想来这个谢家便要落入旁支了。”

当下便匆匆走出书房,往夫人崔氏的庭院走去。走到门口,却是听见谢时行的声音,略微迟疑一番,还是打开了门。

室内的母子看见他,俱是一惊。

“侯爷怎么这么早便来了?”崔氏笑着迎上去。

“爹爹。”谢时行却是没有往日的飞扬跋扈,期期艾艾地唤了他一声。

“嗯,”谢侯应了一声,接过崔氏递来的一盏茶,“行儿今日倒是乖巧了。”

谢时行之前虽然无法无天,然而对着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爹爹,却是感到害怕的,也不多说什么,略略挨了些时间,便起身告辞了。

谢侯捧着茶盏,沉默了一阵子后,才开口缓缓道:“流光,二十四年前,有一桩陈年旧事,你现在可是有兴趣和我说上一说?”

崔流光正拨弄着烛星子,听到这一番话,手却是停滞了一番,就这般僵直着,也不答话,心底却是凄凄惨惨的然而却带着一丝解脱,二十四年了,终于,那么多日日夜夜的担忧,终于可以在今夜今夜解脱了,是不是?于是便放下手中的簪子,朝着他笑了笑:“侯爷想让我说一些什么事?二十四年,这么多年过去了,妾身的记忆不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谢侯却是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从塌子上站了起来:“流光,二十四年前发生的事,我既往不咎,但是,作为谢家的主母,该有的容人气度,我希望你不至于丢了,过些日子,我便将那个侥幸逃得一命的孩子接回谢府,我们谢氏终归是不能无后。”

说完谢侯便一拂袖,便走出了她的庭院,崔流光身子却是被抽走了气力一般,双手支撑在桌子上,一点一点地瘫坐了下来,烛火明明灭灭,虽是夏荷初盛的季节,却是怎么也赶感不到一丝一毫的暖意,崔流光靠着桌子肚脚,将自己包裹在双臂之中,抵御着一阵一阵交织而来的寒流,然而无论如何都不得章法。

当那个眉眼清秀的孩子被带到自己面前时,谢侯恍惚是回到了二十五年前那段肆意张扬的葱茏岁月,鲜衣怒马扬鞭纵越在五蕴城之中,一夜便踏进了全城的花,醉里梦乡那些姑娘柔软的腰肢,轻歌曼舞,美妙歌喉,一切的浓墨重彩都飞旋到自己眼前,彼时的慕诗客面带着一层重紫色的纱巾,坐在水榭之上,勾腕拨弦,不知迷倒了多少人,他也不过是一个刚刚弱冠的男孩子,自然是拜倒在了佳人的石榴裙之下,成为了她的入幕之宾。然而,过了一段时日之后,醉里梦乡却是新来了一个娇娇怯怯的“官家小姐”,她因为受到祖父的牵连,而被充了妓子,即使有数不尽的钱财,还是无法为其赎身,不知怎么一回事,他的目光就胶着在了这个如小白花的女子身上,再也移不开,情到浓处时,自然是花前月下山盟海誓的,只是,当自己与崔家小姐的婚约下来时,才发现自己的力量是如此之小,与家族相斗,就像是一只蜉蝣,随时随地都可死,于是,他便硬生生地剜去了在心头的惦念,转头在面上挂起了笑容,热热闹闹欢欢喜喜地娶了崔氏流光,和她相敬如宾一路扶持走过来,心中却是不甘的,甚至在朝堂上做了这么多“大不敬”的事,也不过是为了证明有能力左右自己的命运,再也不需要像二十五年前那般,受人摆布。

眼前的孩子虽然穿着粗衣粗布,神情却是淡然的,一点都没有因为他是谢侯而显得唯唯诺诺,关于这一点,他很欣慰。

“你娘……她还好吗?”谢侯试探着问了一句,手心却是一片濡湿。

“她在五年前便去世了。”年轻的男子规规矩矩地长身玉立。

谢侯盯着这个“儿子”,想要在他身上找出一些他们两个人的曾经,却发现自己竟然连着她的面貌都已经记不起来了,只记得那一个娇羞的小人儿,绽放在他单薄的青春里,为着他二十五年前的人生添了一抹淡粉色。

至于那一弯眉毛是远山眉还是柳叶眉,却如如何都回忆不起来了,于是,谢侯便叹了口气,吩咐道:“管家,好生照料少爷。”

人精似的管家早已打点好了一切,谢沛杰便顶着谢家二少爷的身份住了下来,请帖也是早早发了出去,名义上却是谢侯爷过寿,整个五蕴城暗里却是早已知晓了谢侯年轻时一夜风流,留下了一个私生子,这些达官贵人的风流韵事早已算不得什么,多数人连连觉得谢侯有福分,老天待谢氏还是不薄的。

七十二,我不杀伯夷,伯夷却因我而死

谢时行将自己锁在小院子里逗弄着一只通体黑色的九宫鸟,那只鸟儿的黑色尾羽里掺杂着绿色。从喉头至前颈中却是带着紫色,隐隐看去,腹部带着蓝紫铜色,腹中央和尾下覆羽羽端具狭窄白色羽缘,它的爪子上缚着一条细细的金链子,九宫鸟的喙不住地开合,吐出的音较为古怪,然而细细听来,却是在吟着一首诗:“昔为匣中玉,今为粪土尘。朝华不足欢,甘与秋草屏。”

循环往复,诗尾连着诗头,一刻都没有停止。

“阿九,你是不是也在想着绿珠,所以才会这般一刻不消停吟着她作的诗?”谢时行伸出手摸了摸九宫鸟身上的羽毛,顺滑如一匹上好的丝绸,阿九伸过喙,轻轻地啄了啄他的手,然后房间里便出现了“绿珠绿珠绿珠”的声音。

谢时行在阿九的碗口中撒了一把米粒,思绪却是飘散到了远处。

近日以来谢府倒是发生了许多的事,一脉单传的他忽然之间多了一个“哥哥”出来,真是可喜可贺,爹爹的愁眉苦脸终于能雨过天晴了,然而,娘亲却是日日以泪洗面。谢时行往另一个碗口添了些水:“阿九,时至今日,我才算是真正明白了其实在爹爹的心中,谁是他的儿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可以为谢氏延续香火。阿九,难道传宗接代就真的这般重要吗?”

阿九只是啄食着碗中的米粒,来不及回答谢时行的疑惑。

对着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他连着打探的心思都没有,东厢已经为了迎接这个谢氏未来的主子都闹翻了天,可是,在他这一边,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谢时行还是该吃的吃饭,该玩的时候玩,只是,没有如以往般胡闹去醉里梦乡。爹爹倒是对着他和颜悦色了起来,什么苛责的话都不曾再说,想来应该是完全放弃他了吧?

谢时行自嘲地笑了笑,原来他也不过是传宗接代的工具。谢时行转身去了书房,走到案几便,拿起搁在砚台之上的狼毫笔,舔了一笔墨汁,专心在宣纸上画起来,一笔一画,极尽心思,不多时,一个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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