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别经-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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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实际上,家里也不是没有考虑过爰慧的婚事,只是他自己不愿意,实际上是我不愿意,大事未了,我岂能让我的替身被老婆孩子热炕头给拴住?不知是出于天生的排异心理,还是我的色身缺失,似乎也抑制了我的情欲,男女之事,这十六年来,我可算是一直处之泰然。
但愿是爰慧的母亲猜想得对,根本不是什么毛病,只是还没有遇到真正可心人儿,就象我之于相柳一般。人家最好的理由,便是自己的丈夫,自然也就是爰慧的生身父亲,遇见他母亲之前,据说此人一直是心无旁鹜,坐怀不乱,嗣后则如蕴积多年的火山,猛然喷发,一发而不可收拾。
爰慧的父亲结婚时,在地球人类中已算是一个中年人了,三十岁刚过,跟他的爱人相差了整整一个婚龄。我的老天爷,整整多一十五个年头,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熬过来的,一般的庶民子弟,已经完全可以结两回婚了。这一点,我毫不怀疑,曾听爰家的下人在背后议论,都说老爷的种苗储存过久,难说不变,才会产下爰慧这样一种畸形怪胎。
也许不让爰慧陪罘浼,事情就不会那么复杂,只要看到稷腾的那双眼睛,我的替身就该懂得什么叫做妒火中烧了。开始,人家只是暗暗盯梢,期望着爰慧有朝一日,按捺不住,在半途上作出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来,好让他逮个正着。
要说也该算耳鬓时常厮磨,日久必定生情,从中发生一些变故,也是在所难免。可我的替身也实在令人失望,似乎已经下定决心要将生身父亲的美德进行到底,一面孔的正人君子,也是始终心无旁鹜,目不斜视。
过后替他回想一下,恐怕当时连身旁的罘浼,也会不知不觉地感到一种难言的失望。我想,这也不能排除我的作用,假如我生前就是风流成性,恐怕这会儿也会撺掇挑唆。那姑娘毕竟是一个难得的尤物,单从外表上看,别说名花有主的望沐,就连含苞待放的相柳,似乎也要稍逊一筹。
久窥无机,稷腾便改了主意,纠集了几个对他死心塌地的跟屁虫,在半路上拦截了他们两个,磕磕碰碰,把大路当成窄巷一样,意图激惹人家。
依照爰慧的脾气,自然不会轻易理睬,他的心里,甚至不乏一点恶作剧式的兴奋。仿佛带了一个随身舞台,更象过年舞龙游街,一路行来,一路观赏。个中丑角,自然只能是稷腾了,他们两个愈是不理不睬不生气,人家愈是急扯白脸恼羞怒,那一副馋涎欲滴的腔调,简直连猴子都不如,活象了一条几天没有找着肉骨头的疯狗。
再不奏效,稷腾就干脆对我的替身推来搡去。对罘浼,多少还存一点顾忌之心,不敢直接去碰,最多是揩一下油而已。爰慧居然能够拿捏住对方这种心理,只要不动罘浼的一根毫毛,爰慧就躲,反正他的体格本来瘦小,就跟一个没有发育成熟的孩子一样——这本是我的一点遗憾之处,只怕他将来抗不住我要他作的长途跋涉。
这会儿却表现的非常灵活,而对方就甭提有多狼亢了,新人男子,大凡只要结婚过一两年,准定满身赘肉,这位色迷心窍的仁兄,自然也不例外。一路下来,更不用说,但见人家累得象一只气喘吁吁的大笨熊。有好几回,甚至把惯常不苟言笑的罘浼,都逗开了难得一见的欢颜。
到了最后,稷腾就干脆动粗了。那个家伙虽然年龄比爰慧大不了几个月,身材却象成年的旧人一样魁伟。赘肉也是肉,光分量就够吓人,伸出胳膊,能把爰慧的大腿都比下去。最为拿手的一招,就是扣人的手腕,一个不管轻重的反拧,紧接着再把自身的那一大堆肥肉统统压上来,任谁也吃不消。
要论直接动手,他们确实根本不在一个级别,每回都是把爰慧压趴在地,逼他求饶。我的替身死命不肯就范,稷腾就拚命加力,听到对方的骨骼发出阵阵咯咯吱吱的呻吟,就得意地狂声大笑。若不总是罘浼及时出声,威胁要告诉她叔叔,爰慧擀面杖似的胳膊,恐怕早就断了好几回。
爰慧的命贱,可他的心地却一点也不感觉自卑。既不会找自己的爹娘来帮忙,也不想让罘浼回家去求告她的叔叔。别人瞧不起,自己的自尊心却比一般人都要强。甚至还怕弄巧成拙,反叫大人们引起误会,倘若对质,只要恬不知耻的稷腾,到时候反咬一口,很容易给人造成一个假象,似乎是双方只是在为一个混血儿争风吃醋而已。
爰慧的父母,算是新贵,暴发户最怕人家说自己逾越伦理纲常,肯定也不愿意自己的儿子跟一个混血儿时常身影相随,即使碍于罘浼叔叔的面子,不会公然反对,私下里肯定会来不停地烦人,直到让人受不了为止,尤其是他母亲的脾气,这十六年来,我可算也是了解得一清二楚。一个自诩正宗的新人贤淑,慈严有度,恐怕除了她的丈夫之外,在这世界上,就数她最为理智了。
