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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深度忧郁-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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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的死党陪我去的,哦,就是那天在电话里骂你的那个,翩翩抽抽噎噎地说。
  那时侯,你正在医院?我问。
  是,我刚从手术台上下来……翩翩点点头。
  我疼爱地舔掉她腮上的泪,更紧地把她抱住:真难为你了,翩翩。
  翩翩说:没事,我没事。她咽下又要滚落下来的泪水,接着又说:只是不知道我们的孩子是男是女。
  我的下巴搁在翩翩的头顶上,想到那个没有来到这个世上的孩子,不禁黯然神伤。
  那天的夜,仿佛无比漫长,我反复回想:到底是哪一次授粉结的这个果?是那次吵架之后吗?那次吵过之后,双方都为自己的冲动和强加给对方的伤害而悔恨不已,轻轻地牵着手,到了床上,相互爱抚着,身体如胶似漆地交织于一处,体会着人间世俗的快乐。要不就是那次Xing爱课之后,我见翩翩一丝不挂地斜躺在床沿,冲我眨眼笑,我抚摸着她令人心醉神迷的曲线,控制不住,又补了一课,却忘了采取措施……
  我长久地枕着自己的双手,倾听着窗外蟋蟀的叫声,任凭溜进病房里来的蚊子飞来飞去,一味地沉浸于往事回忆之中,尽力捕捉着我们欢爱的每一个细节,直到天已蒙蒙亮,我也没有结论。我能保证的就是——
  我要对翩翩更好一点!
  可惜,我的帝国是纸糊的……
  
北极星下
偶然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小半辈子过去了,就不曾有过生日的概念,这跟从未有过什么丰功伟绩有直接的关系,印象里,过不过生日,无非是有没有一碗面条而已。
  在早,因为家贫,家里不给过,到那天,该劈劈材还照旧劈劈材,该搋面还得去搋面,早晨起来,天刚麻麻亮,仍然要跑到人民医院锅炉房门口去捡煤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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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等十天之后,赶上伟大领袖的诞辰日吃面条时,我妈才说上一句:也算是给你补过生日了。
  久而久之,生日不生日也就不在乎它了。
  这一病,却突然对生日异常敏感起来,开始意识到许多岁月都已经像沙子一样,从指缝间漏过,不免惶惑,这天,西西出差在外,我一个人就惶惶不可终日,有如热锅上的蚂蚁。
  既然没招若干亲朋好友一起吃面条习惯,那么就找另外一种有点意义的庆祝方式——搬把椅子,坐在阳台上,了望着薄薄的乌云遮挡着夜空,寻找黯淡灰白的北极星,不免有一种事如春梦了无痕的感觉。坐累了,眼也酸了,就自己给自己煮一壶最香的咖啡,又浓又精湛,舒服地呷着,享受着片刻的闲适,仿佛一匹在马厩里闭目养神的老马,奋蹄驰骋了一阵子,也该把绷得紧紧的缰绳松开,歇歇了……
  
