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主"姑娘-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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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来过因而气味不好闻,倒也没有在意。
阁楼挂满了字画,阿植看了看落款处的年份,好些都是她上次离开随国那时候写的。当中悬挂着一副画,阿植踮起脚尖来,举着灯笼看着。这个人的模样同自己太像了,连耳坠子都是一个模样。
她不免有些难过,瞧见旁边有一张长凳子,便搬过来打算将这幅画从梁上解下来。她踮起脚尖去碰系绳,却摸到一手油腻腻的东西,她收回手闻了闻,忽觉得不好。再摸摸绳结旁边,也尽是油,她慌忙从凳子上爬下来,提了灯笼就打算下楼梯。她走到楼梯口,摸到楼梯扶手上也全是油腻腻的,便更急匆匆地往下走。然她还没来得及走几步,便听得有东西戳破窗户纱纸飞了进来。
横梁上瞬间烧了起来,阿植一惊,连忙往下跑。然她还未来得及跑下去,便闻得一阵呛人的味道窜了上来,她透过楼梯间的间隙看到下面火光一片,火苗直直地往上窜。她被困在二楼,既不能上去也不能下楼,她拿袖子捂住口鼻,借着火光看了看二楼,却没有发现窗户。火势顺着泼过油的地方蔓延,她再回头一看,楼梯上的扶手已全部烧起来了。
阿植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脑子也有些糊涂,灰尘和木头燃烧的味道混在一起,她都快要呛死了。看着冲上去还有些希望,她便避开扶手贴着墙壁往上走。阁楼上的字画全烧得掉了下来,她低着头冲到窗户边,上头有烧坏的东西掉在她身上,立刻就点着了她身上的衣服。阿植贴着墙壁滚了滚,肩膀处烧得火辣辣地疼。阿植瞧了一眼下面,再看看身后的火势,正打算往下跳时,忽然有人喊住了她。
“跳下去也是死,何必呢。”泽越站在对面那一处暗门前,隔着火光对她笑了一笑,“要不要赌一赌你我的命?”
阿植转过身,单手死死扳住窗框,大声质问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泽越偏过头咳了咳,心平气和地看着一根横梁掉了下来,看了一眼脚底下的地板道:“少说些话,省得呛了灰。这样的时候,不应该更信任彼此么?你觉得我能带你出去么?”她笑了笑,眯了眼道:“你靠着窗户,现在往下看看,是不是已经有人来救火了?不好奇为什么门都锁着我却在这里么?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就算起疑设防也逃不过别人的算计,真可怜。”
阿植哪里有心思听她说这些,她觉得脚底下烫得要死,火苗都贴过来了,实在不行她真要从塔楼最顶层跳下去了,搞不好一身的伤,她皱皱眉,看着底下似乎有人来了,方想要呼救,便觉得口鼻被厚厚的手帕封住,她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便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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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做了一个极其漫长的梦,梦里诡谲跳跃的火苗将曹府团团围住,她睡在西边那间小屋子里喊人救命,可却一个人也没有出现。身上火辣辣地疼,像是被剥了皮一般。她觉得自己快被烧死了,脸上手上全是油灰,先生不知去了哪里,她忽然喊梅聿之的名字,却一下子想不起来此人同自己有何关系。她记不起旁人的面目了,这么一惊一吓之间,她觉得身上一阵疼,忍不住叫出了声。
一只凉凉的手握住她的手,管仪和缓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来。
“想喝水么?”
阿植费力地睁开眼睛,觉得一阵刺眼,忙要伸手去挡。管仪却按住她的手道:“别乱动,小心伤口。”
阿植这才察觉到整个右手到肩膀处都疼得要死,她低头看了看,衣服的袖子是裁掉的,她那只手到肩膀处都缠上了白布。管仪递了调羹到她嘴边,她喝了一小勺水,喉咙里依旧干枯得厉害。她将脸转到里侧咳了咳,问道:“我睡了多久?”
管仪坐在地上,有些懒怠地靠着案桌,慢慢回道:“三天半了。”
阿植沉默了一会儿,又问:“这些天还好么?”
管仪又将调羹递了过去,眼帘有些耷拉着,毫无神采,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淡笑:“承睫继位,父王出殡了。”
阿植另一只手卷着被子又咳了咳,说:“你开心么?终于没什么事烦到你了。”她皱了皱眉,将脸重新转回来,看着管仪道:“泽越呢?”
管仪搁下调羹,沉默良久问道:“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植又将头偏过去一点,望着高高的屋顶回道:“我记不大清了,你去问她罢。”
“她说不了话,已经疯了。”
阿植蓦地一惊,怎么可能?!她怎么能疯了呢?!她立时从榻上爬起来,拿了案桌上的茶盏给自己灌了一口凉茶,也不顾管仪的阻拦,赤着脚就走了出去。她小腿有些疼,想必也是伤到了。她记得那时她是被人弄晕的,而那时肯定不会有别人,定是泽越无疑。
她半路随手抓了个宫人就问泽越在哪儿,那宫人哆哆嗦嗦告诉她泽越在后园,说公主怎么也不肯从里头出来。阿植咬咬牙,拖着一条伤腿就往后园走,她走得有些急,有少量的血从缠在小腿上的白布里渗出来。
忽然有一只手搭住她左肩膀,那人清清冷冷地说道:“伤口开裂了,还是回去歇着罢。”
这声音太陌生了!阿植倏地转过身去,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人,愣了愣竟然忘了行礼。
承睫?!
