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朝的荒唐喜事-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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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得累了,顾朱朱终于擦干鼻子,两只眼睛红得如同兔子般。她弯腰抱起地上的木匾,用刚擦过鼻涕的袖子细细地抹。
忽然,一只修长的手从旁接过——
“把它再挂上去,淋雨也比你这样擦得容易干净。”公子看不下去,皱眉道。
顾朱朱怔了怔,红着眼睛点头。
公子轻轻一跃,衣袍翻飞,身姿宛如大鹏鸟儿般洒脱,将木匾不歪不斜地挂在了庵前门上,“馒头庵”三个字端端正正。
“如此,可好?”公子落地回望,得意。
朱朱仔细看了看,看了又看。
“该往左边移些——”
大鹏鸟“嗖”地飞上去,又轻快落地。
“这般如何?”
“稍稍移多了,右些——”
大鹏鸟又“唰”飞上屋顶。
“左些,再左些。”
“呃——再,再右些。”
“……好像往左些更好——”
“蠢尼姑!你看好了再说!”大鹏鸟一掌差点拍飞木匾。
“哇——呜,呜……”
6
6、选择 …
日落山后,林子里渐渐暗下来。
顾朱朱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时不时干巴巴抽抽鼻子。
公子蹙眉:“连个人影儿都没见着,你确定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傻等?山林偏僻,没准儿夜里会溜出来几只野狼,小尼姑,你一个人不害怕?”
顾朱朱还记着刚才他拍木匾的一巴掌,瞪他:“师太她们肯定会回来,如果寻不见我,会着急。”
公子轻嗤。
顾朱朱红兔子似的眼睛直直盯着林间曲曲折折的山路,仿佛下一刻那里便会出现她在等的人。她的神态一点也不着急,仿佛确定对方不会失约。
似乎,从不记得有失望过。
公子看着这个小尼姑,忽然,失了话语。
罢了,他反正闲着,不妨也陪着做一回傻事。或许,不算无趣。
入了秋,山上昼夜温差极大。到半夜,果然冻得瑟瑟发抖。
公子听着树林间呜呜作响的风声,独自一人在屋檐下跺脚——那小尼姑说去趟茅厕,到现在也没见人回来,莫非真被狼叼走了?
后背忽然触上什么柔软,公子眸光一闪,几乎同时反射性地转手一抓,就势掀过一旁——
“啊呀!——”短促的惊叫,随之是什么东西闷声摔在地。
公子闻声,侧头。
顾朱朱正四仰八叉趴倒在他脚边,她愤愤而艰难地抬起头,如同一只刚被翻了壳的乌龟,手上还扯着一床散落的褥子。
“呃…我以为是野狼——”俊脸上满身无辜。
顾朱朱怒:“你,你故意的!这山里根本就没有野狼!!!!!!——”
……
年运正忙着收拾包袱行李,准备继续赶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建康城。
一个细弱的胳膊忽然拉住牵马的绳子,“带我也去,好不好?”顾朱朱厚着脸皮央求。
馒头庵烧成一片灰烬,她在门外等了一日一夜,也没见着师太等人的踪迹。今日清晨,被又冷又饿的妖怪一怒之下打包扔下了山。听说妖怪要去都城,顾朱朱想,据说城里庵寺众多,她不如去找找,或许师太她们暂时搬去别处也未可知。
年运看一眼马车里正闭着眼歇息的公子,瞪眼:“那怎行得?”
顾朱朱又握了握绳子。
公子终于睁开眼睛,耐心温和解释:“我二人是男子,带你上路着实不便。不如你在这里稍等,待下一辆马车经过时再拦下问问。”
顾朱朱左看看,右望望,方圆十里之内尽是野草荒芜,偏僻的土路弯弯曲曲,如同蚯蚓一般向前方扭曲,消失不见了……只有眼前、脚下这一条路。
“这里不是驿道,很难见着马车的。”她道。
“……”这尼姑还不算太笨。
公子忽道:“你是佛门弟子?”
朱朱点头。
“入门几年了?”
“七年零六个月。”
公子眸光一闪,“那你对佛经讲义、经规戒律可还熟悉?”
朱朱认真回想一番,吐出两字:“尚可。”
******
驿道,马车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正色端坐闭目养神,如同盈盈修竹茂然而立:一个歪倒在旁呼呼大睡,嘴角蜿蜒滴下一串晶莹。
“公子,午后我们便可进城了。”外面传来年运的声音:“可要在这里歇歇?”
公子睁开眼睛,淡淡应了声。
“公子,悟空尼姑呢?”
“她?正在修禅,不用理会。”
“噢……小尼姑果然勤勉。”
二人下车,歇脚。
“公子,待我去打水来。”
公子自顾自解开外衫,散了头发,只着一袭水红绸衣,迎风而立,正好是:青丝千万随风起,墨玉如珠映丹阳。
好一幅活色生香的美人入浴图!
顾朱朱一觉睡醒迷迷糊糊从马车爬出来时,正看见这般情景。年运单手提着满满一桶水脸不红气不喘地走过来,放在公子面前,溅出点点水花。
朱朱揉揉眼睛,这画面颇为养眼,只是这木桶,更眼熟……
脑中忽如一道闪电劈过!
