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剑天涯-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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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夫人吓了一跳似的,轻抚胸口,低低道:“既是这般,凌姑娘请随我进来。”她牵着韦海颜在前引路,凌叶子相随而入。自背后瞧去,韦夫人的身段绰约如少女,虽步伐间并不似身有武功,但每一步却均轻盈如絮,落地无声,当真是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进入内间,她轻叩室门,但韦明月明明受制于屋内,无法前来开门,她此举便仅以表尊重。待韦明月哼了一声,她才轻推开屋门。凌叶子随之步入,见屋内窗帘低掩,棂窗半闭,微风起伏间,室内忽明忽暗,韦明月端坐于屋内一角,脸上神情隐隐间充满愤懑怒气。韦夫人拉着韦海颜悄然退出,只余二人。
凌叶子走近前,在韦明月身前一圆凳上坐下,适应了一会方能看清屋内情形。四下里除了桌椅床塌等简单陈设,几乎空无一物,真不明白韦不平何以将女儿囚于此处。韦明月哼了一声道:“这二日无人与我说话,闷也闷死了,你来陪我聊几句解闷儿也是好的。”
“韦姑娘何以被困至此?”
“我爹关的,你还不明白么?在不平门内,除了我爹,谁能将我困在此处?”韦明月言下愤愤。
“韦掌门却又为何……韦姑娘不会自行走出去么?”
“左师兄每天来点我一次穴,闷死我啦!”韦明月怒气冲天,说道:“我爹还不是怕我去找他!”
“找谁?”凌叶子不解其意。
“秋渐浓。”韦明月的声音降了下来,提到这名字几乎便有些柔情万缕之意,与她明净爽朗的个性大为不符。凌叶子听得心头暗惊:“莫非她与秋渐浓有些牵挂不清的关系?”再想秋渐浓容貌出众,这位韦大小姐正值情窦初开之龄,喜欢他也非奇事。
“你去外边看看那女人在不在。”凌叶子一怔,随即明白她所指的是韦夫人。于是起身出门一探,外屋寂静无人。遂回转道:“韦夫人走了。不过要不要防隔墙有耳?”
“不用的,这屋又不透音,她不会武功,听不见的。”
“韦姑娘与韦夫人的关系似有几分……”
韦明月又是冷哼一声,说道:“那女人不知窝着什么居心,嫁来不平门,我总疑心她是哪里来卧底的,要不然便是哪座深山里的狐狸精,专来迷惑男人。”
凌叶子听她此言,颇觉尴尬,无法接口,暗觉此乃旁人家事,无从插口,亦不该再听。韦明月却似是个直率之人,并不避忌,继续道:“我爹近年给她迷得神魂颠倒,简直不知云山雾海。那个小捣蛋又深得我爹疼爱,她在这家中简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凌叶子听她这般形容继母,不禁微觉好笑。
“你怎么会撞来此处?”
凌叶子将偶遇韦海颜之事说了,韦明月道:“原来你是给那小捣蛋捉弄了,下次你见他可得小心。我还道你是专程来看我的,给我解闷儿。”她显是给关得十分气闷无聊。
“我得知韦姑娘被困于此,也确有来看望你之意。只不知韦姑娘与那秋渐浓是何……如何认识的?”她想问他们是何关系,终又觉得唐突,改问他们如何相识。
韦明月想了想,道:“我认识他还是前年的事了,当时他无意中救我一命,自那以后,我就对他印象深刻,总有几分……总有几分……”她迟疑片刻,面泛红潮。不管她如何豁达,终究是个闺中少女,说到此事,难免害羞。停了停,道:“之后,有一次听闻有人在嵩山发现他踪迹,百余人联手于嵩山之上对付他,我就偷偷跑出去看。谁知行至少室山剑峰上,便听得有人长啸震耳,当时我掩着耳朵狂奔上去,越近越觉得啸声令我心头气血翻涌,耳膜欲穿。我勉强接近剑锋上一块巨大平石,上面隐隐约约站满了人,尚未看清人众,已晕了过去。待我醒来时,他抱着我向山下奔跑,回首再看,山上火势冲天,浓烟惊人。时值盛夏,冰雪已融,但观其火势,便知人为,否则剑峰上怎会燃起如此大火?许多人自浓烟中狂奔下山,只怕有些来不及下山的便烧死了。”
“此事我倒是听左大哥提起过,可他说这火是秋渐浓纵的。”
“当然不是。”韦明月恼怒地道:“当时我曾问过秋渐浓,他说不是他纵的火。”
“此人所言可信么?”凌叶子苦笑。
“他说不是就不是,他那人骄傲的很,不屑骗人的。何况他杀人便如切豆腐一般,哪用得着纵火这么麻烦。我虽不知是何人所为,但定是嫁祸于他,只是我爹他们不信我。他那是第二次救我了,自此之后,我便对他感激得很,总是跟着他。跟了一阵,他说我们萍水相逢,决不会有结果,不让我再跟着他。”言毕,神色黯然。
“原来他还会救人,我道他只会杀人呢。”
“自然也会救人,不过救人是偶尔之数。其实杀人也不算经常,他杀人总是人家先惹他的。”韦明月处处维护,令凌叶子无言以对,心想:“在你心中,那人纵残忍暴虐,你也会找借口替他掩饰。难道别人先招惹他,他便有理由杀人么?”转念又怀疑秋渐浓屡次相救韦明月,不知是不是得知她是韦不平的掌上明珠,另有所图而利用她。但此念只能在她心头盘桓,却无法说出。
“韦姑娘,我可有能帮助你之处?”
