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离忧-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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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是……阿离……”
“……”
那碰在我脸上的手突然垂下，他的脸在我的脸颊摩擦而过倒在我肩上，口中缓缓而流的鲜血染红了我的衣，那一刻，是什么，从我的身体抽离随他而去。
我记得第一次看见你时，你淡漠的眼神和神情，但扶在轮椅上那泛白的指节却泄露了你的情绪，无是，那一刻，你是否很想开口喊我一声，阿离。无是，是阿离错过了你……
我记得那一日你看向我脖颈时那凌厉的眼神，我是你的，可是身上却有了别的男人留下的痕迹，无是，阿离对不起你……
我记得那一次在粥铺是你勾起的嘴角，你在对阿离笑，阿离却想逃。你素来只爱吃荷叶粥，我却拿走了那最后一碗，送给了另一个男人，无是，阿离好恨自己……
卷二 第二十七章 二世情终
我记得那一次在书房喊你无是的情景，那暴怒的神情下是压抑的深情吧，竟将手中的笔生生折断，无是，你真的舍得不认阿离吗？阿离好伤心……
我记得那一次在船头喊你时，你拿着那块发霉的干饼在吃，阿离怎么会这么傻，你说不饿阿离就相信了，现在再想起，阿离好痛……
我记得那一夜那两个山匪侮辱你的情景，高傲如你怎么忍受得了，可你却用唇语叫阿离别出来。阿离原谅不了自己，永远……
我记得好多好多，可是阿离不要回忆，阿离只要你……
“女人！！！”
二公子仍在不断呼喊着我的名字，声音沙哑不清，红衣魔魅，面容狷狂，那桃花眸中不知何时覆上一层寒光，身形一颤，我紧闭双眸流泪，又伤害了一个人……
“女人！你爱的，到底是谁！！”
他狂吼出声，充满悲戚的声音在空中不断回荡，震痛我的胸膛，抱着无是的身体一遍又一遍轻抚，泪如雨下，我爱的，至始至终只有无是，对他，只是把他当成了无是，可这些，又如何讲得清楚。二公子突然狂笑出声，带着一丝颤抖，手持匕首指着我一字一句道：
“告诉我，你爱谁，你到底爱的是谁！！！”
“对不起，我……”
我哭得不能自已，朝他慢慢跪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二公子久久不语，只有红衣仍在空中飞舞，如血般刺痛我的眼，颤抖着捡起那个匕首放在自己颈间，抬头朝他望去，我总是做错事，我总是伤害到别人，泪眼朦胧中，他的眼眸突然闪过一丝慌张，指着我急吼道：
“女人！你这是干什么！”
“二公子，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离忧无法回报你的深情，唯有……以命……”
“我不要你回报！我只要你活下去！！！”
二公子的声音突然有丝哽咽，眸中满是痛楚，曾艳若春花的面容此刻一片苍白，青丝魅乱，我的心似被人用刀不断深刺般的痛，二公子的声音在耳旁不断怒响起，边说边走向我，桃花眼又恢复了往日柔情，却夹杂太多痛楚：
“女人！把手中的匕首放下！”
“二公子……”
“你要走也好，离开本公子也好！本公子……放你走！！！”
“我这一辈子，做过太多错事……负了太多人，死不足惜，可是我不能死，因为，还有一个人，不论轮回几世我都要追随，我注定要做那个坏人，可是我不后悔，宁可负所有人也绝不能负他……”
我泣不成声，手中的匕首渐渐放下，二公子的脚步突然停下，就这么站在那看着我，桃花眼中一片黑暗，深得可怕，出边却仍是一抹绝美的笑，笑得连泪都落下，我大口喘息着，手指颤抖的来到胸前用力一撕，无是二字暴露在他眼前，我望着他流泪笑道：
“这个名字，从刻下的那天就注定，与我生死不离……他给我的，也许不是最好的，但却是唯一值得我不顾一切的……就算有一日他不再爱我……我亦不会爱上任何人……这段情，生生不离……”
“……既然有爱的人，为何还要来招惹本公子！！！为什么！！！”
“除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还能和你说些什么……”
“够了！我不要你的对不起！也不要你的命！放下匕首！滚出宋府！！！我宋少此生再也不愿看到你！！！”
二公子歇斯底里道，青丝凌乱了他的容颜，唯有双眸覆着冰霜，慢慢裂开，那袭红衣在空中翻滚出浓烈的哀伤，身后乌云涌动，枯叶飘飞，如此凄美悲戚的一幕，如刀般，一笔一划刻在心间。我紧抱着无是的身体默默流泪，不敢再看向二公子，无是，虽然阿离这一世没能和你在一起，但至少，可以和你死在一起，将匕首重新放至颈间灿然一笑，无是，记得等阿离。
“女人！快把匕首放下！！！”
匕首在听到这句话时已经划破喉咙，鲜血四溅，二公子绝望的近乎疯狂的面容在眼前一点点模糊，只觉得喉间似有风不断漏进，我干呕了几下，吐出的却全是鲜血，望着怀中的沉睡容颜，笑意弥漫眼角，无是，阿离来了，而身边是二公子撕心裂肺的喊声：