花一般的罪恶
迢迢真够朋友,洪荒和格林再来,真的叫她驱逐出境了。洪荒和格林都跟她说,他们找我有重要的事。迢迢知道他所说的重要的事无非是拿稿子叫我给他们出,就故意说,现在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养病,其他的都不重要。格林给我打电话诉苦,我也说,这是院方的新制度,也许过一段就松弛下来了……
  可是,我没嘱咐迢迢也要严防几何的突然袭击,结果,几何变戏法似的出现在我的面前的时候,让我措手不及。
  坐下来,刚刚寒暄几句,我就发现几何有了些变化,第一是她开始吸烟了,第二她吸烟吸得很凶,几乎烟不离手,吸进去的多,吐出来的少。
  好久不见了?我说。
  是好久了。灰色的光线照进窗来,衬得她身躯显得瘦削和单薄,她头也不抬地小声回答了一句。
  我似乎预感到,现在的她又承受了新的压力,就说:别憋着了,畅所欲言吧。我的口气里有一种悬壶济世的味道,这是我不知不觉地从教授那模仿来的。不过,我缺乏他那份权威感,更像个知心大姐。
  我又恋爱了,她说道,说得很费劲,仿佛是个肺动脉瓣狭窄的患者。
  我精神不禁为之一振:哦,主啊,那可太好了。我垂首双手合十,做了个虔诚的祈祷状。
  可惜又结束了,没等我的话落地,几何又迅速地补充了一句,就像一本只翻到扉页就马上又阖上了的书。
  我没问她为什么,我知道她自己会主动说的,因为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这个,难道不是吗?果然,她开始讲了,讲她刚刚结束的爱情故事——
  她是在游乐场认识他的,属于一见钟情的那种,他比她小三岁,但处处事事显得比她成熟,常常以她的保护神自居,而且面色白皙又性情开朗,正是她迷恋的那种类型。他们很快就搬到一起住了。几何在说这些的时候,她五官中惟一看来还有表情的器官就是那双透出一丝温情的眼睛了,她不说我也知道,他们一定有过快乐的序曲部分,可是后来……
  说到这时候,几何不言语了,托着腮若有所思,在我这个角度看,她就像个标本。
  她的那个他,一天到晚没个正经职业,这干一阵,那干一阵,四处打杂,若是在外边遇到了不顺心的事,还会回家来找别扭,摔碟子打碗。她对他毫无办法,放弃吧,舍不得;不放弃吧,真受不了他引擎一样的脾气,就这样,他们像一对在舞场不太合拍的舞伴,虽然相拥着,却一个跳狐步,一个跳华尔兹。
  一天,他突然管她借五万块钱。她问他要做什么,他就很不耐烦地说:要借就拿给我,要不借就拉倒。她实在手头没有这么多钱,答应给他借,她猜他是想炒股,借的是本钱。那一夜,他们疯狂地Zuo爱,在充满激|情的空气中,她的呻吟显得特别的轻柔,之后,她枕在他的胸口上,聆听着他脉搏的跳动,觉得很幸福。
  只是这幸福实在太短暂了,短暂得猝不及防,一觉醒来,他已经走了,只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等我发财以后,我一定加倍归还你的钱。她接连好几个月精神恍惚,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即使喝得烂醉,也驱不走内心的忧伤落寞。
  更倒霉的是,她竟在他们最后的那个激|情夜晚,怀了他的孩子。妇产科诊疗室的灯亮得刺眼,几何头晕目眩,眼泪像珠链一样成串地淌下来。做完流产的她,灰心丧气到了极点,每一次恋爱都能给她灵感,鼓舞她写出一本新书来,可是这一次,时间太短了,短得她还没来得及完成它。她只好把她完成的部分撕掉了……
  你知道一个女人孤零零地躺在产床上,等待产钳伸进荫道的滋味吗?几何问我。
  我不知道。
  但是我能感觉得到。
  我不由得联想到了翩翩,她也是自己一个人躺在产床上的。也许,我对她太不公平了,我只跟她分享共同的欢愉,却没有与她承受共同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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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狱般的灵魂
病房里是没有时空感的,我过着的是一年如一日的日子,而显然翩翩不是,她触摸的是日新月异的生活橱窗,所以她每次来,总能带来许多的消息,她把那些消息一概统称为“八卦”。
  今天有什么八卦吗?我看见翩翩,吻了吻她的面颊,却觉得她的皮肤凉凉的,像深秋的空气。


  没有,什么八卦也没有!翩翩说。
  我以为这是因为我们太久没见面的缘故,我约了她三次,她都说加班,一晃过了三个多月。我发现我的思念一瞬间就被调动起来,久别使我所有的感官都敏感了许多,我恨不得立刻跟她交融在一起,可是翩翩却拒绝了我。
  你怎么了?我问道。
  我没怎么!她回答。
  痛快一点,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本来我是想措辞友善一点来着,可是我心目中占有很大位置的一个人,在我想享受双臂环抱着她的温馨感觉的时候,她却缺席了,这确实令人难以接受。
  没等我再说什么,她就哭了,我从未见她哭得如此伤心过,简直就像个孤儿。我心软了,将她的头轻轻地抱在怀里,这下子,她反而哭得更嘹亮了。
  我耐心地等待着,等待她哭腻了,这时候要是打断她显然是不明智的,我只有等她哭累了。十来分钟过后,翩翩扭转过身搂住我的腰,把脸贴在我的胸口上。我捋了捋她的头发,轻声问:究竟出了什么事?
  翩翩并拢双腿,微微颤栗着:我的腿摔断了,躺了三个月,整整三个月。
  我伸出手来抚摸着她的膝: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怎么摔的?
  翩翩说:告诉你又有什么用,你自己还在病床上躺着呢,除了干着急,你还能为我做什么!
  我无言以对,她说得没错,我能为她做的少之又少。我羞愧似的摸了摸她的手指,又问了一句:你是怎么摔的?
  从舷梯上栽下来了,她说。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刚想责怪她一句,你怎么这样不小心呀?可是突然觉得这是一句索然无味的话,说了等于没说,或者说了还不如不说,于是,就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你知道,我躺在床上做牵引的时候,一直想着的是什么吗?翩翩垂着头说。
  是什么?我问道。
  我想,我该离开你了,你有妻子,又有情人,我算什么,我只不过是你的床上伴侣而已,她一边吻着我的胸一边说。
  我仿佛被她打了一记耳光,疼得很,疼彻肺腑,而且心也一阵狂跳起来。
  我只是要一个我可以公开爱他,他也能公开爱我的男人,就这么简单,翩翩带着满脸的茫然和失落。
  我知道,我不是你要的那种男人,我尽量使呼吸保持均匀,但却控制不了面部肌肉的痉挛。
  可是我下不了离开你的决心,下不了!翩翩把我的手拉到她的Ru房上,让我抚摸她,那是她最敏感的地方,她是想麻醉自己,以便忘掉烦恼,哪怕只是暂时的也好。
  我的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将手从她的Ru房上溜开,你要想好了,把结果告诉我就是了,我潇洒地说了一句,其实内心深处却仿佛酝酿着暴风骤雨的阴霾天空。为了我的手有个去处,我故意拿手绢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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