他扫了一眼阿植,看了一眼她小腿上的白布,让旁边一名宫人送她回去。
那宫人方要过去扶阿植,阿植冷冷说了一声“我自己会走”便拖着伤腿往回走。等她回到住处,管仪懒懒站在门外等着她:“想去问什么?”
阿植抬手抹了抹干得发疼的嘴唇:“不问什么。”
管仪闭了闭眼:“先进来罢。”
阿植闷闷地进去,坐回榻上,接过宫人送来的热水,慢慢地吹着气。她喝了些水,搁下茶盏看着管仪便说:“我饿了。”
管仪示意宫人去拿一碗热粥。
“我想吃桂花糖。”
管仪咳了咳,宫人便往外走了。
“我要见梅聿之。”
管仪拢了拢袍子,打不起精神一般懒懒回道:“他去南岛官厂了,至少一个月后才能回来。”
“什么时候走的?”
“七八天前。”管仪将药碗拿过来,“先喝药罢。”
阿植皱皱眉:“为何不告诉我一声?”
管仪抬眼看看她,将调羹递给她:“母妃安排的事,就连我也不知道。他也进不来宫里,你不必怪他。我怕是传进来的口信都被母妃给拦住了。”
阿植吸一口冷气,连调羹也不要,接过药碗一口气灌了下去。
管仪将帕子递过去,慢慢说道:“方才见到承睫了?”
阿植点点头,擦了嘴将手帕放回案桌。
“泽越倒是想得明白,知道先发制人,现下等于把母妃的计划都弄乱了。”管仪轻叹道,“她让母妃‘放心’,却保住了自己的位置。可是你如今……能走的路却越发少了。”
阿植动了动嘴角,看了一眼管仪道:“敕命能给我么?”
“还放在原处,你若要拿,自己去便好。”他顿了顿,“阿植,我要去南州了。那儿更暖和,我想在那里结束也是好的。”
你将七七八八的事全部处理完了,因而终于开始考虑自己的后事了?阿植偏过头抹了抹眼睛,努力不去看他。
“我时日无多,虽放不下心来,却还是想着自私一回,做些自己的事情。”他忍下咳嗽,接着道,“你应当有自己的想法和主意了。上回我同你说母妃想要改你的婚事,她大约想让承睫娶你,可你若是不作回应,也是无妨的。至于梅聿之,那需要你自己把握。新王继位,我和泽越以及宫里的一些旧人,都要陆续离宫了。”
阿植紧接着问道:“泽越要去哪儿?”
管仪叹一声:“南岛。母妃觉得她既然已经疯了,留在随国也无甚好处,索性让她去最远的地方。”
阿植深吸一口气,挪开身上的被子就下了榻:“不要理我,我去问个清楚。”
管仪没有站起来,只懒懒叮嘱了一句:“走慢一些。”
所幸腿上那块是刮伤而非烧伤,阿植觉得胳膊和肩膀就已经够疼了,反倒觉得小腿不怎么疼。她顺利进了后园,塔楼已成了一座空架子,满目废墟,她看着这些忽然觉得不可思议,都烧成这样了她竟然还活着,泽越那天说的赌命到底什么意思?她皱皱眉,走进去看到泽越枕着一根焦木睡觉。
她喊了泽越几声,泽越不理她,一动不动继续睡觉。她身上全是脏灰,脸也似许久没有洗,头发散乱双目涣散。
阿植抿了抿唇,弯下腰蹙眉质问道:“你装疯卖傻到底求的什么?”
泽越揉揉眼睛坐了起来,也不说话,只顾着自己不停地笑。
阿植咬咬牙,揪起她脏兮兮的衣服对襟冷冷道:“你自己想装疯,有必要将我搭进去吗?!”
泽越轻蔑地瞥了一眼她的小腿,咯咯咯地又笑了起来。笑累了,她便懒懒看着阿植,又继续躺回去睡觉。阿植抬起腿便狠狠踹了她一脚:“好玩是吗?”
泽越揉了揉自己的后背,坐了起来,冷笑了笑,又神色飘忽地看着东南方向那一株彻底烧枯的月桂树。
阿植靠近她,压着声音道:“方才这一脚是为了我喝下去的那些毒药和身上这些伤,我不想再让你欠着,也不要你下辈子来还。你只需要告诉我,容夫人下一个想要牺牲的人是谁?”
泽越安安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伸出手去。阿植将自己的左手递给她,看到她低着头在自己的手心里写起字来。
她一笔一划歪歪扭扭写了个“木”字。阿植有些微愣,似乎在等着她写完,然却猝不及防地被她狠狠咬住,阿
59、不以生死易其心 。。。
植觉得自己手指头都要断了,叫声凄厉又骇人。立即有宫人从门口冲了进来,拉开了她和泽越。
“你疯了!你这个疯子!”阿植看了一眼血淋淋的手,咬了咬牙瞪了她一眼。
泽越笑得很是欢快,她舔了舔嘴角的血,又从地上爬起来,往后园那边的池塘走了。
阿植忍着痛回到住处上完药包了伤口,看着仅剩下的一只能用的左手也彻底被包成了熊掌,她觉得简直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