“女人！！！”
辗转一世，以伤而终。
有些人，我始终不断伤害。
当我知道，二公子便是流兮转世时，心，已经不能用痛来形容了。
我的执着，又何尝不是他的执着。
你的爱，细若流水，他的爱，狂若烈火，我终就记住了后者。
不论黑衣，白衣，青衣，红衣，都成了我心中无法磨灭的伤。
眼前白雾茫茫，一树梨花，一袭黑衣，额间玉带随风飘舞，狭长的凤瞳中满是凌厉的幽光，晚歌冷冷的看着我不说话，我朝她又磕了几个头，哽声道：
“晚歌，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找到无是……”
“呵，怎么，给你机会找到他，然后再伤害他？”
她如一阵清风飘至我身边，纤长的手指狠狠掐着我的下巴冷笑道，风眸中一片嘲弄，飘飞的玉带一圈圈束在我脖上，呼吸，有些困难了。以为死后会如第一世般下地府，谁知竟是来到这里，晚歌一见到我便给了我一耳光，我流泪不语，纵使心已疲累，我也要试最后一次，我不信我和无是是真的无缘！我直视晚歌，眼中满是坚定，她凌厉的神色渐渐柔下凝视我叹道：
“离忧啊离忧，我不知道是说你单纯，还是愚蠢！”
“什么……意思？”
“你亦知道妖无是那么爱你，可你怎么就没认出他呢？如果你思念无是，而他又不在，你会怎么做？”
“我会种一树梨花，换上黑衣，因为他……”
刚说到这时眼泪夺眶而出，我捂着唇痛哭失声，晚歌望着我不断摇头，眸中尽是惋惜。
他穿青衣，他的名字有个青字，都是因为我最喜欢绿色。
一树梨花，一碗荷粥，三生之石，还有那幅被他撕碎的画，那个绿衣女子，便是我吧。
心如刀绞。
为何，我没有想到……
“那他为何……不认我……”
我泣不成声，整个人似被人鞭打千万次般的痛，双手无力的扶在晚歌的肩上，她轻皱眉头，狭长的凤瞳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束在我颈间的玉带渐渐松开，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你不知道的事，多的去了！”
“你说什么？！”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底蔓延开，我有些惊恐地望着她，晚歌轻瞥了我一眼便起身，那袭黑衣拖出一丝忧郁，冉冉白雾轻笼在她周身，如此飘渺。她不语，定时不想说了，擦干眼中的泪跪地不断磕头：
“晚歌，我只求……只求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去寻无是……”
“……他……已经不记得你了……”
“你说什么？！”
“下一世……他真的，不会记得你了……你于他只是个陌生人……即便这样，你亦要去找他吗？……”
“要！”
我点头道，泪如雨下，伤太深，任何人，都不会愿意想起来吧。晚歌没有回答我，过了许久突然转身重新走到我面前蹲下，绝美的脸上有着高深莫测，凤瞳流转着似珠般的光华，突然，笑了，笑的没有一丝暖意，红唇吐出残忍的话：
“听过，“玉臂千人枕，朱唇万客尝”这句话吗？”
“……”
“其实，我早该将你挫骨扬灰，只是，你既然如此执着，我便给你一次机会。”
“晚歌，谢……”
“别谢这么早，我说，但你敢不敢做又是一回事。”
她说完。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凤瞳闪着幽幽冷光，然后凑到我耳边，身体在听到那句话时仿若被巨锤所击，碎成无数块。
当我说完这些时，整个身体已被体内的那团巨火焚烧化为灰烬了，仅剩的只有一张脸，凄然一笑，当我讲完第三世时，便会如一缕清风消逝吧……无是，阿离终是无法陪你到最后。孟婆干皱的面容在烛火摇曳下，忽明忽暗，唯有双眸却如黑玉般清亮，一片湿润，哑声道：
“呵，所以，你答应她了？”
“嗯。”
“你看似柔弱，心却如磐石所造，任沧海桑田，轮回几世，都不会改变。呵，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妖无是和卫流兮，谁更爱你？”
“……或许，一样。”
我艰难开口道，身体如被无数碎片反复碾过，痛不欲生。无是和流兮，对我的爱，或许是一样多的吧，只是一个如火，一个如水。心再度抽痛起来，无是，再深爱，阿离讲完这一世亦要化为灰烬，只愿你能和她幸福。孟婆轻笑摇头，眼中有着看透一切的沧桑，轻叹道：
“妖无是，才是最爱你的，卫流兮，只有他一半。”
“一……半？”
“你伤害了妖无是那么多次，可是他却轮回转世，却仍要记得你，记得那些伤害和爱，但是卫流兮，只是一次，便要忘记，或许他收到的伤害比妖无是要多，但他的爱没有妖无是深，呵，你可知，敢打碎灵珠吞入的人，上古至今，只怕也就他一人敢这么做，他，值得你爱……”
一席话完，泪如雨下，不待我重忆那些往事，孟婆便在一旁催道：
“快讲下一世吧……否则，你便撑不下去了……”
“……好。”
卷三 第一章 遗欢之阁
早春三月，乍暖还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