“且慢——”
公子懒懒偏头靠在木桶边沿,发已浸湿,几道水珠沿着脸颊滚下,顺着脖颈滑入衣襟之中不见,几欲勾人魂魄。
“这,这桶……”朱朱忽然红了脸,支支吾吾。
“噢,这桶是你的,”年运不在意道:“正是那天随你一同被我们捞起来的。想你也不甚小气,借我们用一用罢。”
公子微微一笑,便又要一个猛子扎入桶内。
“慢!”朱朱大吼一声,浑身却情不自禁抖了抖:“这,这桶用不得——它是夜,夜里用的。”
“~!~!……”
如果你半夜起来闭着眼睛找茅房,拉到一半舒口气,方发觉屁股硌得疼,一低头,忽见正坐在自家的锅上……
年运跟了他们家公子十几年,还从没见过他如此复杂的神色,激动、战栗、颤抖……生生将一张俊脸扭曲得几乎不敢认出来。
公子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嘴唇颤颤颤、抖抖抖,却终究没说出一个字。
年运估摸,他家公子是彻底被惊着了。
虽如此,不过——
他偷偷觑一眼马车里,日光映入,正抚在两颗相映成辉、光秃秃灿烂明亮的脑袋上——这一番,倒更显出自家主子清秀俊雅、飘逸出尘的气质来!
不错!
公子在羞恼交加、盛怒难平之下,或许还夹杂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复杂难辨的情感因素,竟然一出手就将头上青丝全剔了,刀风过后,连根飘渺的小小的绒毛都再寻不到!
这般狠辣,如此干脆!
如果不是手里正挥舞着马鞭,年运忍不住要击掌而叹!
顾朱朱趁他二人眼错不见,偷偷将差点横尸河边的木桶又悄悄挂回了车后,慌忙跟着爬进了马车。
她着实不忍心丢了它。
师太说:山上的一草一木皆有灵性,都需珍惜。她慌乱中带下一个废弃的夜桶,却不料竟救了自己一命,她自然更舍不得扔掉。见不得师太她们,话说“睹物思人”,有这夜桶做念想也好。
只是,顾朱朱从进来车厢来就低着头。
她的头越来越低,几乎差不多快要低到尘埃里去了。
她着实没勇气抬头。
一抬头,她怕自己便忍不住看向对面那光秃秃亮得耀眼的脑壳——“其实也不难看。”想想,她把话咽回肚子,到底没胆子说出来。
虽然低头看不见,但她仍然能感受到巡行在身上的一道热辣辣的视线。
那是怎样的一种灼热啊……
想到这里,顾朱朱突然打了个寒噤。
果然,一幅衣衫飘落到头上,盖住了头顶。
头上传来一个压抑着磨牙的声音:“不用看了,先换上这身衣裳——”
顾朱朱不敢耽搁,忙拿下衣衫——愣住。
“呃……”
“怎么——”
“贫尼——是尼姑。”
对面打量的目光肆无忌惮,从上至下,由下而上。
朱朱抖了抖手中衣衫:“这是僧袍。”
“嗯,那又如何?”
“……”
车厢里安静下来,一个尼姑手中忐忑不定地捧着件僧袍,着实是件有些匪夷的事。
“我们不可能带一个尼姑同行,若想同我们一路,你便要做这身打扮。”公子道。
“可我是尼姑。”朱朱重复强调。
“尼姑、和尚不都属佛门弟子?也差不大离。”光头公子挑眉,甚是不以为意。他忽地闲闲一笑,“是信仰还是性别,两者,你择一个罢。”
“……”
若佛祖在世,会如何抉择呢?
顾朱朱忽然生了些悲催的感叹。
总角之年,尚在闺中玩耍,还未承欢爹娘膝下,她入了佛门;
待到及笄年华,繁花季节,家家女儿争相披上大红嫁衣,只待佳郎骑马而来,欢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与归,宜其室家——”
她却披上袈裟,糊里糊涂做了和尚——数数万千空门,想想古往今来,她怕是自开天辟地鸿蒙初始以来披上僧袍的第一尼。
这等转变,到底藏着怎样一种玄机啊!
果然命运玄妙,不是她这等凡夫俗子可以参悟的。
顾朱朱扭着僧袍一角,很是惆怅、惆怅。
7
7、黑马寺 …
前面就是建康城,外面也渐渐喧闹起来。
自前朝皇帝南渡迁都,许多世家一并平名百姓纷纷跟着举家迁过来,都在这建康城里定居住下,一时城中拥挤,人口突增。南朝偏安一隅,别的不论,倒也换来这城中几十年的平安宁静。少了兵戈相扰,城市在忐忑中得以繁荣发展,物产丰富,士林云集,成为一方大都。如今虽然换了皇帝,年号更替已经过去了数十年,老人们在闲谈时,叫顺了口,却还是习惯称“晋都”。
人来人往,熙熙人流,十来骑灰衣劲装飞驰着从一辆马车边擦身而过,吓得马儿一颠,年运急忙勒紧手中缰绳!
眼看将入城门,领头一人随手亮出一块木牌。城门兵士脸色一整,忙撤走拦截的栅栏,那几个灰衣人在城门处停也不停,径直纵马朝城里去了。
士兵甲:“刚刚,你看清了——哪儿的?”
士兵乙放低声音:“听说前些天萧府好像走丢了什么人,每日派人出去寻,都只空手回来。不过,今日倒回得早些……”
“萧府——”士兵甲惊讶:“他们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