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离忧-第1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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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如斯·如飞蛾般凄美的一生 上篇
三百年前，我还只是一个小小花仙，终日和其它姐妹们在昆仑之颠修炼。那儿，是最接近天的地方，头顶一片白茫，薄雾缭绕，仿佛伸手便能穿过那层云雾进入天上，只可惜，仙位太低的人，是没有资格进入未央宫的。所以，我只能站在那陡峭的山颠上遥望未央宫，那如深海般澈蓝的宫殿，折射出波水粼粼般的五彩光辉，将整个天上印成一片浅蓝，风吹过，云雾便在未央宫旁缓缓浮动，光影交错，美仑美换，每当云层相互叠绕在一起时便会散发出赤、橙、黄、绿、青、蓝、紫的瑰丽光芒，而未央宫便在那朵祥云之上，如此尊贵无暇。
每当看到此幕，流兮便会问我想不想到那未央宫去看一看，我微笑不语，越美丽的东西越是不可触碰的，就这样远远望着便好，那时的我，仙位低，野心小，只想做个凡仙，在这个昆仑山巅度过一生罢。
可是，在我最单纯无邪的时候，偏遇上他……
正因单纯，才会不顾一切，正因无邪，才会飞娥扑火，第一次心动，亦是我人生的第一个劫难。
那日，我从昆仑之颠飞往南海之涯，送蟠桃给长居在玄玉宫的姑姑，她是上古时期女娲座下的凤凰神兽，而今，上古之神都己仙逝，她便独居在南海，但众神对她却是十分敬仰的。正飞途中时，忽发现附近有股似妖非妖的气味，我便寻着气味飞去，只见一团白雾凝聚在汹涌的南海之上，呈圆形，我将宝剑拔出，悄然飞近，只见一黑衣男子躺在上面，泼墨般的发丝如莲散开，一片魅乱，更印得他面颊剔透，晶莹如玉。那轻闭的眼角微微勾上，生得极媚，漂亮到近乎妖异的程度。他就那么安静的沉睡着，神色安祥，仿佛天地间任何事都与他无关，那刻，千年未动的心随着南海不断起伏，波涛汹涌，我痴痴的望着他，嘴角渐渐漾起一抹笑，飞到玄玉宫时才发现蟠桃和宝剑早在我看他时，一时失神落入海中。姑姑并未责罚，看着我似笑非笑。
那晚，第一次失眠了……
从那后，我便时常飞到南海之极，什么也不做，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心像被柔软的云朵填满般，轻盈的好似飘起来。在次站在昆仑之颠时，遥望的不在是未央宫，而是横亘在天地间的那团白雾，流兮总是静静的站在我身后沉默不语，待起风时，为我披上他的外衣，动作轻柔小心，生怕打挠到我，他对我，我是知道的，只是，一个人的心，只能放一个人呀。
“南极星君颁下旨意，若谁能一人抵众胜出，便封为采薇仙子，将她嫁予唤世天尊—妖无是。”
“妖无是？”
“听闻，是只存活在天与地间的妖，后因灵力过于强盛，被南极星君发现，带回了未央宫。”
“……可是，南海之极的那个？”
“如斯，你怎么？”
“哦，是姑姑告诉我的。”
我轻描淡写道，心中思绪却早己纷乱，激动，喜悦，忐忑，只要当上采薇仙子，便能嫁给他？！
“你是选择在此安度一生，还是参与……”
“当然……参与！”
“……好，你参与，我跟随。”
流兮在我身旁笑道，白衣翻飞，翩若惊鸿，望着我的眸中满是坚定，藏在袖中的手指不自觉握紧，转身便走。不知从何时起，我越来越不敢直视他的双眸了，是愧疚吗？愧疚吧。在他为我许下诺言的那刻，我亦在心中为他许下誓言，流兮，我们，总是错过。
从那后，我开始不分日夜的修炼仙术，每每练到沉迷之时，走火入魔，整个人在地上不断来回翻滚，混身经脉像被人生生扯断，血液来回窜动，身体时冷时热，我痛得几乎死去，却仍倔强的不发出任何声音，任泪汹涌眼眶，脑中不断浮现他沉睡的安祥面容，无是，妖无是，我不会放弃！永远！
“如斯！如斯！你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流兮将我紧抱在怀不断喊道，俊朗的面容满是心疼，我死咬住嘴唇，不断摇头。不能哭，不能哭！一旦哭，仙气便从口而出，百年修炼到头化为一场空！那时，我拿什么去抵抗，又拿什么去争取“采薇仙子”的封号？！
“如斯！哭！哭啊！！！你到底在坚持什么！！！”
“我求你哭出来！不要在这么折磨自己了！我也会痛！！！”
我望着流兮眸中竭斯底里的狷狂，身体一阵抽搐，晕死过去，醒来之后仍旧继续修炼。我开始变得沉默，不爱说话，往日亲近的好姐妹们和我渐渐疏离，就算见了面，也只是微笑点头，然后匆匆离去，我在她们眼中，成了一个冷傲清高的人，没人愿意亲近，只有流兮，仍旧陪在我身旁，不离不弃。
那日，我打败对手，踏着七彩祥云飞向未央宫，当上至高无上的采薇仙子，接受众仙道喜，而流兮，亦从一名小仙变为地位尊贵的玉元君。我和他隔着众仙相望，他是欣喜，我却是满足，终于，离他又近了一步。
