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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走过心灵那一端-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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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花妮叹口气说:“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怎么能不亲。可是,话是这样说,亲归亲,还是给了二嫂吧,二嫂有吃有穿,小猛到了二嫂家可是跌到福疙洞了。看看你拉扯三男二女,老大建忠又该娶媳妇了,哎!你不说给建忠办事的钱还没有着落?你怎么不跟二嫂说说借点?你舍得把儿子给她,她还能不愿借钱给你?”

  秦花妮有意将话题扯到给建忠借钱办事上来。她知道她二嫂——张鸿志的老婆周玉香非常小气,绝不肯把钱借给人,但还是希望刘瑞芬去碰碰钉子,刘瑞芬碰了钉子一气之下可能会毁约,给儿子的事就告吹了,果如此妯娌俩人一定反目成仇,那不大快秦花妮的心了。

  刘瑞芬也曾想过向周玉香借钱,但张鸿远不同意。张鸿远的理由是张鸿志刚刚盖了三眼窑洞手头没钱,其实刘瑞芬也明白丈夫的心思:他是怕弟弟作不了媳妇的主儿,借不成钱,伤了他的脸面。现在秦花妮这一说,点到了要害,鼓起了刘瑞芬的信心,刘瑞芬暗想:她(周玉香)不借给我钱,我就跟她来硬的。

  可刘瑞芬又有点没底儿,她说:“你是这么想的,可是玉香要是你这么通情达理就好了,她!那铁公鸡性子——一毛不拔呀,她要是推说 没钱 那怎么办?”

  秦花妮见刘瑞芬上了钩,心中暗暗一笑说:“怎没钱了!好我的老实大嫂呀,前几天我听二嫂说,她弟弟玉成刚刚还了她二百块钱,她怎敢说没钱!”

  刘瑞芬最不愿听人说她老实,那是瞧不起她。“老实人”在农村是受欺负、好愚弄的代名词。

  刘瑞芬说:“行,我问她借。她能借给她的弟弟给她侄儿娶媳妇,就不能借给她嫂嫂给她侄儿娶媳妇!都是侄儿男女的事嘛。况且冲着我把建猛给了她,她也应该借给我才是呢……”

  俩人说得正火热呢,门开了,走进一个又瘦又矮但非常精干的男人来,从衣着和肤色看,他不像地里种田,窑上挖煤的人。

  他是公社联校后勤组的管理员,是吃“定粮”(即非农业户口)的人,叫张有生,因他排行老三,长相瘦小、人又精灵,人们给他起外号叫“猴三”。猴三进屋,目光首先落在了秦花妮的脸上。秦花妮原本笑盈盈的一张脸儿,猛然变得冷如冰霜、寒风凛凛。

  猴三的目光无可奈何地又转到了刘瑞芬身上。

  “大嫂。上来了。有甚得意事儿,看你喜气盈盈的,昨晚上又有甚好事情,是不是?”

  猴三盯着刘瑞芬,在她那丰艳的脸上和雪白的|乳峰上来回扫射。他一开口从来没个正经话。

  刘瑞芬飞快地瞅了一眼秦花妮说:“少胡说,你!没大没小,没个正经劲儿。”说着撩起脚来踢猴三。

  猴三哈哈一笑转身闪了出去。

  猴三的出现和消失使俩个人都寡言无语了。不过二人的表情不同:秦花妮心事重重,面带杀气;刘瑞芬却是若有所思,面带欣喜。

  这时,刘瑞芬站起来,推说要回去拾掇家里家外一摊,告辞。秦花妮正要说句挽留话,刘瑞芬一阵风似地走了。秦花妮知道刘瑞芬就是这么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也不在意。

  院子里静静的,静的仿佛连阳光洒在院中的牡丹花上的声音都能听见,秦花妮走到院里,红艳艳的牡丹花使她萎靡的精神稍稍有点振作,胸前的奶水胀痒,她意识到小儿子该吃奶了。

  秦花妮有四女四男。秦花妮嫁到红土崖张鸿福家前,张鸿福的死去的前妻留下三个女儿。张鸿福的父新生怕断子绝孙,出了大价钱为儿子续了秦花妮。

  当时秦花妮已十八岁了与临村的一位很英俊的青年私订终身并以身相许了,可是瘫在病床上的母亲却允下了红土崖张家。秦花妮看看瘫在床上的母亲,再看看十三岁的妹妹和七岁的弟弟,一句话没说,转身走出村口,来到刚刚入土的父亲坟头整整坐了一个下午。那傍晚时分,村外秦家的坟地里传来了悲怆的哭声。哭声惊散了杨树上归巢的斑鸠,哭声惊动了村边的人。听到哭声的人家,吃饭的都放下了碗,干活的都停下了手,男人们鼻子酸了,女人们都忍不住落下了泪。那个黄昏的时空仿佛被那女人的悲痛的哭声凝结了。

  秦花妮大哭一场后,与邻村的英俊后生一刀两断,三个月后嫁到了张鸿福家。

  秦花妮与张鸿福在一个炕上睡了五年,生了一子一女后,张鸿福的父亲去世家境也不富裕了。五年中,增加人口,消耗大了,加上秦花妮暗暗贴着娘家,养活着弟妹,更加剧了张鸿福家境困窘。张鸿福是个认死理、受死苦、干死活的人,秦花妮叫他“活死人”,而无其它称呼。第六个年头上她与“活死人”分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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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有个人闯入秦花妮的生活。那个人就是“猴三”。