韦明月想了一想,道:“你若想帮助我,便帮我逃出去。”说罢,眼中闪动着希翼之色,流光溢彩。凌叶子大愕之下,无法回答。一来她自觉做不到,二来也觉得十分不妥。以这位韦姑娘的个性,若是得了自由,不问而知多半是会闯祸,那岂非对不起韦不平?思之再三,她惟有暗地里叫苦。
“怎么,你不愿意帮我?”韦明月面有不愉之色。
“可是——可是我哪有能力帮你?”凌叶子在替自己找托辞的借口。
“你听我说——”韦明月示意凌叶子附耳过去,在她耳边低语了一阵。听罢,凌叶子十分吃惊,半晌无语。
“很容易的,你做不做?”
“我……”凌叶子讷讷几句,无法成语。
“愿不愿意你直接点行不行?我不喜欢扭扭捏捏的。”韦明月的直率与凌叶子的柔弱恰成鲜明对比,她极不耐烦凌叶子不明朗的态度。
“明月姑娘。”门外响起韦夫人有节奏的叩门声。门虽半掩,她却不失礼仪。她来去时均悄无声息,将二女吓了一跳,凌叶子不由怀疑这女子是不是猫托生而成人,虽无武功,行动却总是猫一般诡秘。
“干么?你偷听我们说话么?”韦明月质问。
韦夫人缓缓摇头,一双眸子在昏暗不明的室光中闪动着奇异的光彩。她走近几步,说道:“不过我无意听到最后几句,得知明月姑娘想要离开此间。明月姑娘想得自由之心,我也明白。”
“你明白?你明白地去告诉爹,让爹将我看得更紧一些?”
“我知道明月姑娘从不相信我。不过我与明月姑娘同为女子,我也曾年轻过来,姑娘家的心事总是一般的。你的事我也听你爹爹提及几句,略知一二,我希望韦姑娘命运能由自己左右,不必到头来徒生惆怅。”说到此处,她语意幽幽,说不清是无奈还是伤痛,抑或是凄清。
韦明月怔了怔。她素来不喜欢这个后娘,二人也极少说话,一向以来,这个后娘总是寂冷孤僻,深居绣阁,未料到会说出这般言语。
韦夫人又道:“姑娘觉得我不喜欢你爹爹,嫁给他另有目的,那也不算全错。我确然对韦掌门只有尊重之意,而无男女之情。但自从我嫁给他那天起,我便一心一意做他的妻子,从无他念。”
“哼!”
韦夫人并不介意韦明月的冷淡,续道:“我知道那种将一个人放在心中,萦绕不去的苦楚,我也曾经这么痛过,可是我再也没机会回头了。姑娘性格不拘小节,不同于寻常闺中少女,我也盼姑娘能寻到自己的如意郎君,若是姑娘真想逃出去,寻找你心中的那个人,说不准我可以帮上几分忙。“
二女愕然之至。韦夫人一副浑不理世事的模样,长年幽居,理应是个谨守三从四德的闺中少妇,竟尔说出这样一番话,实在不由不令她们刮目相看。连韦明月都不由得佩服起她的直言无讳来,忍不住便道:“你说出这番话来,也不怕我告诉爹爹?”
“我既说得出口,便不会怕什么。你爹虽从未听过我说的这些话,但他心中无所不知。只是你并不了解你爹爹,他心中能藏下无数的事。或许你们觉得我说话太过大胆,不过我是夷人女子,自小便没你们汉人这许多规矩。”
韦明月觉得颇有几分匪夷所思,神态间略有不信:“你当真是想帮我?不会去告诉爹爹?”
韦夫人不答,却静静地看着韦明月。
正文 第八章 飞斧之秘
却说邵天冲随韦不平到了成府,亦即是传闻中飞斧帮的总舵门前。韦不平并不直入成府,却在成府对面的客栈租了一间房住下。邵天冲虽不解其意,却相信韦不平自有安排,也不多问。入夜时分,韦不平道:“你在此等候,我先去探一番。”
“我不用去么?”
韦不平扫了他一眼,微笑了一下,拍拍他的肩。邵天冲脸上蓦地一红,明白自己去了唯有添乱。韦不平收拾一下,换了件紧身衣便独自出了门。邵天冲等候之中心情犹如上紧的满弦,忐忑不安,在客栈院后小河边踱来踱去。过了半个时辰,方才二更时分,对邵天冲而言却似过了数年般漫长。正焦躁间,忽听得人声:“钱兄,你也是睡不着,出来散心么?”邵天冲一怔,借着稀微星光瞧去,远远地有两人走出院子后门来。
“是啊,入夜才至此,也不好意思先行去成府拜访,只得先在此住下,可心里憋闷着事,总觉得有些难以入睡,便出来走走。”
“我也是与你一般。”
邵天冲听得他们说到成府,登时多了个心眼。虽觉偷听人说话甚是不妥,但既与成府有关,他便忍不住好奇。见那二人并未发觉他,便一步步退到一株树后藏匿起来,侧耳倾听。只听得先前那人道:“你可也是收了成信的礼,才前来飞斧帮作客?”
“嘘。”那姓钱的似