说个实在话,不仅是我,就是在爰慧的内心深处,也非常同情罘浼,应该说这完全不是她的错,却要让她背负着如此沉重的包袱,在万劫不复的深渊里,苦苦挣扎。假如换作纯正的血统,这样的容貌,自然价值连城。爰慧现在这种德性,就是哭着喊着想要陪护人家,恐怕也没这个资格。
说不定换一个纯正血统的罘浼,早已活跃在中土大都的豪门官庭之间,达官贵人,豪门巨贾,都纷纷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什么荣华富贵,就象那个厚颜无耻,不请自到的稷腾一样,想躲都躲不开。
这个时候,我不免有些抱怨我的祖先,既然你们想在地球上创造一个文明社会,为什么不把起点设置得更高一些呢?理想社会,应该没有等级差异,更不用说故意制造了,真是让人扼腕叹惜也来不及。假如让我的父君捷足先登,肯定不会是现在这种样子。我坚信,而且绝不是仅仅出于对我父君的盲目崇拜。
不说中土大都,就连历山这样的州府,稍微漂亮点的混血儿,还有一个卖艺不卖身,学做优伶的机会。曾听爰慧婉转地问过罘浼,人家却是苦笑无答。根据我的估计,可能是她的生身父亲自恃身价,不屑而为。这种高来高不凑,低来低不就,如此难言的痛苦,恐怕比死都叫人难受。
我甚至想过,只怕换做爰慧,他会选择一死了之。可见人家始终一副无动于衷,十分冷峻的模样,也许,这正是她与我的替身的智力差异所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兀自替她空着急。然而人们的观念就是如此,真要让我的替身娶一个罘浼这样的混血儿为正妻,纵算是天仙下凡,也要顾虑再三。
单说一个美字,爰慧不能不想起他的叔叔,若要想在本城的新人中,找一个足以与旧人进行体格比赛的男子,应该算是一个最好的人选,一个退役的禁军副将,现在州府捕厅当差,严格地说,也正是罘浼叔叔的一个得力手下。擒拿格斗,样样在行。
他的住所,就是爰家的老屋,爰慧的爷爷到死,也只混了个州仓司库,还是一个不列官衔的副理,只能在山麓低地建屋。他的父亲发达了之后,才有了现在的这一个新家。新家甚大,他的叔叔原本可以搬过来一起住。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大凡发迹的人家,哪一个不是荫及祖宗三代?可他不愿意,只是守着亡父的故居。光从这一点,我就对这个颇有骨气的人推崇有加。我知道爰慧为啥要想到他,索性不去阻拦。
一天晚饭之后,爰慧便径直去找了他的叔叔,一副虚心好学的样子,指名要学一些健身强体的功夫。虽说动手动脚,终究难登大雅之堂,可见自己的宝贝侄儿忽然对生活发生了一些兴趣,当叔叔的自然高兴。
爰慧的父亲,就这么一个弟弟,一个叫爰甫,一个叫爰翼,爰翼结婚,远远早于他的兄长,两个女儿,唯独没养一个儿子,所以一直把爰慧视作爰家一脉的香火。见他一天到晚病恹恹的模样,心里也不痛快。一旦精神焕然一新,当然是连高兴都来不及喽。
我的替身自然不会让他的叔叔知道自己的真实来意,推说自己感觉没耐力,只想锻练锻练,强身健体。叔叔原本就建议过,让他跟着一起锻练,说是身体健壮了,精神面貌自然就会改观,可爰慧一直不答应,拽他拉他也没用。现在主动投怀送抱,对他老人家来说,自然是求之不得。
爰慧也不失一点小聪明,开始就压根儿没问打架的诀窍,否则,定然会引起他叔叔的怀疑。捕厅差官的职业习惯,跟我们星球上的警察恐怕不会有什么两样,就善于把好人也往坏处着想。
练了一会,趁着他叔叔兴致勃勃,爰慧突然把人家的胳膊往后一拧,完全是照着稷腾如法炮制。只见叔叔一个遽然转身,那个得空的手臂,反过来压住了爰慧的双臂,原先被爰慧已经拧住的手臂,再借着身体顺势一压,居然迫使人家身不由主地跪倒。有如犯了自知不可饶恕的大罪,迫不得已跪地。非常连贯,非常顺畅的一套,根本容不得对方挣扎。
当然惊喜万分,爰慧缠着叔叔,非要先练这一招。他的叔叔开始却不依,说是打架的招式,不学也罢。爰慧自然不肯听,说就这个有趣,不然的话,不练也罢。随即又换上了一副惯常的面孔,正是谁见了都担心的样子。索然无味,郁郁寡欢。爰翼自然不想前功尽弃,只好耐着性子哄他。就这样,很快就把这一招教会了爰慧,可爰慧不管怎么练,就是反制不了他的叔叔。
见到侄儿又是一脸颓丧的样子,叔叔却乐了,朗声告诉他,对付不同的对手,应该因人制宜,每个擒拿动作,都有相应的对象,诸如防人反拧胳膊,还有很多变招,刚才一招,只能对付力量弱于自己,或者旗鼓大致相当的对手。
说着,便把不同的招式一一演示出来。最后,对借力打力的一招,爰慧发生了浓厚的兴趣,对手反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