  那年,猴三张有生的老婆响应“婚姻自由,反对包办”的口号,毅然离开猴三回村与原来相好的男人结婚去了,猴三无可奈何,大势所趋,势不由人,只好守着破屋冷炕。你说怪不怪,说老百姓最守旧,其实只守管着他们的人制定的清规戒律的旧,人家让他们反对什么,他们也反对什么,人家倡导什么,他们也响应什么。于是提倡婚姻自由,反对包办,只要一方提出离婚,到政府开一张手续,立马各奔东西,受了千百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传统压制女人,一旦云开见天,便义无反顾、抛弃丈夫儿女,另栖高枝了。只可怜猴三在这场离婚运动中成了受害人,妻子走后,再也没有娶上媳妇。村里有的人说,猴三有病,那玩意儿太小,像一个沙瓜瓜,侍候不了女人。

  其实,这是村里人无事生非,说长道短的瞎猜而已。猴三自从妻子走了后,又恢复了过去闲散的生活方式,既不理家、又不积蓄金钱,挣到手的钱花得精光;他又是个爱热闹喜红火的人,村里文艺宣传演出,逢年过节放烟火、耍社火、迎花灯、说唱迓鼓,都是主要角色;他又做得一手好菜,蒸枣糕、拉拉面也有一手,村里村外红白喜事中又是个帮闲人,因此,他也懒得张罗娶媳妇。

  于是,猴三被秦花妮注意上了。猴三家就在秦花妮家偏西的的半坡上:猴三往上走十几米就到秦花妮家;秦花妮出门偏西下坡走十几米到猴三家,近水楼台先得月。

  猴三常常被秦花妮叫去帮帮忙。起初是帮秦花妮抬抬东西,挪挪瓮,接接吹坏的保险丝,换一换墙上的年画。干完活秦花妮总会不时给猴三一点好处,比如,在猴三饿的时候做碗面片;衣服脏了给他洗洗;猴三想打牌时,秦花妮和二个女儿陪他玩了一个下午。时间长了,感情深了,猴三渐渐成了张鸿福家的成员,张家的活也是他的活,当然张家的饭也是他的饭,只是干完了活吃完了饭不在张家睡而已,猴三在张鸿福家得到家庭的温暖,当然他也付出了代价,那就是:他常年在张家为他心里惦念着的女人打短工,另外每月必须把所有定量供应的粮油贡献给秦花妮,再从三十六元工资中每月拿出八元补贴张家。那八块钱养活张鸿福两个孩子富足有余。

  然而,秦花妮并没有满足,她要无论从经济上,还是感情上彻底征服这个男人,于是在一九六六年夏天猴三交了桃花运。

  那天是七月五日,猴三身上装着两个月的工资七十二块钱,在公社饭店同几个伙计吃了一顿酒席,他花了六块钱。晚上带着酒味回到家,已是十一点多了,他拉着灯正要上床,却惊呆了:天哪,多少年没有见过这活灵灵的揪心揪魂的花朵朵了哪——一个赤条条的女人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呢。猴三望着那雪白的臀体,望着那几乎垂到床上的*,望着那像雪白的巨兔般的女人,头要炸裂了。他脱了衣服,但又不敢上床,心猿意马站在床边。突然,她伸出双手将他搂了上去。

  从那天起,猴三月月将三十六块钱一分不剩交给秦花妮,当然,秦花妮在他需要她的时候,会安排好俩人欢会的时间地点。这样一来,猴三牢牢地被秦花妮统驭着,他是她的情人和十足的奴隶。

  其实,情人和奴隶有时就是区分不开。自然,从那天起,秦花妮同她的“活死人”分居了。

  但猴三决不是百依百顺的“奴隶”,他虽然寄身张家,也有其独立向秦花妮表示不满的时候。

  妻子也罢,情人也罢,并无两样。人与人的关系,都是相互独立和相互依存。而矛盾往往从出自各人独立的碰撞中。

  前几天,猴三的工资由三十六块升为四十二块了,猴三悄悄地将新增的工资留下自己零用,这位忠诚的“奴隶”觉得分分厘厘受秦花妮支配,太不自在了,太冤枉,要对秦花妮来个不忠诚的表示了。然而,对猴三实行严密监视的秦花妮很快得知猴三涨资的消息,为此俩人一个让交钱,一个拒不上交,互不让步,大大吵了一架。

  秦花妮想到一直与她和睦相处了六年的猴三会背叛她,为此她虽未将猴三拒之门外,却十几天里不与猴三挂一言半语,甚至正眼不看猴三一眼。要强的秦花妮决不允许她的势力范围内出现违背她意愿的事儿。

  现在秦花妮一边给儿子喂奶,一边思谋她与猴三之间的问题,把问题一个个摆开,一条条琢磨着:是不是猴三有了新相好?还是她对猴三太苛刻了?还是有谁挑拨猴三在跟她作对?

  秦花妮是个善于思谋的女人,从不浪费自己的一句话、一个微笑、一个动作。每时每刻,几乎都有一个坚定的目标准确而有力地支配着她,她支配自己的五官、四肢。瞧她那双小而精明、沉思的眼睛,永远处于捕捉和收索之中,她甚至把生活都看得像她那“活死人”一样,而只有她才是活脱脱的人。

  儿子吃饱奶又睡了,秦花妮上了趟厕所,顺便又观察了一下西侧坡下十几米远的猴三家的大门儿。那大门没上锁,说明猴三在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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