上篇。终
☆、陌如斯·如飞蛾般凄美的一生 下篇
在次见面时，他混身被缚龙锁困住，发丝飞舞，妖异的红眸一片狷狂，无数闪电不断朝他身体劈去，那竭斯底里的痛苦模样如刀般凌近着我的心，那些神仙，便是如此对他的！！！
“采薇仙子，时间到了，还请你快快离开，不然，那些戾气袭向你就不好了。”
一旁宫娥小心提醒道，我压抑住想要毁灭一切的怒火离去，泪却在转身的那刻落下，眼前的路渐渐模糊，他痛苦的模样在脑中不断放大，手指紧紧掐入掌心，我发誓，我会尽最大的力量，不在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采薇仙子，你起来吧，姑姑说过，就算你在跪十天，她都不会见你。”
“请你转告姑姑，她不见，我不起。”
“哈哈，传闻中冷漠孤傲的采薇仙子，竟有如此执着痴情的一幕，实在令人感动。”
身着黑衣的姑姑终于出现，脸上虽含笑，神色却是一片凝重，我跪低身子，朝她磕头：
“求姑姑告诉我，如何能为他渡过百年后的天劫！”
十日前，流兮告诉我，南极星君之所以将无是困在天界，是因他能解百年后的天劫，而那个劫必须由他的命去解！他刚说完，我便飞往南海之极寻姑姑，我不会让他死！不会！！！
“呵，无论付出怎样代价，你都愿意？”
“是！”
“那如果，是你的命呢？”
撑在地面的手突然颤了下，我抬头，朝她露出一抹明媚的笑：
“只要，他活着，就好。”
“……”
那日回去后，我便常去无欢宫看他，只是一眼，心满足矣，可是……
“本尊不想在见到你！滚！”
那双红眸中满是厌恶，手持长鞭朝我挥来，我微笑不闪，心臂挨了一鞭，痛的却是心！无是，你可知，我和你，在也没有多的时间可蹉跎，因为，嫁给你的那天，便是我死的时刻。
这，便是解咒之法。
“既然天尊讨厌采薇，采薇便不在来罢。”
我谦卑的低下头，强忍眼泪道，转身便走，出无欢宫前将脸上的泪擦净，将脆弱深埋在心，戴上冷漠清高面具，走出去。流兮抱着那位伴童朝我大声道：
“他便是这么对你的！”
“和你无关！”
我冷笑道，眼中的泪差点落下，流兮！求你别说了！也别在心疼我了，我陌如斯不值得你的深情！
“哎，那个采薇仙子总是冷着一张脸，不爱说话不爱笑，一幅高高在上的模样，真是讨厌。”
“大胆小仙，竟私自议论采薇仙子！”
一直在我身旁的流兮不知何时朝那几个吓得发抖的仙子走去，我仍旧面无表情站在原地，心却是悲凉的。
曾经那个叫陌如斯的小仙子，笑颜如花，温柔安静。
如今被称作采薇仙子的女子，清高孤傲，寡言少语。
曾经，如今，真是讽刺啊……
“从未想过，那个对我浅笑如花的女子，心中的良人却不是我……”
望着流兮脸上苍白的笑意，我不知如何开口安慰。
“呵，我在说些什么，你都要嫁了……”
“……我，嫁给他，是有苦衷的。”
终于忍不住开口，说的，却是一句假话，只希望，他能好过些，果然，流兮眼中闪过一丝狂喜，我却更加自责。
我这辈子，从未对人有愧，若有，那便是流兮，我辜负了他对我三百年的深情，或许，更长。
那日在无欢宫前与他大吵后，心中总是不安，于是去他府中，却看见了那位伴童，之前见在未央宫见过一次，流兮似乎对她很关心，想到这，心里竟有丝不快。
“玉元君呢？”
“你是找流兮吗？”
“……你喊他流兮？”
她睁着水亮的明眸，一脸天真无害的模样，我的心却沉下，甩袖便走，是嫉妒吗？或许吧。
我嫉妒她可以直喊他的名，我却，只能喊那陌生的封号。
如果对无是，是爱，那对流兮呢？或许，是依赖罢……
大婚当日，我放下一切冷漠假装，整个梳妆穿衣的过程，面带微笑。一直跟随我的折蕊大着胆子惊讶道：
“采薇仙子，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笑！！好美呀！！”
“采薇仙子，你若是对天尊如此笑，他一定会被你迷住！”
心，不可抑制的疼了下，若我对他笑，他真的会爱上我吗？
穿着那身灼灼红衣，和他一同走入未央宫，我以为我会开心的笑，谁知，竟是伤心的哭。
这一刻，我等了三百年……
“一拜天地。”
南极星君高呼道，我附下身子行礼，原本热闹的气氛此刻骤然安静下，然后在无是和南极星君对峙的过程中喧哗起来，我仍旧弓着身子，做行礼状，双腿却不断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晕倒般。
“本尊要娶的人，是她，不是她！”
心，在听到这句话时四分五裂，我在那片混乱中揭开盖头朝他望去，然后，怔在原地。
他，笑了。
他竟，笑了。
从未想过，第一次看到他笑，竟会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的笑很美，美的近乎将我毁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